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妍走到君御涵的身旁,示威似的挽住他的手臂,向谢青瑶冷笑道:“还你公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证据?”谢青瑶嘲讽地笑了起来。
沈心妍的脸色早已沉了下去。
梅氏见状忙过来打圆场:“我们自然也希望青妹妹是清白的。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证明荷包不是你绣的、那字条也不是你写的,我们自然可以还你一个公道。王爷公事繁忙,你纠缠不休已经很无礼,怎可在王爷面前口出狂言?”
谢青瑶缓缓放下手,向君御涵冷笑道:“贱妾失礼了。王爷若执意不肯管,这便请吧。”
她说罢当真侧身让开门口,君御涵反倒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走了。
沈心妍栽赃陷害的手段一向破绽百出,但他并不打算干涉。这府里的女人,说到底都是摆出来好看的花瓶罢了,不管碎了哪一个,都不值得他太过挂心。
但是……
花瓶虽多,敢于当面叱骂他的,谢青瑶却是头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放肆让他产生了一点兴趣,看到那双含怒的眸子,他竟有一瞬间的不忍。
如果这个女人再挽留他一次,他就留下来替她主持公道。君御涵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谢青瑶这时已经不打算理会他,转而向梅侧妃笑道:“梅姐姐主持府中事务一向公允,府中上下人人都是信服的,贱妾的性命和脸面,今儿都交给您来保全了。”
说罢,她盈盈敛衽,屈膝向梅氏跪了下去。
梅含蕾忙起身扶她,又叹道:“我一向是喜欢你聪明乖巧的,可是这次回府不过两日,你那里竟频频出事,真让人替你悬心……那荷包,真的不是你绣的?那字条我已经看过了,笔迹确实是一模一样啊!”
谢青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叹道:“这便是那人的弄巧之处了。梅姐姐是个实心眼的人,看见琴谱和字条的笔迹相同,自然会对贱妾失望厌憎,殊不知那字条固然不是贱妾所写,连琴谱都与贱妾毫无干系,笔迹相同,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琴谱或许确实是青媚所写,谢青瑶赌的就是除了沈心妍之外,这府中并没有人见过青媚的笔迹!
很显然,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妾,认识她笔迹的人更加不多。
梅氏听见这话大为错愕:“琴谱不是你写的?”
谢青瑶郑重其事地点头:“贱妾读书不多,哪里写得出这样的一笔好字?有人处心积虑要害贱妾,却把别人的笔迹误当做了是贱妾的,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她口口声声说“有人”处心积虑栽赃陷害,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沈心妍留半分颜面,后者的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沈心妍放开君御涵的手臂,捧着肚子冲了过来:“谢青瑶,这琴谱分明是三年前咱们刚刚进教坊的时候你抄给我的,现在你要抵赖吗?你有胆子现场写几个字出来,给我们大家看一下!”
谢青瑶转头看向君御涵,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素云已经替她摊开一沓纸,又将蘸好了墨汁的笔塞进了她的手中。
梅侧妃目送着君御涵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青瑶毫不迟疑地落笔于纸,随手写下一副药方:“柔肠一条、黑心一个、厚脸皮一张、两头舌一根……”
她尚未写完,梅含蕾已经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这……这笔迹全然不同,看来沈妹妹确实弄错了!”
沈心妍脸色铁青,怔了半晌才拍桌怒道:“你以为你故意把字写得乱七八糟就能遮掩过去吗?你一向自诩聪明,可以学百家之长,现在你写出另外一种笔迹来,又有何难?这荷包是你屋子里的玉翠拿来给我和梅姐姐的,难道她会无中生有,拿个随便捡来的丑荷包来害你?”
玉翠?
听到出卖她的人竟是那个看上去木讷老实的胖姑娘,谢青瑶不禁皱眉。
这时梅含蕾又被沈心妍说得连连点头,谢青瑶见状不禁笑得更欢了:“贱妾正要就这件事来请梅侧妃姐姐评理呢!这么丑的荷包,若是送人,谁拿得出手去?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我是个男子,谁送我一只这样的香囊,我是一定不娶的。针线这么差劲,娶回家裁不得衣裳缝不得鞋袜,要来何用?”
梅氏闻言轻轻颔首,沈心妍的脸色顿时更加黑了几分。
她的针线手艺与谢青媚不相上下,听见这样的话,自然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我就不信,写字可以故意写坏,你的针线功夫难道还能一夜之间突飞猛进不成?素云,拿针线过来‘伺候’这位青夫人!”
素云不待她吩咐,早已飞快地进里屋去取了针线出来。
谢青瑶随手接过,先拿过一方手帕蒙住眼睛,然后随手从笸箩里拈起一方丝帕,飞针走线。
堂中很快便响起了一阵惊叹之声,梅侧妃频频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谢青瑶看不见众人的反应,也不在意众女子的惊叹,手中毫不停歇,只用了一盏茶工夫,一只雏凤的轮廓,已经在丝帕上面栩栩如生地显现出来。
沈心妍的脸早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谢青瑶扯掉蒙在眼上的丝帕,昂起头来挑衅地看着她。
考教针线功夫吗?她从四五岁起就会在灯下替全家人缝补衣裳了,这十来年熬干的灯油足够灌满一口缸,她怕谁来?
梅含蕾从谢青瑶的手中接过丝帕,反复摩挲了许久,忍不住啧啧称奇。
谢青瑶盈盈敛衽,含笑道:“贱妾不像梅姐姐能者多劳,每日有那么多事情要操心。贱妾是个闲人,只好靠这些小玩意儿来打发时间了。梅姐姐若是有针线上的活计,不妨交给贱妾来做,就当是府里多了个绣娘了。”
梅含蕾闻言更是高兴,放下丝帕,转向沈心妍时,脸上瞬间笼上寒霜:“沈妹妹,你三番两次诬陷青妹妹,做姐姐的便是有心护你,只怕也难周全了!王爷不愿意管这些事,咱们到太妃那儿去请求发落,如何?”
见梅氏的神色不似玩笑,沈心妍的脸色顿时煞白起来:“这……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这荷包虽然难看,但焉知不是谢青瑶以前手艺不好的时候绣的?梅姐姐,我提议把玉翠叫上来,当堂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