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厚明白洛梓遇怕是做噩梦了,朝将其搂在怀中,轻声安抚。
“玉儿莫怕,本王一直在,没有与玉儿分开。”
“夫君君……”洛梓遇仍旧抽动,梦中的情绪太真实,“夫君君,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洛梓遇的情绪起伏到天色微微亮,才眼角湿润地靠在连天厚怀里睡着,连天厚看洛梓遇好不容易才又一次入睡,本想早些通知阿福改变赶路的计划,但他被洛梓遇紧紧揪住了衣身,无法动弹。
连天厚缓缓扶着洛梓遇躺下,他实在不知洛梓遇的梦境,但感同身受的心痛,却触动至此刻。
连天厚无声,轻轻抹去洛梓遇眼角的泪水,天渐渐明亮,阿福在算好的时辰前来叩门,洛梓遇依然睡着。
“进来。”
阿福入门见二位主子相拥而卧,便俯首靠近。
“王爷,都准备好了。”
“王妃未醒,你暂且先下去,等待王妃醒来。”连天厚遮住洛梓遇的耳朵,轻声嘱咐。
“是。”
连天厚守着洛梓遇将近午时才醒,洛梓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熟悉的面庞,连天厚就在她咫尺之前。
“夫君君……”
洛梓遇依旧心记梦境,但她只能劝自己,梦是梦,而现实却是,她安然无恙醒来,连天厚依旧在她身旁。
洛梓遇轻轻抚摸到连天厚的脸颊,如假包换的夫君君,有温度,有气息。
“夫君君,我的夫君君……”
洛梓遇苦涩而微笑,连天厚蓦地睁开眼来,抓住一只“趁人之危”的手。
“玉儿偷偷摸本王的脸……”
“什么,偷偷摸……”洛梓遇慌张失措,反被连天厚捧住了脸颊,“夫君君,要干嘛啊?”
“本王想与玉儿一起做的事还有许多,但还有一生的时间,不急于一时。”连天厚亲吻洛梓遇的脸颊。
洛梓遇的目光被牵连闪烁,受连天厚一吻,她趁其不备,触吻辄止,点到连天厚惊喜的唇。
“夫君君,我们,我们……”洛梓遇欲言又止,似害羞不已,“玉儿想说什么?”
“我觉得,夫君君年纪不小了,这个年代像夫君君这样年纪的男子,都儿女双全了,等回去之后,我们也……”
“生一堆孩儿。”连天厚接下了洛梓遇的话。
洛梓遇即刻满脸通红,一口气噎在胸口,岔了气也要说:“夫君君,居这么贪心,一堆,是多少啊,夫君君去生好了!”
“玉儿若想,本王定当竭尽全力,玉儿若不想,本王也绝不强求。”连天厚道。
“那夫君君想不想嘛?”洛梓遇揪着连天厚问。
“本王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连天厚深思熟虑难解。
“夫君君担心我,我明白,夫君君全心为我,我当然也要全心为夫君君,我愿意为夫君君,生一堆宝宝,男宝宝像夫君君这么帅,女娃娃像我这么漂亮!”
洛梓遇终于能够敞开心怀,不管是梦还是预兆,她都不愿意自己错过与连天厚的任何阶段。
“夫君君,都什么时辰了,我们不用赶路回莲都吗?”洛梓遇突然着急起来。
“不急,应当来得及。”
“什么不急啊,夫君君快快赶路,不按时回到莲都交差,会被父皇责罚的!”
洛梓遇即刻开始收拾东收拾西,二人用过午膳之后,才开始启程,往莲都回归。归程,连天厚又经过了一些灾后的村庄,最后直达莲都。
深秋出行,回到莲都已是冷冬,不似南江四季如春的景,莲都已经下了几场大雪小雪,屋檐街角都可见积雪。
自南往北的路,洛梓遇也越发感受寒冷,幸好连天厚比她了解莲都,熟悉出行的所需,准备妥当。将到下车之前,连天厚先将保暖的绒毛披风给洛梓遇穿戴。
马车停在王府正门前,洛梓遇掀开车帘便看见王府前另一辆华丽马车,是属于皇贵妃的。
“是母妃的马车夫君君,母妃来了。”
洛梓遇有思索皇贵妃来意,想念连天厚,看望秦筝,此次,洛梓遇无论如何都猜错了皇贵妃在此的原因。
二人入府,仆人来迎。
“母妃在府上?”连天厚问。
“回王爷,皇贵妃娘娘这一个多月来日日都来府上。”仆人面带喜容。
连天厚却不知了,他还未来得及问缘由,皇贵妃身边的小厦子便匆匆出现在连天厚跟前,请他往程秀颖院去。
连天厚淡定如旧,洛梓遇却刹那心中疑惑。
连天厚领洛梓遇一同前往,洛梓遇似是心中所感越发微妙,平行的脚步都凌乱了。目的地终达,夏露在房门在请王爷和王妃入内。
洛梓遇一路发现,程秀颖院中的仆俾多了好些,近到房门前,隐隐约约的药味越发浓郁。
“难道是程姐姐出了什么事?”
洛梓遇与连天厚一入温暖如春的房间,夏露闭门。程秀颖坐卧床上,厚厚的被褥盖过腹上,皇贵妃坐于一旁,阻止了程秀颖起身行礼。
而房中另有张御医侍奉在侧。
“母妃。”
“臣见过殿下,王妃。”
“厚儿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洛梓遇不知何言,却分明注意到皇贵妃难以掩饰的喜悦,以及程秀颖略带羞意的欣喜。
“张御医,还不向王爷禀告好消息?”皇贵妃的喜乐笑容是洛梓遇从所未见。
“禀告殿下……”张御医正开口。
“张御医……”程秀颖突然开口唤住张御医,又向皇贵妃请求道,“母妃,此事儿妾,想亲口告知王爷知道。”
程秀颖十分温柔静和的模样,皇贵妃也欣然答应,说道:“应该的,既然如此,你们都随本宫出去,让秀颖与厚儿亲自说道。”
皇贵妃起身,夏露与张御医尽都随其脚步,而洛梓遇却一时蒙了圈,失了意。
“子玉,没有听到本宫说的话吗?”皇贵妃即刻神色肃厉下来。
“啊?”洛梓遇并非装傻。
“随本宫出去。”皇贵妃命令一般。
“好。”
洛梓遇听得皇贵妃的严厉命令,却拖延着与连天厚相接的目光,终究断了。
连天厚依旧是沉稳淡漠的,但对自进门以来的不寻常气氛怎么没有作想。
“你要对本王说什么?”连天厚问。
“王爷,妾身有幸,得沐王爷之福泽,身怀有孕。”程秀颖低眉婉笑,此言令连天厚大大惊异。
“是那一次?”
连天厚惊而忆起他与程秀颖之间仅有的一次,他在相府被拒之门外,淋雨病倒,他只知程秀颖照顾在他身边,被自己迷糊当做了洛梓遇,次日发现二人同床而卧。
“是的,王爷。”
洛梓遇站于门外,即便有披风保暖,却依旧感觉冷风近身而过。皇贵妃没有特意叫洛梓遇,只道去旁厅稍坐,洛梓遇却不明不白,两步追上张御医,问道:“张御医,程姐姐是生病了吗?”
洛梓遇尽管嘴上如此询问,可以她从刚刚开始的观察所见,实在不像。
“回王妃,程娘娘并非生病,而是有喜了。”张御医笑言。
“有喜了!”洛梓遇恍然不知胡言,“夫君君受命出巡两个月,程姐姐怎么会有喜呢?”
“放肆!”
皇贵妃仍未走远,威怒而转身,对洛梓遇的目光,如冰锋利刺骨。
“秀颖自然是在厚儿出巡之间便怀了身孕,只是她怕耽误厚儿大事,才未敢告知,她才是真真正正为厚儿着想,不像有些女人,夫君出行,还非得作为累赘不放,思想污秽,狡诈妒言不堪入耳。”
皇贵妃转身而去,张御医也行礼而走,洛梓遇却全然无心在意皇贵妃的含沙射影,她怎么会好受?她又能如何大度?她本已一心一意地以为,连天厚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
洛梓遇乱无头绪的心思顿止,她迈开沉重的步子,风吹落披风,送走洛梓遇的脚步,独自而去。
洛梓遇宛若失魂落魄一般,阿福却突然端着南城的收获出现在她跟前。
“王妃,这些礼物应先放置何处?”阿福问。
洛梓遇不自觉迟钝一刻,心不在焉地说道:“放到房里吧。”
连天厚从程秀颖房中开门出来,程秀颖却突然唤道:“王爷,能否以后多陪陪妾身?”
连天厚一步顿住,眼光乱得一塌糊涂,但一定睛望见落地的披风,他便顾不得一切。
“玉儿!”
连天厚冲上前拾起披风,碧杉端碗回来,还未行礼,连天厚便一窜而去。
碧杉端碗入房关门,只见程秀颖神情落寞。
“娘娘,王爷他……”碧杉神色愁怨。
“把药端给我。”程秀颖截断碧杉的话。
连天厚一刻不待回到房间,推开房门,洛梓遇在内,正与梦槐分配礼物。
“这是送到相府的,这是给徵羽姐姐的,这个给老板娘,这个……”
洛梓遇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言止于此,抬眼看见里连天厚,不禁眉头微蹙。
“夫君君,你来了。”
“玉儿……”
洛梓遇尽可能地想表现得自然,却连身为演员的演技都支撑不住心中的沉重。连天厚一时失语,他无法改变的事实已然发生,非他所愿,既成事实。
“夫君君,这个是给程姐姐的,你什么时候给她带去吧,反正,也是夫君君买的。”洛梓遇勉强笑不出。
“玉儿……”
“夫君君,这些礼物我都买了,我会把他们都送出去的,我得去一趟相府,还有宫商阁,还要去找老板娘……”洛梓遇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和言语,念念不尽。
“玉儿别说了!”
连天厚两步靠近洛梓遇,揽过她失却冷静思考能力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紧紧捧住她的手掌都止不住颤抖,所有的情绪,已于事无补。
连天厚懂得洛梓遇对她全心全意的爱,明白自己的承诺已然破碎不堪,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残忍伤害已然孕育的小生命,虎毒不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