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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球如炮弹一般轰进保龄球瓶列阵,将木瓶撞得好似白浪翻腾。

“干你娘啦。”两罐啤酒下肚,埃尔默·埃尔德雷斯仍能像芭蕾舞男一般用脚尖诠释优雅。他稍作调整,紧盯着差点被他轰到古巴的7号和10号瓶。瓶子摇摇晃晃,就像自己一样无法立稳。随后,他站起身,用自己的食指指向那两个瓶子,像是正在街头和人单挑的快枪手一样。

“分得那么开,跟个婊子的腿似的。”杰夫·戴维斯说道,“只怪麦克这个乡巴佬装了个高科技电子记分板,不然我可以让你一球。”

摆瓶器将倒下的球瓶扫下球道后,又将7号和10号球瓶重新摆了上来。与此同时,埃尔默也把“枪”收了起来。要想一石二鸟,只有一种打法,那就是打出一记回旋球,先中10号,然后寄希望于它来一个踢墙式回弹,将另一头的7号瓶撞倒。不过这种打法只有左撇子才能使出,而且还得靠运气,否则唯有把灵魂卖给保龄大帝。只是埃尔默的灵魂早就见了底儿,没可卖的了。

截止上一局,他还落后杰夫七球,除非这一球补中,否则便会失去或能令其反超的加局[1]。今晚的赌注是夏洛特罗氏竞速场的赛车看台票。在企业赞助下,纳斯卡赛车[2]已将战场扩展到西部和北部地区,而它的源起地南部却依旧在真值[3]杯巨轮卡车赛的小打小闹中徘徊不前。

倒不是说看那些庞然大物变成一堆冒着浓烟的废铁和轮胎令埃尔默反感,只是他觉得,不值得为此付出两个小时的光阴——在家里一样可以感受精彩,更不消说还有满满一冰柜的啤酒供他畅饮。

不过嘛,不去白不去,能赢就要赢。

只是,埃尔默未必能赢。杰夫连续两次打出全中,已是后来居上。虽说先前拿麦克的新电子记分系统来刺激他的确有点损,不过就算是玩不计分的撞球,他也一样不是杰夫的对手。埃尔默怀疑杰夫之前的泰然自若完全是早有预谋,他故意落后只是像赛车手们一样为了在过终点线的最后一秒突然发力,逼得对手的赛车爆缸。埃尔默的引擎已经过热,可还是执意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哦,不对,埃尔默忽然意识到自己把保龄球和赛车搞混了,不过两者之间的确有共同点,那就是都少不了喝啤酒。

“这球我搞得定!”埃尔默说着,舔了舔大拇指。与此同时,他的球也滚了上来,随后,啪的一下,撞在了杰夫的球上。这种“以攻对攻”的象征性撞击,在任何一位直男的眼里都是不可理喻的。

“你连麦克的老婆都搞不定!”杰夫说得很大声,即便在不绝于耳的撞瓶声、隆隆的机器声以及投币唱机里肯尼·切斯尼[4]慵懒而沙哑的吉他弹唱声中,他的朋友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麦克举起一罐松香球鞋消毒剂,将喷嘴对准杰夫,冲着他喷了一股气雾,闻起来好像夹杂了小吃摊上爆米花加辣猪肉那臭烘烘的味儿。“这辈子你也就指着这东西给你‘吹’箫了,上尉。”麦克说道。

“说正经的,”埃尔默说,“咱们要玩儿就玩儿大点儿。要是我补中,你输我四张票。”

“要是没中呢?”杰夫说着,一双灰色的小眼睛流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

“票子我照给,另外再请你去‘甜妞’耍耍。”

“甜妞”是一家俱乐部,“脱衣舞娘”是它吸引外来客的招牌,只是到了埃尔默一伙的嘴里,她们全都成了“乳娘”。

基于南方浸信会的反情色主张,这些姑娘们再清凉也得穿条丁字裤,可任何人只要稍有一点想象力,(事实上,无论是亲临现场,还是躺在自家床上,埃尔默时常都能想入非非,也时常会在妻子韦尔内尔鼾声大作、口水横流的时候自发一炮。)便不难值回票价。那“丁”字的一竖,从姑娘们的屁股缝中穿过,而那一横就横在她们刮得干干净净的小XX上。虽说埃尔默总用牙签剔牙,可他见过的牙线也比那玩意儿粗。

“请我?狗屁!”杰夫说道,“也就请我看看,动真格的就没戏了。”

“保证给你弄个妞去小单间儿。”

坊间流传,只要花一百块钱就能在计时收费的小房间里享受一次打手枪的服务。埃尔默还不够实力去验证那里是否提供全套服务。这说法来自恰奇,他是“地狱天使[5]”的前成员,目前是这儿的保镖,也是“甜妞”的合伙人,花花太岁。

埃尔默从妻子那里得不到温存,可他觉得自己已经为这档子事破费过甚了,还不如保持单身,花钱买性来得实在。

韦尔内尔总是为了家里那两个“小猴崽子”在他耳边叨叨个没完,不是这个扁桃腺发炎,就是那个又要买双新鞋。最惨的是,其中一只还不一定是他亲生的。小的,叫鲍比那只,蓬蓬头,眯眯眼,貌似北欧出品。因而,他身体里流淌着的定然不会是埃尔德雷斯家族的血。

不过总比杰夫好。可怜的杰夫有个正值青春期的柴佬仔,还没出柜就可着劲穿马裤,染眉油。虽说埃尔默总憋着不提,可有时候,你总会忍不住想要挠挠好朋友刚刚结痂的伤疤,小小地刺激他一下。

杰夫将一只手平举,竖起大拇指,像工程师造大桥一样,瞄准球道,“反正你赢的几率和民主党人控制法院一样低,我就和你赌一把。”杰夫说着,回头冲麦克喝道:“补中7-10的概率是多少?”

麦克把一双红绿相间的球鞋“啪”地拍在台面上,“有概率才邪了门!中了,100%!不中,0%!”

埃尔默抓起一颗16磅的球,球的表面非常光滑,品蓝的底色上画着几颗爆炸星。随后,他活动活动二头肌,又放松放松手腕子。回旋球就是个大纠结。埃尔默如果输了球八成会赖掉赌约,可他又必须至少干掉一球,否则余下的三周,少不了被杰夫揶揄。而纠结的地方就在于,一旦你专攻一个球,便等于放弃了干掉另一个的机会。这便是“全赢或全输”的两难局面。

再说了,他必须要进入加局,否则杰夫赢球不说,还赢他的票子。

另一条球道上,一位肥佬如保龄菩萨一般端坐着,他松垮的嘴角叼着根雪茄,灰色的夹克罩不住白花花颤巍巍的大肚皮。麦克完全无视那些娘炮的无烟论,尽管埃尔默自己也不抽烟,可是却很挺这种回应方式,对所有那些喜欢在人家生意上指手画脚的自由党,就应该戳戳他们的眼睛。埃尔默有一种疯狂的冲动,他想去摸一摸那位菩萨的大肚子,以求好运,可又担心这家伙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再把他扔出去,就跟个洗衣机里的面团宝宝[6]似的。

“这种球我从前没少打。”埃尔默说道。大话就像指尖上的滑石粉一样令他舌根发涩。

“从前归从前,现在是现在。”杰夫说道。

尽管只是获得了当地一所社区大学两年制《供暖与空调技术》课程的毕业证,这混球却老爱在大家面前装文化人。

“呵,这句话应该印在T恤上。”麦克说道,“跟宇宙似的大有奥妙啊!”

“等这里烧起来,你的球全成了一颗颗火星,就宇不出什么宙了!”埃尔默说着,冲“菩萨”吐出的青烟眨了眨眼,然后踏上了球道。也许是幻觉在作祟,可整个球馆却分明像是定格了一般,仿佛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此刻,对于他这号人来说,本该是他此生最闪光的时刻。只是,他预感到自己一定会被那两根紫色鞋带绊倒,出尽洋相。

他闭上眼睛,刚才那定格的幻象瞬间消失,鞋底摩擦地板的刺耳声和球手的喊叫声又卷土重来,响彻整个球馆。点唱机里,切斯尼正用颤音演绎着伤心往事,好像天下确有真心人似的。

球在埃尔默的腕子上四平八稳,他那汗津津的手掌与球保持着几英寸的距离。当手指插进球眼的那一刻,竟与二次约会时,插进少女私处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秘诀就在于,先把人载到十英里外的小湖,要么来一炮,要么自己回。

埃尔默深吸一口气,稍稍屈膝,谁料,早发性关节炎竟对他的右膝来了一次偷袭。他不得不做出调整,弯下腰,以确保自己的手腕能够保持平衡。没有退路,没人为他祷告,没缓期执行,也没人抬高赌注。

最糟的结果也能保证自己逛一次“甜妞”,虽然去了也没钱往乳娘裤腰里塞一张20的钞票,但没准能顺便“湿个手”。这些妞的确波大喜人,家里那位虽说胸前只剩两只空米袋,却能够随时受用。不过,最近用到的机会不太多。貌似这婆娘一个月里有三个礼拜来月经,剩下一个礼拜还专找别扭。

“你是要打还是要整晚占着我的球道!”麦克喊道。

“别打断我酝酿。”埃尔默回了一句。

“你能酝酿的也就自己那根两英寸[7]长的管子。”

埃尔默放下手。“菩萨”乐呵呵地叼着塑料烟屁股,露出满口黄牙,半打啤酒下肚,他听什么都觉得特有意思。埃尔默退后一步,直到回球槽出风口的风吹到他背上的汗。

“你也想掺一脚,麦克?”埃尔默说道。

“你少打我注意。”麦克那撮超级马里奥胡子上下蠕动着,好像里头填满了喷嚏粉似的,“球给你白玩得了,老婆可不行!”事实上,就算玩了又如何。麦克给自己找了个嫩模,一个白惨惨的小妞,长了一双死鹿眼睛,年纪虽然小,奶子特别大,反正是男人,下面准爆炸。可这妮子的心里只有教会,每周三次,她都会去送福音,就是那种印在纸上,一个个小人儿被地狱之火烧得晕晕乎乎的卡通画。不论麦克插了她多少遍,反正埃尔默觉得即使插得再深,也不及人家对主的感情深。

“这样吧。”埃尔默说着,搓了搓手指头,好像数钱一样,“干脆咱们拿上尉的头衔来赌一把?”

杰夫摇了摇头,他可是像真正的军人那样通过各种考验才在模拟军队里升到上尉的位置,“想得美。你不懂操练,也不知道礼仪,就连其中的历史都不清不楚。”

“不就是动动嘴,喊两声‘立——正!'、‘稍息!’,讲话的时候嘴上不离‘石墙’杰克逊[8]的大名呗。”

“斯通曼的骑兵通过泰特斯维尔的时候,杰克逊都不知道死多少年了。”杰夫说着,下意识翘了翘自己那小小的八字胡尖,“那是1874年冬,战争临近结束,收复南方各州也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埃尔默把球搭在腰上,拿起一个塑料杯,大口大口地喝上了啤酒。杰夫又要开始他无聊的激情演说,大谈谢尔曼如何挺近萨凡纳,斯通曼如何穿越丛山,切断南方的军事补给线。其实,斯通曼发现当时的南军根本就没有什么补给可言,更不用说在偏远的南阿巴拉契亚山脉附近了。

埃尔默对历史毫无兴趣,只是他在“北卡第26届重演历史协会”一混就是八年,免不了听过不少杰夫的大课。只要啤酒是杰夫买单,听就听吧。

“保家自卫队在山谷与对手正面遭遇,”杰夫说着,眼神开始变得恍惚,仿佛他的思绪已经飘出了流光溢彩的球馆,飘进了那个年代,“身披灰色军装的大兵在人数上处于1:5的劣势,可他们依然拼到最后一个人。”

这话狗屁不通。其一,那些大兵根本没有军装,更没得挑颜色。其二,保家自卫队阵亡七人,而北军只有一人受伤,且起因竟然是,一位醉酒的年轻士兵从马背上摔到监狱的台阶上,才不巧弄断了腿。其三,科克突击队从北军叛乱出来,搞起了自己的小动作,他们肆意强暴南方百姓的女儿,掠夺他们的牲口。因此,在皮克特县,并没有什么称得上是“南方骄傲”。只是,让杰夫承认错误并不现实,尤其在他进入状态的时候。

说到“状态”,我感觉应该在球上加点转,让它稍稍切中木瓶的左面一点点。

“好吧,那就还赌‘乳娘坊’。”埃尔默说着,轻轻地拍了拍球,“你是上尉,我们充其量就是炮灰,可这里不是重演场。你少指指点点。”

“但是可以再点一罐啤酒。”

“你请客啊?”

“请了你,我就得去养老院喝西北风了。”麦克说道。

“你啊,到老了也还是个小气鬼,”埃尔默说道,“这辈子都大方不起来了。”

麦克眨巴着眼睛。这人有个优点,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没准就因为这样,他能找个辣妹当老婆,而埃尔默却只能和胸部下垂的丑八怪在家耗着。还有,麦克的儿子德克斯虽是小瘪三一个,经常偷他老爹的套套不说,在镇上玩滑板也从来不戴安全帽,可人家脑子却比埃尔默的长子,也就是埃尔德雷斯家的嫡传贾雷尔要好使的多。鲍比倒是在成绩、相貌以及击打准确率上比那俩都强,但问题是,这孩子也许是别人家的,每次想到这里,埃尔默便觉得没什么值得自豪的。

“你打球还是打炮,前戏要那么久?”杰夫说道。当话题转到即将开始的内战纪念活动时,他把身子稍稍地正了正,胸口也挺了起来。杰夫笔直地坐在记分台旁,那一头卷毛活像埃尔默在照片上看见过的乔治·卡斯特将军——此人是北军军官,在征服苏族的战役中发迹——两人都是金发,就像女人的大波浪,就像鲍比一样。

注意力放在10号球上。

“行了,这球管叫你胸闷。”埃尔默退到投球线后,量了量步子。他有些迷信地擦擦左前臂,然后低下头,看着光亮可鉴的球道。

球道上,映着他形象扭曲的倒影,霓虹灯打在球面上,犹如绚丽的北极光。他调整了一下视角,以便能从球的反光中看见那位“菩萨”。可是,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他朝身旁的记分台望去。“菩萨”不见了,也许是去买热狗和薯条了吧。问别人“借运”看来是没戏了。

杰夫用他的七喜罐轻轻地敲着记分台,“磨洋工是不管用的。”

埃尔默看了看自己的鞋,鞋带系的好好的,可是心理上的阴影却又冒出了头。如果你产生了幻觉,就绝不能投球。可问题在于,自从上了高中,他就再也没碰过毒品。话说回来,正是那段青葱岁月,让他长了记性,记得那时候,梦想并非遥不可及,未来就像八车道的高速路,一片坦途,而且一路上都有便宜的加油站,和廉价的窑姐。

一个人头晕眼花的时候,就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东西上。埃尔默也正是这样做的。此刻,这颗球就是他的全部,球的分量证明了它的存在。埃尔默张开的手指紧紧扣住球眼,仿佛自己跌进了一口深井,而这些球眼就是能帮他逃出升天的救命稻草。他那辆皮卡的防撞杆上贴着这么一句话:“世界变得古怪怪,保龄让你爽歪歪。”这句话是五年前麦克的球馆刚开张时贴出来的。

现在的情况,麦克开上了宝马,而他却还是开着那辆破皮卡。杰夫已经是“团”里的上尉,而他还是普通的列兵。“菩萨”老兄不知道去了哪里排解寂寞,而他却在为千分之一的可能做着准备。还有比现实生活更离谱的吗?

埃尔默吸了口气,集中精神,然后活动活动肌肉。此时,10号瓶看上去大了一些,就像刚泡过水似的。他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也知道旁边的球手都停了下来,正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也许在彩色的玻璃窗外,或是昏暗吵闹的游戏机房,“菩萨”正考虑把埃尔默转世投胎成个窝囊的马桶座儿。

“去他娘的。”埃尔默嘀咕道,然后,迈出一步,弯下腰去。他的腰弯得有些不自然,手腕略曲着,这样方便在球脱手的时候带上一些逆旋。随后,松手,出球,左脚持重,右脚拖后,这一投,他觉得有机会。

是有机会,五百分之一的机会,不过也是机会。

球像弹珠一样顺溜地滑了出去,光滑的球道没有形成任何阻力,直到过了中线,球开始缓缓减速,然后滑向了沟槽。

如果球掉进沟里,那和只进一球没什么分别,同样毫无意义。

埃尔默起身站稳,注视着球的轨迹,那样子,就像是快枪侠准备出招。球馆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切斯尼还在伤感地埋怨着自己的女人好没良心。

“有了!”麦克说道。击中7-10分瓶球的事,他见过不少,因而才有这分把握。

“有好戏看了。”杰夫说道,与此同时,球沿着瓶子的边擦了过去。只听噗通一声,木瓶撞到旁边的护板,随后,又立即弹向左侧,没等它立稳,就倒了下去。接着,它模仿起了高中毕业舞会上跳着蹩脚霹雳舞的小毛孩,在地上转了三圈后,横穿过球道,正中7号金身。7号很有节操,和地心引力做着殊死对抗,无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埃尔默转过身,用手指头对着杰夫连发数枪,然后做了个单脚旋转180度,将自己的肥臀凑到了劲敌的面前,“怎么样,耗子脸。多闻两口,当请你吃早饭了。”

摆瓶器降了下来,为埃尔默最后一投摆好了十个瓶子。

“鹿死谁手未可知。”杰夫嘟囔着,这是永不言败者的口头禅,“我还高你5分。”

“这5分我就是睡着了都能拿下。”埃尔默说。

麦克走出前台,在记分台后面站着看热闹,“这阵子你在床上尽睡觉了。不过嘛,球倒是投的不错。”

埃尔默从球架上取下自己的球,满含深情地拍了拍,然后,来了个干吻。平时,他一失手就怪球不好,即便全中也从没表扬过它,可是,经过这次破天荒的神奇补中,他的心里充满了无限感激。要是能赢下那些汽车赛的票子,就更好了。

埃尔默抓起球,稍稍放松,然后走上球道,准备推出一记直线球。

就在这时,他看见1号球前多了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起初,埃尔默以为这是过来捡球或者帮摆瓶器复位的工作人员。可问题在于,只要麦克这个小气鬼在,这些活都是自己干。奇怪的是,那个人并没有去碰设备,而是踩着一双千疮百孔,满是灰尘的破鞋,沿着光洁的浅黄色球道,向他走来。

埃尔默的手指已经松开,阻止不了球向前冲的动能。他心里骂了句脏话,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伴随着骨裂般的一声巨响,球在他身前弹起了两英尺高。

“喂!不准扔!”麦克喊道,“你要再扔,我把你和地上的碎片一起收拾了。”

埃尔默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现在比刚才看的更清楚些。男人戴了一顶帽子,帽檐向下,身上那破旧的衣服,好像是……军装?而就在帽檐的阴影之下,一个隐约可见的骷髅,正对他微笑着。

球继续前进了二十来尺后掉进了沟槽,也掉进了一个奇妙的机关,通过一系列的滑轮和杠杆,又重新回到了记分台。

就在这时,灰衣男子消失了。

“看见没?”埃尔默问。

“看见了,丢人有水平。”杰夫说道。

“有人——挡道!”

“对,你老有理由,不是太阳伤着了你的眼睛,就是狗吃了你的作业,你还忘了往教堂布施盘里放钱。”摆瓶器再次降下,将瓶子收回,与此同时,杰夫抓起外套,起身要走,“‘乳娘坊’先不急着逛,不过礼拜一你可别忘了给我送票。”

球道尽头没有衣衫褴褛的骷髅男子,只有一个个木瓶站在那里,电子记分牌上打出四个字“按下继续”。埃尔默没打算继续下去。通过在脑海中进行画面回放,他终于反应过来,那位“朋友”戴着的平顶小破帽正是一顶内战军帽。而那件理应是羊毛材质的军装,与杰夫·戴维斯上尉一贯要求手下在重演活动中穿的仿制品及其形似。

“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问你收钱了啊。”麦克这边说着,此时杰夫正假模假样地摆出军官架式离开。

“我投球的时候,那人在球道上走呢。”

“老子花了一个礼拜上完蜡,哪个王八羔子敢往上踩,我一枪崩了他。”

埃尔默知道麦克在柜台后面藏了把枪,不过那些子弹对这位无名大兵是否管用就不得而知了,“你没瞧见?”

“你他妈才喝了两罐啤酒,哪儿那么容易来幻觉。”

埃尔默把剩余的酒一口气喝完,他的手抖得厉害,溢出的泡沫都流到了下巴。也许多喝两口,就能把大兵的身影从脑海中洗去,即使洗不去,至少回到家,再看到韦尔内尔和孩子们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有多讨厌了吧。

注释:

[1]加局:保龄球比赛最后一局如果全中或补中,可以再多打一局。

[2]纳斯卡赛车:美国的全国运动汽车竞赛,起源于美国南部。

[3]真值:美国连锁五金商店。

[4]肯尼·切斯尼:美国著名乡村音乐歌手。

[5]地狱天使是一个犯罪团伙:1948年成立于美国,之后扩散到加拿大、澳大利亚、南非以及欧洲等地。

[6]面团宝宝:美国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玩具,形象可爱,全身白色带有可爱的笑容。

[7]1英寸≈2.54厘米。

[8]杰克逊:美国内战时南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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