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给母后请安。”
我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天子的皇上，心中有着一股暖意，十八年了，皇上都已经亲政两年了，可是仍旧是每天早晨来给我请安，这是让我最骄傲的，因为我有一个好儿子，而他是一个好皇帝。
“皇上，过来，让母后看看。”我伸出手，皇上起身之后笑着走过来。我愣住了，我看见了她，是公主，是凤栖长公主。那眉眼，那神态，不是先帝，不是姒贵妃，竟然是已经去世十八年的凤栖长公主。
许是我的犹豫让皇上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解的看着我，“母后，您怎么了？”
皇上的话让我反应过来，我恢复笑意，拉过他的手，“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子好好的在一起说过话了，你长高了，长大了，母后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儿臣自然是会长大的，有能力保护母后了，母后应当高兴才是。”
“是啊，高兴，母后高兴。”我用手去摸皇上的脸，我竟然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公主……”
“母后，您说什么？”皇上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是什么，反问了我一句，倒是把我问楞了。
“皇上，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姑姑？”我试探着问了一句，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母后是说凤栖姑姑么？就是那个被史官记载着有着很多功绩的凤栖姑姑么？母后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皇上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这么问，在他心里对这个凤栖姑姑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史书上的记载。
“是的，皇上，是她，你对她是什么感觉？或者说是想法？”我试探着问了一下，我十八年来一直没有和他提起过关于公主的事情，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问一下。
皇上想了一下，“史官说姑姑奇女子，她受尽宠爱，后来是一个极尽权术的女子，史书上写的都是假的，把姑姑说的和天上的仙子一般，还说姑姑是天上落下的凤凰，额头上还有凤凰的印记。还有的说姑姑在大婚时候将军府失火时候姑姑没有死，只是变成凤凰回天上去了。哎，母后，你说史官是不是都是胡说八道呢，姑姑怎么可能会是天上的凤凰呢？”
皇上说完的时候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不是很好，所以他有些手足无措，担心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是的，我有些不高兴了。
“皇上，母后要和你说些事，关于你姑姑的一些事，这些年来母后一直没有和你说过这些事，可是母后认为你应该知道的。”我示意宫人们都退下，拉着皇上的手，“公主是一个奇女子，是母后这一生最敬佩的人，没有公主就没有母后，就没有你，也没有北辰国这万里江山。”
皇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为什么母后都叫姑姑为公主呢？每年到姑姑的忌日母后都会在后宫再行祭拜，是因为母后再做后妃的时候有受姑姑什么恩惠吗？”
“是啊，恩惠，公主给了母后这辈子最大的恩惠，那就是你。你要记住，她是你姑母，是姑姑，更是母亲。当初，承帝驾崩，善德敏皇后仙逝，朝堂上下乱做一团，明贤王造反，这一切都来的太意外了，试问，若是这些事情发生在皇上身上，你会怎么做？”
皇上想了一会，想了一会没有想通，“不知道，先生没有教，母后也没有说，现在太平盛世的，我也没有兄弟来争夺皇位，也没有大臣虎视眈眈，有事的话不是还有母后和外公嘛，要是打仗还有李国忠呢，我没想过那么多。”
看着皇上的笑脸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啊，是我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吗？有什么事情他都会躲到我的身后，朝堂有父亲，战事有李国忠，是啊，他还要担心什么呢？这一切不都是公主出事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吗？我现在才有些明白，公主竟然是已经默默的为我们母子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以保我们百年平安。
“外边那些人说什么母后都知道，说是公主贪恋权术，可是你知道吗？清豫王和善德皇后仙逝的时候公主就像是疯了一样，那时候母后还只是秀女，母后躲在一个角落里看到凤藻宫那漫天的大火，还有公主，那时候才会真正明白那只是一个女孩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方法想要给亲人最好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斗不过老天。后来到了你的父皇也是如此。其实一开始母后只是公主的一个侍女罢了，那时候公主教母后在后宫如何活下去，如何勾心斗角，一开始也不懂，直到后来才稍稍明白了。”
“她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也不想去懂，她为我们母子打下这江山，安排好的这一切让我们过上安乐的日子，因为你啊孩子，因为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公主这一辈子都在为自己的亲人而操劳，为了皇后，为了清豫王，为了先帝，为了你，公主出嫁的时候还是我个她梳的头发，我竟然是看到了白发，一个孩子呢，那时候公主才只有十六岁，一个偌大的江山已经将她压垮了，她心里对不起百里将军，所以才会在那一天想到了自尽。”
“可是有人说她是懦弱，一开始承帝驾崩的时候她就应该做女帝，可是一直到后来她都没有，是因为她怕，是因为她不敢做皇帝的勇气，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让权力从自己手中消失所以她一直在参与朝政。父皇懦弱，而且对她百依百顺，后宫，朝堂几乎都是她的势力，母后，这些都是真的吗？”
皇上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是的，他说的也没有错，公主是没有勇气。因为那个位置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坐上去的话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我忽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皇上，哀家累了，你去吧，让哀家一个人待会。”
皇上有些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可是还是听话的请安出去了，我坐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忽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尔嫒和尔善在公主出事之后就在我下旨之后离开了，我又一次忍不住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火红的雎鸠宫，到处都是红色的，“公主今天真漂亮，这火红的嫁衣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再配上公主额头的凤凰印记，当真好看。”
我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公主由衷的赞叹到，公主是美丽的，这一点我从来都是知道的，可是今天的公主却格外美丽。今天是小太子满月的日子，也是公主与百里将军成亲的日子，宫里到处一片喜庆模样。
我现在已经是北辰国的太后，我的儿子已经是新帝，即使他现在还只有刚刚一个月。我穿着紫红色的宫装，小心的给公主梳着头发，我现在是国家最尊贵的女人，我来做这件事是最合适的，尔善和尔嫒也很高兴，因为公主现在应该很幸福吧。
“公主，马上就要成婚了，高兴吗？百里将军就在宫外头等着呢。”我们三个开着玩笑，可是公主一反常态的没有笑，只是淡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静的让我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我们没有在意，只当她是新嫁娘的不安，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公主嫁了，宫里一时间就冷清了，我怀里抱着哭闹不停的小太子，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太后娘娘，娘娘，不好了！”深夜的时候有宫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我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听到她的声音我没有呵斥她，我只是赶忙问是怎么了，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让我一直没有入睡。那宫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说话啊，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长公主她，她点了把火把将军府给烧了。”
我一时间忘记了我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说，长公主她，她把将军府给烧了？公主呢？公主人在哪里？我问你公主怎么样了！”
那宫人伏在地上，“火势蔓延太快，救火的奴才根本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点燃了整个将军府，公主和百里将军都葬身火海里了。”宫女说完之后就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听完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紧，一口黑血就吐在地上。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你怎么了？”宫人们七手八脚的围了过来，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将军府的大火已经灭了，我站在大火之后的废墟之上，已经找不到公主和百里将军的任何痕迹，旁边跪倒的一帮下人都说公主是变作了凤凰飞走了，大火燃烧时一直火凤凰浴火重生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我信了，我宁愿相信公主没有死，公主已经浴火重生了。
偌大的皇宫只剩下我和皇上，尔嫒和尔善都走了，我没有留她们，因为这江山，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若是可以，我也想要找到一个相爱的男子同生共死，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了那雎鸠宫里。
奈何
到处都是一片白色，耳边还不时的传来可以净化所有污秽的乐声。白色的宫殿，白色的砖瓦，全部笼罩在朵朵白云之中。
若水站在山崖之上，神情淡然的看着前方，微风吹过，衣角飘起，露出她那白玉般的双足和纤细足踝上的金色锁链。
“佛，请问你想要如何处置这个菩提树妖。”幔帐外，一个僧人恭敬的站在那里，幔帐内，一个年轻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似是睡着了一般，可是他手中的念珠却是一刻不停。
“罗候罗，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她？”男子轻声问道，恍如飘渺。
“她虽然是一个妖孽，可是她是佛转世之时的有功之人，而且没有做过甚么坏事。功过相抵，若是她有所悔悟吾愿意为她超度，祝她轮回。”
年轻的佛忽然笑了，轻轻的笑出声音，“她既然愿意经历三世轮回，就说明她根本不愿意转世成，人。当初也是如此，我曾问她可否愿意，她便说过不愿。后来我让她寻找自己的缘分，后来也没有出甚么差错，就这样吧，记得把佛瞳交给她，她如果有了决断自会来找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去罢，去罢，一切皆有定数，强求不得啊，去罢。”
罗候罗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充满香气的屋子里，只有阴影中的一人，嘴角似是带着一丝盈盈笑意。
若水不知道佛为什么会忽然放了自己。束缚着自己的金色锁链消失在万丈悬崖的时候若水竟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
一边是通往自由的道路，一边是自己从千万年之前就开始追随的那个人。若水没有马上做出选择，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蹲了下来，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前方，完全没有注意那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中的那一道目光。
若水最后还是走了，当她慢慢的走下白云顶端，走到地面，走出那世人永远无法触及的神圣世界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千年的人。
他依旧风华绝代，他笑得让所有人为之迷恋，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一个人，“若水。”
若水愣愣的回不过神，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刚想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眼眶有些酸涩。
两人就这么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魑鬽走到若水面前，轻轻的将她拥进自己怀里，“若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闻到那久违的熟悉气味，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若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你去了哪里，可知道我寻你好久。”
“我知道，只是不想要拖累你，我想要你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过快快乐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不论是北苍山的小世界，还是虎王戎耳，都是比我好的选择。我给你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幸福，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我只是想要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开着沧海桑田，然后好好的过我们平凡的日子。不好吗？我是妖，可你是魔，在神的眼里都是妖孽，在凡人眼里我们也是害人的妖精。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魑鬽轻轻摸着若水的头，“小傻瓜，你还不懂，你应该去多了解一下别人，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带你走，好不好？”
许是听出魑鬽话中还有别的意思，若水抬起头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等了两千年才重新找到你，你为什么要将我推开？”
魑鬽轻轻的推开若水，他的身形在空气中慢慢消失，“我也在等你，若是你还是这个选择，那我们就一起去找天涯海角。”
“魑鬽！魑鬽！”若水看着魑鬽完全消失，若水忍不住的大声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一切只是徒劳，魑鬽还是再一次消失了。
“你还是爱他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若水一转身便看见华服加身的戎耳。此时的他眉眼有些阴郁，还有那一股浓得似乎永远化不开的忧愁。
“戎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吗？三世轮回，这可只经历了两世呢，第三世才刚刚开始，我是虎王，你是若水，没有了魑鬽你能不能先看到我呢？”
若水不知道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们回到了那么神魔共处的年代，可是戎耳不再是受人欺凌的虎王，现在的他是万人之上的主宰。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树妖而已。
若水坐在王宫最高的宫殿门口，坐在白玉栏杆上，脚挂在外面晃荡，抬头看着天空不说话。后边的一个小宫女不知所措的站着。
“小姐，您别在那上面坐着，那里凉，风大，待会王看见了要骂尔宛了。”
若水回过头看着宫女尔宛，她是一个凡人，不像那些妖精一样会一些简单的法术，所以看见若水的举动难免有些担心。因为戎耳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她的身份，所以宫里的人也只能隐晦的叫她小姐。
“尔宛，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今年多大了，又为什么进的宫，不怕吗？”若水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尔宛还是乖巧的一一回答了。
“奴婢是十五岁进的宫，有两年了，因为奴婢是人，天生就是做奴的，因为运气好才进了宫得以伺候皇上。也说不上是怕，王待奴婢很好，奴婢感激不尽。”
若水手撑着下巴笑了，“戎耳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好啊。”
尔宛刚想反驳什么，忽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若水有些奇怪，一转头就看见戎耳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若水一阵恍惚，可是反应过来之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下来，长长的裙角不知道勾在哪里一不小心就要摔下来，戎耳一个闪身赶紧过去将她接住。
若水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张开眼睛一看，眼前是戎耳盛满笑意的眼睛。若水楞了一会，手上稍一用力就从怀里挣脱了出来。
“你忙完了？”
戎耳点点头，“忙完了。”
“你上次答应我说和我一起回北苍山一趟，这都好几个月了，你一直都说忙，现在你忙完了，那就陪我回一趟北苍山好不好。茗羯哥哥应该还在北苍山，我想去看看他。若是你不答应我就是走，我也要走回去。”
看着若水势在必得的模样戎耳笑了，不是不想让她去，而是从仙界出来之后她的身体愈发不好。昨天戎耳悄悄的帮她检查了一下竟然发现她的法力竟是在以一种让人吃惊的速度逐渐消失，可是她自己似乎还没有发现。
“好，你去收拾东西吧，我去安排一下我们就起程去北苍山。”
若水有些意外今天戎耳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生怕他又后悔赶紧拉着尔宛回去收拾东西，戎耳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希望到北苍山之后茗羯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离开了王宫，若水就像是得到自由的小马一般，欢快的模样让戎耳也和她一起高兴起来。
“茗羯哥哥，茗羯哥哥，若水回来了，你在吗？”若水站在北苍山的入口处叫道，所有的妖精都看着她。它们不认得她，可是它们认得戎耳，所以都远远的躲在远处偷偷的看着他们。
茗羯就站在小院门口，他已经可以站立，若水站在下边，他在上面。他们就像是许久不曾见面的朋友一般，相视而笑。
仙界
若水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回到这个地方来，她看着幔帐，似乎当初就没有离开过一般。她缓缓自己的右手，把手中一直握住的匕首露了出来。
“你，不，是您，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您可以随意改变人的一生，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种把戏呢？您觉得很好玩吗？”若水尽量不让自己带着情绪的对佛陀说话。
“我只是想让你找回属于你自己的心，我没有什么恶意。”佛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没有恶意，找回自己的心，可是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一直在折磨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遇到魑鬽，如果你坚持着杀了我该我有多好！”
“万物有好生之德，我只是想要度化你，一直都在这么做，可是你一直没有领情。”
“我那时候以为我喜欢你，我竟然愚蠢的以为自己喜欢你。我是你虔诚的信徒，我还可以牺牲自己去救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佛陀沉默了一会，“你痛苦吗？”
“是，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痛苦了。”
“那把匕首叫佛瞳，是我的眼泪所化。如若被它所伤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众人皆说它是凶器，要我将它毁去，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若是用佛瞳刺入心口，你便可以决定自己的轮回。”
“如果当真如你所说，我宁愿，下辈子做一个平凡的人。”
番外：戎耳
若水又一次消失在我的世界，所有的幻觉都消失了，我用自己的千年修行换来了这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和若水那么平平静静的在一起的日子，即使每次都只能那么远远的看着她。
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到了母亲，梦到了族人，在梦里他们再也没有欺负我和母亲，而是对我们毕恭毕敬，因为我不在是那个不受重视甚至是被厌恶的虎王，我是他们真正的王，这应该是佛陀能给我最好的结果了，让我在美梦中死去。
“你不后悔吗？”
若水消失的时候让我好好的待在这里，她会想到办法救我出去。我不知道她和佛陀达成了什么交易，一直到最后我才知道，若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她再痛苦一次。
我抬头看着红色的幔帐，已经油尽灯枯的佛陀，他的双眼依旧是那么清亮，似乎能看穿世间一切般的眼神。他此时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我，他已经快要进入下一次轮回，可是他仍是操纵着一切，因为他是主宰万物的神。
“我不后悔，如果千年的修行可以换来三个月的快乐，这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佛陀讳莫如深的笑了，“满足是福，若是你这样就满足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去北苍山，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派人去告知你，那时候你要的就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你认为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你感觉幸福。”
我没有回头，我直接走了出来。一个妖精在佛界呆了这么久还能活着出来，我想我也应该是第一个了。我照着佛陀的话来到北苍山，找茗羯。
我没有来过北苍山，可是在记忆中母亲提起过，这里是世间万物诞生的地方。你若是人，便会由不同的鸟儿送到各个人家，若你是妖，就会直接送到属于你的地方。而觉得这一切的都是一个人，那就是北苍山的山神，虽然是妖可是却有机会成神。
我以为北苍山应该是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地方，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一片死寂，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当我以为我走错地方的时候我看到了茗羯。那个站在山峰之上，风华绝代的男子。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可是你还是来了。”茗羯看着我笑了，就像是已经料到我一定会来一样。
我看了看周围，“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北苍山是造物的地方，现在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造物是因为这里有着息壤，是因为我掌握着女娲zao人的技艺。北苍山的山神不死不灭，当上一代山神飞升之际他会将那种技艺传给下一个山神。可是在我之后已经不会有人知道是怎么做的了，因为佛陀取走了息壤。”
“他是想要毁掉人类和妖界吗？他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人类早在女娲时代就已经不需要我们来创造，他们有着自己的繁衍能力与生存能力，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至于妖界，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太多的妖精，如果现在的这种平衡可以永远保持下去又未尝不可，妖精可是拥有千万年生命的，他们同样具有人类的生存能力，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我来担心。”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很早以前你就可以离开这里飞升成神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留下？”
“为什么？”茗羯楞了一下，似乎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般，她想了一会随即笑了，“为什么呢？因为一个人，我希望在她最开心，最难过的时候，都可以回到这里，回到我的身边来告诉我，和我一同分享她的快乐与伤悲。”
“你是说若水？”
“呵呵，你以后会明白的，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去拥有了才会觉得幸福，有时候远远的守候她你也会觉得满足。”
听我茗羯的话我愣住了，我自私的以为我有了可以与她并肩的资格，即使只有三个月我也可以努力的让她忘记魑鬽，和我相处三个月。可是我没有想过，她是不是真的愿意。
我在北苍山待了很久，这里只有我和茗羯，在这死寂般的世界里我们两人就这么呆了很久，也不说话，每天只是在他的小院里下棋，喝茶，或者是看着那株不停疯长的，菩提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佛陀的使者终于找到了我，他让我直接回到了佛界的入口，他要我在这里等待。我呆滞的看着那无边的白云，在那中间就是我们最想要反抗却最无法反抗的存在。我等待了三天，我见到了她，还有他。
当我看到魑鬽的时候我害怕他会带走若水，因为若水为了他会义无反顾。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只是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王，您在想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是我的母亲，即使只是幻像，她也是我的母亲。可是这也是佛陀的一大败笔，我的母亲和别人一样，对我毕恭毕敬。我多想她再抚摸着我的脸庞，轻轻的唤我，“戎耳。”
我没有理会她，仍是看着外面，那里若水正和一个小宫女一起在玩耍，自我认识她开始就没有见过她如此开心。
若水一直说想要我陪她一起去北苍山找茗羯，可是我不想，三个月的时间，还早呢。
“王，不好了，小姐又昏倒了。”若水身边的那个小宫女跑过来找我，等我赶到的时候若水已经醒了，乖乖的坐在床上让太医检查。
若水不会无缘无故的昏倒，我的狼人太医告诉我她是因为体质虚弱才会导致昏迷，我不放心，在若水的药中加了安神的东西，趁着她熟睡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竟然发现她的法力竟是在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在消失。
若水是菩提树妖，只要天地没有崩塌，只要她的本尊没有消亡，那她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我查阅古籍，一直没有找到她法力消失的原因。我放下手中的卷轴，走到窗边，刚好看见若水和宫女在放风筝，我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靠在柱子上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三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却也很慢。我没有和若水单独的相处过，我只是一直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即使她永远都看不到我，可是只要我能看见她就够了。
离三个月期满还有七天的时间，我终于答应若水陪她一起去北苍山，因为我已经自私了那么久，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伤害到她。
若水愈发的嗜睡，我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苍山。佛陀竟是凭空的变出了北苍山的万千生灵，虚弱至极的若水自然是不会发现的，她只是一心的想要见到茗羯，看到茗羯的时候她笑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若水最后一次晕倒就是在看到茗羯的时候，我及时的扶住她，茗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一直站在小院的门口看着我们。
我抱着若水走进小院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株疯长的菩提树忽然不长了，它已经占据了整个小院，原本青翠的树叶也渐渐的转成浓郁的深绿色，浓得化不开。
茗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接过我怀里沉沉睡去的若水，小心的将她放在菩提树下的那个躺椅上，然后站在她的身边，一动不动，他眼中的深情，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过了很久，茗羯才转过身看着我，“我一直没有和你说过，其实这株菩提树不是我，是若水，若水之前和佛陀打赌，若是她在前面两世杀掉魑鬽的其中一个前世，那第三世的魑鬽就不用受到刑罚来解除两人之间的纠葛。第一世若水为了魑鬽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她忘记了前世的自己对于爱人与亲人的深厚感情。第二世的她也是失败了，直到现在，她想不到别的方法来救魑鬽，而她知道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散尽自己的法力来救魑鬽。你看这棵菩提树，它两千年只生长了一点点，可是这段时间却是开始疯长，现在它已经长成了，只等菩提花开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看着眼前这棵菩提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注意过它，它竟是就是若水，看着树下的若水，我问茗羯，“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应该是有的吧。”
茗羯看着我，久久不语，过了很久他终于叹了口气，“我也是菩提，不能以命换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三日之内找到一个纯阳的内丹来护住她，这样子的话她终究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找回前世的记忆。”
“纯阳的内丹？”我呵呵一笑，“这有何难，不用三日，你用我的便好，我是虎王，内丹必定是至刚至阳的，不是刚好？”
“这样子你就永远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而且不能离开这里半步，你当真要放弃重新修炼的机会吗？”
我走到若水身边，轻轻的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她的脸。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子相处，即使只有一瞬也已经足够了。如果能让我这样子守候在你身边我也心满意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