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千万不要把我们赶出府去。”丫鬟见水灵净只是看着他们却没有反应，原本慌乱害怕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想起平日里水灵净的宽容与好商量的性格，横竖都是死，不如好好地求一求她，兴许她还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偷偷伸手扯了一把身边侍卫的衣服，示意他也开口求情。
“水姑娘，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侍卫跪在地上朝她磕头。
水灵净叹了口气，“我并没有阻止你们相爱，可这是在王府，不是你们能够亵渎的地方。”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两个人忙不迭的点头。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都是跟王府签了卖身契的，也应该知道，别的府里若是出了下人私通的事情，最轻的都是打出府去，再重一点就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两人对视一眼，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求水姑娘饶我们一命。”
水灵净心里虽然生气，却没打算将他们赶出去，敲打了一番之后，只扣了他们四个月的月俸，然后便让两人离开了。
虽然此事当时没有人撞见，可却不知怎么的传开了，传到了凝冬她们的耳朵里。
凝冬带着管家一起前来找水灵净。
“净儿，我知你心善，可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只会说我们承王府治下不严，连累王爷名声不说，更严重的还可能还会被有心人利用，在朝堂上参王爷一本。”
水灵净心思良善，近几年虽然应该经历的事情多了，手腕变得强硬，可骨子里却始终学不会如何伤害对方。
现在听凝冬这样说来，也觉得她的处置有些过于轻率，皱着眉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一旁站着的管家插嘴，“以往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打上二十板子，两人一起赶出府去的。”
凝冬见水灵净皱眉，便说道：“不要他们的命已经很不错了，咱们将卖身契也给他们，除去奴籍已经是仁至义尽。含情姐姐当初就是怕你太过心软，才会让我平日里多看着你一些，若是她在的话，那两个人只会比现在更惨。”
见凝冬搬出含情来，水灵净就没法子了，只好认同了管家的建议，“既如此，管家，这件事情就劳烦你了。”
已到中年的管家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不劳烦不劳烦，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么我就先走了。”
他的面容祥和，姿态也摆的极低，如果是不清楚的人还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可曾经做过小丫鬟，被他管教过的水灵净知道，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这件事也足够给你一个教训了，”凝冬在管家走了之后转过身来教训水灵净。
“心地善良固然是好事，但是净儿你要知道，王爷作为皇上最小的弟弟，这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盯着，外面咱们是管不着，可这承王府内，却绝对不能够出事。”
水灵净明白凝冬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绝对会给小王爷惹麻烦，她咬了咬嘴唇。
在水灵净的印象里，小王爷就算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个会像只猫一样炸毛的傲娇小王爷，可自她在重夜繁回来这天，等在王府门口，第一眼见到四年之后的小王爷时，她着实怔住了。
小王爷的长相变化并不大，只是长开了之后，少了一分年少时候的精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英俊魅力。
变化最大的是他浑身的气质，现在不能再叫他小王爷了，他彻底的长大，经历了战场的厮杀，浴血而归，他就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剑，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王爷……”水灵净喃喃出声，直到重夜繁低下头，视线与她相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带头在地上跪了下来，“恭迎王爷回府。”
“起来吧。”重夜繁从战马上翻身而下，衣袍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只看了她一眼，大步往王府内走去。
水灵净不敢耽搁，立即从地上站起，跟在重夜繁身后往里走。
重夜繁相较于四年前又长高了许多，走路迈开的脚步也大，水灵净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小声的喘着气，却没有出口抱怨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水灵净总觉得，这一次王爷回来，跟她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像以前那样亲密了，看着王爷高大的背影，觉得他离得她越来越远。
水灵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没有发现，在她小声喘着气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突然顿了顿，放慢了速度，从那刻起水灵净再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够轻易的跟上他。
重夜繁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水灵净帮他更衣。
“本王一会还要去皇宫赴宴，速度要快。”
水灵净帮他将盔甲脱下，只剩下内衫，顿时一股成熟的男子气概扑面而来，水灵净不由得有些脸红，眼神乱飘，却不敢再看着重夜繁的身体。
好在重夜繁也没有发现，水灵净松了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让人找出新做的王爷正装，替他穿上之后，戴上玉冠，重夜繁顿时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变回了贵气逼人的王爷。
灵净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这四年在边城，他可真是长了不少，以前的那些衣服都已经不能穿了。
好在水灵净前几天在收拾他的衣物的时候想到了这些，连忙让人去找御衣坊的师傅，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赶制了一批衣服，不然今天王爷回来，却没有衣服换可就闹大了。
这衣服穿在重夜繁身上倒也还算是合身，刚抬头就看见重夜繁狐疑的看着自己，低沉的声音带着疑惑，“怎么了，可有不对的地方？”
水灵净摇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净儿只是这么久不见王爷，觉得……王爷长大了。”
重夜繁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忐忑，此刻看着她的表情，突然觉得要是小丫鬟害怕这个手上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冷漠的自己该怎么办。
可不管如何，无论她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他都不会放开她。
四年边城的西风黄沙，他骑在战马上，挥舞着长枪夺去无数鞑靼人的生命，也有很多次深陷生死，差一点就回不来。
他也曾很多次在梦里见到她，他梦见她靠在他怀里，抬头对他笑得温柔。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身边满是白色海棠飘下的花瓣，可每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梦就醒了。
他看到的只有边城天空上孤单挂着的月亮，他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脑海里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此刻她就站在他面前，如此的鲜活，生动，真实，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拥抱到她，他开口就能告诉她他的心意，让她再也不离开他。
可这时候，他却不能说，他们分开了四年，这四年拉开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他并不清楚。
水灵净的心有些忐忑，重夜繁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含着许多她不知道也看不懂的情绪，让她觉得慌乱极了，嗓子有些干渴，忍不住开口，“王爷……”
重夜繁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随即往门外走，“替本王备马。”
门外候着的阿贺应了一声，随即小跑着往马房里去。
水灵净看着重夜繁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看来她担心的没错，王爷变得成熟，可同时，也越加深不可测，让她越来越看不懂。
这究竟是好是坏，她的心里根本没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