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羽道:“但你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何影响了巴黎。何以见得是梵高的笔?另外,你说的ECIS寻宝探员守则我也看过,上面说必须是涉案相关人员和该藏品有交集。我们这里有人和你说的梵高画笔有交集?”
铁南坏笑道:“梵高的画笔在上个月整理搬运的时候,接触的人就是昨天死了的努瓦克。无论如何这算是一个交集!”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门进入魔方盒子,诸葛羽听到铁南说的消息后,也兴奋起来。这无论如何是一个大突破。
魔方盒子的柜台有三个,一个是酒吧,一个是当铺,另一个是看不见的柜台,至少有大老板推荐才能到的vip包厢。
“我见过这个人。大块头。”魔方盒子的当铺柜台那个戴着小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照片道,“我有印象是因为他送来了很多东西,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他不是第一次来,他大约两三个月就会来一次。”
“来的时候有几个人?有没有见过这个?”铁南又拿出画笔的照片。
“通常是两个人来,但是只有他一个进来。曾经有一次我见过他的搭档。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再看到我能认出。但具体的说不清。”伙计看了看照片,“这支笔我记得。一百年前的东西。但我没有收。因为他要价太高。”
“高?”诸葛羽问,“你讨价还价应该有一套。”
中年伙计笑了笑,“先生们,事实上他算是这里的常客,我也不会太压榨他。他只是卢浮宫里面处理杂物的,偶尔能淘到宝,但大多数时候不能。一年也许就那么一两次,能拿到可以换几万的东西。那支笔没啥特别的,除非是梵高用过的,鬼都不会要。他开价超过了均价。我还价之后,他说过几天再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没有再来?”诸葛羽道。
“不……”伙计吊胃口似的语气一顿,“他再来时跟我说那支画笔丢了。那天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丢了个包,那支笔在包里。说是他最倒霉的一天,为这事情还和同伴闹翻了。巴黎的治安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你见过那支笔,怎么形容它。”铁南问。
“不好说。”伙计挠头道:“事实上,我对艺术略有涉猎。你知道,这里是巴黎,时尚艺术之都。我觉得那支笔给我一种创作的冲动,我拿起它来的时候,想到了很多最初学画画时候的快乐日子。”
铁南笑道:“你这次看走眼了,那支笔还真是梵高用过的。”
伙计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
(三)
线索又断了,铁南和诸葛羽走出魔方盒子,兴奋感荡然无存。
“我们又绕回来了。”铁南道:“我们仍然不知道,如果引起变化的是那支笔,那支笔是怎么作用的。”
诸葛羽摇头道:“不是。”
“怎么不是?”铁南问。
“现在的情况有两种。”诸葛羽道:“如果我们把梵高笔作为突破口,现在就忽然多了很多线索。我们如果把梵高丢在一旁,就需要重新从已有线索中找寻突破口。铁南,你要知道,梵高笔引起自杀事件,只是你从之前在ECIS宝物库的工作经验里得出的一个推断,并没有任何根据。如你所说,你并不知道如果引起变化的是那支笔,那支笔是怎么作用的。”
“是。”铁南叹了口气,“事实上,我有件事没有跟你说。”
诸葛羽吃惊地看着对方,他失去心灵倾听的能力后,经常被别人隐瞒的真相,惊得一塌糊涂。
铁南苦笑了下:“我发现案子可能和梵高笔有关后,特地去ECIS宝物库的数据库里搜索了,关于梵高笔的资料。”
“然后?”诸葛羽瞪着他。
铁南道:“资料上显示,梵高笔是一支神奇的情绪笔。已知功能之一就是能带给人美好的情绪。就如那个当铺的伙计说的,他会想到艺术创作是如此美好。它显然不应该是一支死亡之笔。”
诸葛羽听了反而松了口气,他拍着铁南肩头道:“菜鸟,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坏情绪能让人死。好情绪也未必有好结果,就好像大麻鸦片。既然梵高笔在资料库有记录,这条线索我们就不能丢。而且,如果这东西能带来幸福感,那就可以解释为何死者脸上都有奇怪的微笑。另外你不要忘记,梵高是怎么死的?他难道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杀身亡的吗?”他想了想又道,“我们仍然要分工,我去调查那个杂物库管理员的车祸,你去查那个包到底被谁拿了。你还要去弄明白他的同伴是谁。现在人手有点紧啊,我们还需要人继续整理那些死者的物品,看看有没有共同点。小到一条记录,大到一个包的样子。这样才弄知道到底是什么扩大了一支笔的影像。真是麻烦。”
“我有一个叫艾米的内勤可以用。你有需要就打电话给她,现在她正在整理那些物品。”铁南递给诸葛羽一张名片,就飞奔离开。
诸葛羽扫了眼熟悉的ECIS格式名片,上头印着艾米张,张米瑶。他嘟囔道:“居然是三个中国人在为拯救巴黎人民而努力啊。”
杂物库管理员努瓦克出车祸的地方在新桥附近,档案里面记录显示,他和另一个死者劳伦斯,就是那个雕塑家的车撞在一起。
发现这一点后,诸葛羽感觉真相似乎就在前面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但是当他来到出事的街口,才意识到要了解一个月前的车祸情况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除了交通警外没人记得那起车祸,而今天那个交警显然也不是车祸的处理人。尽管艾米给他描述了被偷的包的外形,但能有机会看到那个包的人有几个?
诸葛羽走在大街上,无端的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在奥隆戈监狱的那段日子,对他的身心造成了极大地摧残。看到穿制服的人会莫名的憎恨,看到周围扫大街的清洁工,他会想若是自己要多久才能打扫干净。看到下雪,第一件想到的不是雪花的美丽,而是清理冰雪要费多少精力。看到各种普通生活的内容,他常常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敲了敲脑袋,活动了下脖子,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这时已是中午,诸葛羽买了几个面包,然后跟附近的流浪艺术家攀谈起来。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的艺术家比人们想的要更懒散,但同时街上的风吹草动当然也是无所不知。
“你问那场车祸案,我记得!一辆车是个雕塑家的,那家伙的作品不怎么,命却很大,车头都撞憋了,他人一点事也没有。”“对对……我记得那场车祸,一辆车失控,然后两个司机居然都没事。吵架吵得热火朝天的。”“你问他们吵架?没错,要不是警察在,他们就打起来了。不过转过身听说那大块头丢了东西。哭的情绪都有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别人。那个大块头,丢的是一个包。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看到了。”
诸葛羽把那个猥琐的了流浪汉拉到了一边,“那个包被谁拿走了呢?”流浪汉不吱声,诸葛羽拽着他买了个热狗,加一杯咖啡。他才慢慢道:“休达·霍利尔,这片地方的小偷头。”
“休达·霍利尔……”诸葛羽张了张嘴,真有种蓦然回首的感觉。他拨通了铁南的电话,“菜鸟,偷努瓦克包的人是休达·霍利尔,就是昨天我们在桥上捉的那个小偷。”
“他已经被释放了,巴黎警察捉他不是为了盗窃。我这里也有发现,努瓦克的搭档可能是他的同事乔瓦尼。努瓦克不是死于自杀,我和埃辛正在去抓他的路上。”
“好,我们看谁先找到各自目标!”诸葛羽看了眼远处的艺术桥飞奔起来。
休达·霍利尔没有在艺术桥上,他的玩具店由学徒看着。诸葛羽本想去他家里,但学徒说,下午这时间霍利尔会去新桥看儿子的表演。诸葛羽微微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样,在逮捕一个犯人的时候,他不喜欢在他的家人面前。但是事与愿违的是,那些罪犯都是普通人,都有人生有人养。
“新桥”是塞纳河上最古老的桥,每天依然有很多艺人在这里表现自己。没人知道,百年前的艺人和现在艺人心境是否一样,抛开物质,艺术是否永远不老?
每天四点以后,卢克都会在这里做他的小提琴表演,这个表演从他七岁起开始已有两年,是这座古老拱桥上最年轻的艺人。男孩褐色的头发遮住耳朵,眼睛明亮如春天的露水,身材还很瘦弱。他不算很漂亮,但有一双完美的手,修长的手指,柔和的手掌,小提琴在他的驾驭下发出天籁的旋律。
男孩站在桥栏杆边,边上不时有行人驻足,渐红的夕阳映照在桥上,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人心中生出纯粹的感觉。
卢克……诸葛羽想起来那个叫埃里克的流浪艺人说过的话,“那个孩子演奏的乐曲是绝无仅有的!那个叫卢克的孩子,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一双无与伦比的手,但却是个聋子。你能想象么,他本该成为一个画家,现在却是个小提琴手。”
这个孩子……是小偷的儿子,他演奏的乐曲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诸葛羽慢慢靠近那个孩子,他注意到孩子的腰间插着一支老旧的画笔。那支笔在夕阳下发出奇异的光芒。曲子逐渐柔和,若隐若现辗转翻腾传向远方,穿着白色衬衫背带裤的男孩明净的眼睛望向天空,忽然旋律绽开绚丽的变化。一时间仿若无数天使从天而降,四周锦花朵朵,天空大地瞬间安静。
对音乐还算了解的诸葛羽,并不知道这是哪一乐章,他脑海中同时发出了奇妙的共鸣,不同的色彩此起彼伏地出现在意识里。诸葛羽心头一阵剧痛,心头过电影般的出现了人生不同时期的各种温暖片段,心底跟着那些场景驿动起来。他仿佛站在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心情复杂而愉悦,那些重要的人都环绕在周围,四周都是爱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音乐慢慢静止。诸葛羽才收拾起心情,望向和父亲休达一起收拾东西的男孩。他拨通铁南的电话,沉声道:“我想,我找到了。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但你可以看看死者的物品中有没有和卢克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又或者任何感性的和音乐有关的东西。”
“卢克?”铁难道:“你等一下,我昨天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对!是在检查一个大学生的电脑的时候,里面有一首叫卢克的mp3音乐。你是说的这段曲子么?你是想说这次引起混乱的,是类似《黑色星期天》的东西?”【传说中的世界三大禁曲为《忏魂曲》、《第十三双眼睛》和《黑色星期天》,据说听后容易产生自杀冲动。】
诸葛羽道:“可能是……只是我刚听过那个曲子,心里充满美好的感觉。你说电脑上的东西,是刻录光盘传播的?”
“不……如果是刻录传播会好办很多。但可能是现在最新的流行,互联网上下载的,这很麻烦。”铁南捶了捶拳头,“但至少我们找到了源头。那个卢克是谁?”
诸葛羽道:“一个才9岁大的孩子。我等下跟你说。你赶快对付那个传播的网站。还有,铁南,你千万不要尝试播放那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