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献给Robin,他的歌声为我的生命增添了喜悦与阳光】
很久之后,她都还记得那种气味。她闭着眼睛——她从来都不会“欣赏”周围的“风景”,关键是很多时候根本没什么“风景”可看。但是气味还在那儿,挥散不去。有时候,她也能自娱自乐,根据那些男人的须后水为他们取名字:干香槟、旧香料、还有“鸦片香水”[1]。取名字这事儿很简单。但是,每当那些男人懒得拾掇自己,头发油腻,散发出体臭或口臭的时候,她就想吐了,也没心情编名字玩了,只能用嘴小口呼吸。
毯子上有灰尘的味道,还有床单浆洗的味道和地毯窗帘上残留的香烟味。如果在更豪华的宾馆,还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但是,欢爱的气味都是一样的。这跟对方的肤色——无论他是白人,还是黑人或者亚洲人——都没关系,跟他讲不讲个人卫生也没关系。那种味道散发着淡淡的化学物的咸味,即使有时候带有酵母的气味或者汗味,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只是有一些不同而已。
她压在他身上,缓慢地蠕动着,他喷的须后水盖住了那种味道,浓浓的香料味中透着一点甜味。她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但是她知道肯定很贵。她坐了起来,房间很大,装修优雅。傍晚的阳光洒在木窗上。他总是会带她去一些比较好的宾馆,而且给钱大方,从来都不讨价还价。
她拿起放在床尾的毛巾,温柔地擦拭着他。他愉快地呻吟着,伸开双臂。他说自己喜欢在完事后立即清理干净,但是她知道,他只是想要再多一些“服务”而已。
她接着擦,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他闭着眼睛,嘴角上扬,抬起自己的骨盆。“嗯……”
男人都是容易预测的动物。但是除了能拿到钱之外,满足他也是值得的。她很享受他俩在最后那一瞬间那种无法驾驭的感觉。当他释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欲罢不能。那一瞬间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叫人上瘾。
她又过了一分钟才停了下来。她知道怎样来调动他,然后再来一次。当然,这也意味着自己能拿到更多的钱。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动。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可千万别睡着,她还有另外一个约会呢。
她把毛巾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刚好扔到她的黑色皮短裙上。该死!这可是她花了200美元买的,外套也是200美元。要是被一条欢爱后的毛巾给弄脏了,想都别想。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把衣服和放在旁边的蔻驰包捡起来。她还记得当时买包的场景,她用一种不耐烦的表情将300美钞甩了出去,极力掩饰自己拥有这么多钱的自豪感。乌节商场的店员斜眼着看她,极力隐藏住自己的嫉妒。是的,她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花钱值了。
她走进浴室,故意敞开门。他喜欢看她穿衣服。她想了想,他是不是一直都喜欢这样呢?可能不是。当然了,当时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笑了笑。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把自己擦洗干净,穿上裙子和那件透视衬衫,对着镜子,从左边转到右边检查着妆容。一个夏天过去了,她减掉了几磅,她更喜欢自己现在瘦瘦的样子。她马上就要去买冬天的衣服啦,多开心。
她重新上了妆,脑子里想着普拉达[2]靴子和范思哲[3]线衣。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骂了一声,然后在外套口袋里找电话。他把电话翻盖打开时,发出金属咔哒的声音。
“怎么了?”
她对着镜子研究着自己的头发。她将头发放了下来,金色的波浪卷映衬着她的脸庞。但是待会儿还有下一个约会,所以她决定还是将头发编在一起。不一样的发型、不一样的衣服和妆容,所以没人能认出她来。包括这个叫“查理”的人。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查理,哪个嫖客会取这个名字?他应该取个更有新意一点的名字。有时候,她会跟客人说自己叫斯特拉,寓意为欲望的化身。这可比那同叫斯特拉的汽车要好得多。
“我在开会,”他对着电话说道。
虽然她听不到他在跟谁说话,但是她听到他长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一时半会儿他是挂不了电话的。
“我们要见面谈一谈。”他停顿了一下,“葬礼在这儿的基督教堂举行,她不愿意回到老房子那儿。”接着又停顿一下。“她不愿意在陵园那里举行葬礼。”
她停了下来,不再玩弄头发了。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我说过我会搞定佛瑞德。但是你就是不愿意等。现在我们都要完蛋了!”
佛瑞德?她放下手臂,慢慢地转过身。只见他坐在床边,侧着身子,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拉着裤子。她靠在浴室的门上。
“当然,她很难过。”他扣好扣子,“他是家里面唯一和她保持联系的人。现在他因火灾丢了命——她难受死了。每个人都很难过。我告诉过你别着急行动,我们差不多能搞定了,但你就是不听。”
她咬了咬嘴唇,又抿了一下。但当她想到刚刚的场面时,便不由自主张开嘴巴,吸了口气。
他转过身来,盯着她,脸上的怒气立刻消散干净,表情变得茫然起来。接着他眯了一下眼睛,说:“我待会儿再打给你。”他挂了电话。
她垂下头,看着地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注释:
[1]鸦片香水:1977年由法国"YvesSaintLaurent”公司推出,风靡整个欧美,并成为1979年世界上销量最大的香水品种之一,至今仍受到广大消费者的青睐。
[2]普拉达:奢侈品品牌,于1913年在米兰创建。
[3]范思哲:来自意大利知名的奢侈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