怀揣着一肚子心事送走了梅含蕾,谢青瑶忽然觉得好累。
虽然在进府里之前她便已经知道自己将面对数不清的麻烦,可真的身处其中的时候,她才知道坚持下去有多难。
怨不得青媚哭着闹着不肯回来,若是可以逃离,她也愿意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哪怕到街上去做一个乞丐,只怕也比在这府里做什么“夫人”要舒坦得多!
薛湘灵提着一只小巧的食篮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青瑶坐在台阶下面,拿着一根小竹枝四处乱抽乱打的场景。虽然知道这丫头心里有怨气,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竹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把人家往死里抽打?”
谢青瑶听见声音,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眨眼之间人已站起来扑了过去:“今儿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如意堂的虾饺,咸福居的糕点,还有醉客楼的几道小菜,你看怎么样?”薛湘灵宠溺地拍拍谢青瑶的头,微笑着道。
谢青瑶忍不住要去掀食篮上面的包袱,薛湘灵凶巴巴地拍掉她的手,板着脸道:“连手都不洗,就乱翻乱动!哪里钻出一只馋猫来了?几年没吃过饭似的!”
谢青瑶讪讪地缩回手,拉着薛湘灵一路奔回屋子里去,吩咐春花拿水来净了手,秋月已经殷勤地将食篮中的糕点饭菜摆在了桌上。
谢青瑶打发走了丫头们,两眼放光地看着盘子里的点心,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那些奴才们虽说可恶,却也总不至于饿着你,怎么就把你馋成这样?”薛湘灵看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连连摇头。
谢青瑶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苦笑道:“薛姨您是不知道,他们虽不至于饿着我,却打算药死我呢!若不是可以求您每日从外面带点吃的来给我,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栽倒在他们手里了!”
“是谁要害你,你知道吗?”薛湘灵没有太过诧异,只是皱眉追问道。
谢青瑶想了一想,缓缓摇头:“多半是这府里的女人们,可我猜不透是谁。”
薛湘灵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们竟敢明目张胆地在饭菜里下毒?你可以叫秦家嫂子去查啊!你现在封了夫人,可得拿出主子的款来,别像上次一样,冻僵在大门外边,还要被个奴才冷言冷语的!”
谢青瑶塞了一嘴好吃的,含混不清地道:“谁要是给我下毒,我分分钟给她毒回去,也用不着麻烦秦家嫂子!问题是饭菜里面都没有毒,只是做法不对,什么芹菜炒兔肉、蜂蜜炖豆腐之类,偶尔吃一两口也死不了人,可是天长日久这么吃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若不是我自己懂一点医术,这会儿只怕正闹肚子呢。这两日送来的菜越发不像话,我是每顿饭都吃得心惊胆战的!”
“这样精巧的心思,”薛湘灵迟疑道,“只怕未必是沈侧妃所为,倒是那些看上去温和可亲的……”
谢青瑶擦了擦嘴角,抬起头来笑道:“薛姨不用担心,梅侧妃那里,我始终留着心眼呢!我身边的丫头也未必没有她的人,我哪敢掉以轻心!”
“既然丫头不可信,我每日送饭菜过来,她总会疑心的吧?”薛姨忧虑道。
谢青瑶咽下一口汤,笑道:“平日的饭菜我多少也会吃一点,丫头都看着呢!我贪吃总不是错吧?只希望不要长成个大胖子才好!”
“长成大胖子倒也不是坏事。这府里的侍妾不少,她们却只拣你下手,还不是因为你的脸蛋儿太出众了些?你若是胖了,至多不过少受些宠爱而已,倒免了后顾之忧呢!”薛姨一边帮她盛汤,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谢青瑶笑嘻嘻地应着,没有多加解释。
薛姨沉吟了一阵子,忽然又笑道:“我听见外面的人说,今年春节皇上要到城外的镇国寺祈福呢!王爷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只不知道会不会叫内眷随行。”
谢青瑶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随行不随行,有什么要紧?镇国寺离我家虽只有三五里路程,可我终究是不能回家的,倒不如不去,怕还能省些念想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薛湘灵笑道,“这可能是你近期见到王爷的唯一机会了!你难道想一辈子被禁足在这个小院子里任人宰割吗?不管那个想害你的人是谁,她在外你在内,她在暗你在明,随便弄点什么都够你喝一壶的!你总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靠着从外面买回来的饭菜苟且偷生啊!”
谢青瑶慢慢地放下筷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