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老头气得是火冒三丈,楼上的陶夭却在一遍一遍打着江子安的电话,不厌其烦。
房门响动,陶夭抬眼,董姨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
“董姨?”陶夭赶忙起身接过董姨手里的东西,微笑着招呼董姨坐下。
是的,董姨并非林家真正意义上的“管家”,因为她并不是林家雇佣来帮忙的,而是自愿留下来陪林家人的。
董姨是林越航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林越航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所以二人关系很好。陶夭妈妈生林子扬的时候没人照料,董姨就自告奋勇地来到林家帮忙,谁知这一帮就是快三十年,两个孩子都在她的照料下成长成人,而她竟也就这样独身度过了天命之年。
林家兄妹非常感恩董姨,尤其在妈妈去世后,董姨就像母亲一样关怀着兄妹二人,有时候陶夭会想董姨是不是也是被父亲的魅力吸引,所以才这样守候多年,可是母亲也去世了多年,如果真有那个想法,为什么董姨却迟迟不肯表态呢?
董姨给陶夭放置碗筷的时间里,陶夭又神游在自我的胡思乱想当中。
“嘟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紧握着手机的玉手颤抖了一下,陶夭才又有些失落的低头,刚准备再次按下重播键,却被董姨突然抽走了手机。
“如果一个人想让你找到他,那你即便是在家坐着,也不得不接受来自各处的关于他的消息,如果他不想让你找到……”董姨见陶夭眸中突然湮灭的火光,到底没舍得把话说完,只是轻轻抚了抚陶夭的脑袋,柔了声音,说道,“谁还没有个想不开的时候?兴许静一静就立马屁颠屁颠找你来了呢?咱家小夭这么好……”
“如果就一直想不开,是不是他会这样躲我一辈子……”陶夭喃喃一句,眼泪终于不由分辩地就开始簌簌下落。
到底还是个孩子!董姨似乎很能理解陶夭,默默地搭了把手,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轻抚着陶夭略显单薄的后背,安慰道:“怎么会呢?哪儿有什么事情是时间解不开的呢?他现在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让自己手忙脚乱的事情,以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害怕照顾不好你,所以才选择一个人去扛的。”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呢?先前在江氏,还不是我帮忙,他才能一举端了公司内部的那个大毒瘤的吗?”
陶夭哼哼唧唧地抱怨,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人脸色的变化。
“你说的是江氏集团,那个地产大亨?”董姨微皱着眉头,推开身上的陶夭,帮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痕。
“嗯……”陶夭点点头,揉了揉眼睛,问,“董姨,我们两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啊?”
“这个……怎么会呢?”董姨转了脸色,又是满脸的和煦,“你们两家一南一北的,哪里能搭上什么过节啊?”
“可是外公之前给我讲了我们两家之前还算颇有渊源,更神奇的是,我妈妈是江子安的老师呢!”陶夭又咕哝了几句,忽地叹了口气,“算了,您连这些都不大清楚,还谈什么缘分、过节的……”
董姨张了张嘴,终是转成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可不是嘛,你说的这些可是新鲜,之前可从没听他们提起呢……兴许啊,就是个巧合,就算有些渊源,也未必就跟他江家过不去的,没准就是赶上那个江……”
“江子安!”
“对,江子安自己有些什么情绪,也不好当着你和家人的面发作,所以,自己想着处理法子去了呢,嗯?”董姨再次摸了摸陶夭的脑袋,把她拉回书桌,按进了椅子,“所以啊,你就别成天的胡思乱想,万一并没有什么大事,你还把自己折腾病了,可是不值的呢,快来,把饭吃了~”
陶夭抿了抿唇,垂了眼眸:“可是爸爸似乎还是喜欢齐晋多一些呢……”
“嗯嗯,说实在话,这个齐晋小伙子也是不错的……”
陶夭一个锋利的小眼神直接改变了董姨的话风,董姨抿唇一笑,扬了扬眉眼,语重心长道:“可是姑娘家的心思怎么能是我们这群老古董理解的了的呢?”
“唔,不对不对,”陶夭今儿的话格外的多,听到董姨这么说,她突然蹦出一句,截了董姨的前话,“有一种人叫做道貌岸然,您知道吗?”
陶夭说完这句猛地抬头对上董姨的双眼,然后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曾经也以为爸爸的眼光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毕竟也是阅人无数的,可直到他把齐晋当了准女婿,我才发觉,原来爸爸也有被人迷了眼睛的时候……”
“你怎么?”董姨刚要问陶夭为什么这么说,就被陶夭突然伸来的小手打断。
陶夭拉了董姨的衣角,又递过一把椅子,示意让她坐下,随即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有些话……不想跟他说的,到底是不望着爸爸因为我的事儿心里别扭,所以我才想着,带着江子安回来,不由分说地告诉世界我喜欢这个男人,其他人,我都不在乎——可是其实呢,我也试过的……大学入学当天是齐晋接的我,当时爸爸在场,所以,他简直是殷勤非常,我曾真真儿以为他是喜欢我才那样对我,结果爸爸一回来,他就开始懒得搭理我,更过分的是,他曾当着我面对着他们年级的校花献殷勤,还说我是他妹妹,根本不存在什么非正当关系的……”
陶夭又喝了口水,冷笑道:“亏得我从没想过要攀他这棵‘高枝儿’受他照料,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奚落成什么样子呢!”
陶夭越说越火大,不由自主地又灌了口水:“虽然我对齐晋并不感冒,但这人总喜欢有意无意找我麻烦,甚至背地里使绊子,只是为了让我去求他办事――所幸在学校遇到了几个靠得住又有些本事的朋友,不然我搞不好早就被赶出校门了!”
陶夭说到这里就不想再多说,脑海里浮现的是大一时候老师刁难、齐晋添油加醋的场景――如果当时没有秦云磊和李迅,陶夭大概连换专业都不想换了:毕竟这个学校已经让人心寒了。
“不开心的事情就别去多想,现在不是都挺过来了吗?”董姨摸了摸陶夭脑袋感叹,“也是难为你考虑着你爸爸和林家的情况不去拆穿齐晋……真想不到他是这样一个人……”
董姨摇摇头,叹了口气,看到桌上饭菜才又想起什么似的招呼:“这刚刚到家就是满心的不高兴,好了,咱不说了,乖乖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这些疑难杂症啊~”
陶夭点点头,算是默认,乖乖坐好后又想起什么一般匆忙拉了拉董姨的衣袖:“董姨,我知道您心疼我,但……今天的事,我也不望着您跟爸爸说……现在看来已经是无凭无据的事情了,说了,反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董姨好笑地捏了捏陶夭的小脸:“嗯,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就甭管了好不好,我的小祖宗?”
董姨一边说着一边给陶夭盛好了饭菜,递到陶夭眼前:“不管怎么说呢,你爸爸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一辈子争强好胜的,还不就是为了面子?男人嘛,你也别往心里去,回过头说来啊,他心里最疼的,也不过是你跟子扬,自己的骨肉,怎么会有不疼的道理呢?”
陶夭半垂着眼眸接了董姨递来的饭碗,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菜,却半天没有尝出味道。
“呐,小夭,我先下去看看他们吃的怎样了,你老实待着,你爸刚刚气头上说要关你禁闭来着,这个时候就遂遂他意,等都气消了,你们再谈其他的。”
董姨交待完了,就款步下了楼,转身的刹那,陶夭有种看见妈妈的错觉,不觉,眼泪就又泛滥开来。
陶夭低声抽泣着扒拉了一会米,后反应过来董姨已经走远了,这才丢下饭碗,把自己装进了被子。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陶夭撇了撇嘴,拉了拉被子并没打算理会。
“咚咚咚咚……”
可是敲门声并没有半丝停止的意思。
陶夭翻了个身,却听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陶夭一弹而起,直直地盯着来人,随时做好骂人的准备,可是来者似乎更惧怕门外,一溜身进门便快速地反锁了陶夭的房门。
“你干嘛啊?”陶夭一嗓子换来的是林子扬的一个嘘声。
林子扬蹑手蹑脚地跑到陶夭床边坐了,凑到陶夭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呦呦,这是气哭的节奏?”
陶夭撇撇嘴,别过脸去不去看林子扬。
林子扬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个……齐老弟托我过来看看你……”
“滚!”陶夭顺手推了林子扬一把,指着门外狂吼。
林子扬举了双手投降,待陶夭安静了,才又柔着声线问道:“齐晋这小子到底怎么你了?为什么上了四年大学,让你对他的态度彻底颠覆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