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华一边开着车一边在想,内鬼终于找到了,现在如何处理她?这个问题一经在他脑子出现,他就马上想到了一个新词汇——局中局。既然王英是一枚好棋子,吴长安能用,他为何不能用?对,这次要叮嘱王梦瑶,为他保守这个秘密,他要好钢用在刀刃上。
来到王梦瑶楼下,他刚下车,就远远看到王梦瑶向他飘摇而来。他心里一热,很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王梦瑶不由得捂着嘴吃吃地笑了。
“笑什么?”
“何少华,你今天怎么这么绅士?要是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也这么绅士的话,也不至于把我的车撞坏。”
何少华嘿嘿地笑着:“要是我不撞坏你的车,我们哪能相识?”
王梦瑶突然绷紧了脸:“说!当时是不是你故意撞的?”
何少华急忙说:“不不不……这我可不敢。”然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小姐,请!”
王梦瑶哈哈疯笑起来:“我真受不了,以后别再这么客气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太不习惯了。”
五、中学校花
何少华的猜测没错,坐在王梦瑶隔壁的两个人就是吴长安和王英。
吴长安在伟业集团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只有四五年,他当然还想继续干下去,甚至直到退休为止。可许多事不是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更不是一厢情愿你想怎样就怎样,这除了机遇,还要看你跟什么人?如果你跟对了人,而且这个人还在台上掌握着实权,你自然也可耀武扬威一阵子,甚至青云直上;如果你跟的人退居二线了,那你的前途差不多也就到头了。如果你跟错了人,他不幸倒台了,你也必然会跟着遭殃。
吴长安就属于第三种情形。他的靠山是省国资委的郭主任,郭主任因小三的事被人在网上曝光,一查又查出经济上的问题,结果被双规了,算是彻底完了。老爷子一完,吴长安也有些岌岌可危。徐建国为了推翻他坐上一号宝座,趁机联手李来顺给他罗列了八大罪状,上书到国资委。他知道他在伟业继续待下去的可能性不大,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方面在新产品雍凡上市之际,授意王英在说明书中多加了一句涉嫌虚假广告的用语,早早埋下了导火线,等需要引爆时,他只要稍稍动下手指就可让雍凡灰飞烟灭。另一方面,他又悄悄利用雍凡的配方研制出雍九,等时机成熟后以便取而代之。
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上面收到徐建国等人联名上书后,派人搞了一次调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回去后一纸命令就免除了他的职务。好在他做了充分准备,免职后就投靠到了丁洁的中天集团,丁洁念他是同行,又有现成的新产品,就让他担任了副总经理兼分公司经理,专门开发生产雍九。
吴长安毕竟在这个行业干了几十年,对此轻车熟路,很快就生产出了雍九。为了让雍九能够顺利打开市场,他必须要牺牲雍凡,来为他的雍九铺路。他原以为下台后徐建国会当上伟业集团董事长,这样他就可以一举两得,把徐建国置于死地。没想到徐建国没当上,让何少华取而代之了。也罢,不管是徐建国还是何少华,只要撞到他的枪口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为了雍九的成功上市,他实施了引爆计划,先向省工商局举报雍凡涉嫌虚假广告,等工商局要雍凡全线下架时,他又让王英和许莉在网络上组织水军对雍凡进行舆论攻势。他就是要把雍凡一棍子打死,才能让雍九受到市场的关注。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包括记者对何少华的围追堵截,都是他精心策划好的。然而,看过了何少华的答记者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记者们非但没有难倒何少华,反而让何少华振振有词地为雍凡做了辩白。看来,这个何少华绝非等闲之辈,他只好授意王英密切主意何少华的动向,这样他才能随时调整新对策。
吴长安刚回到家里,丁洁的电话就打来了。丁洁提醒吴长安:“吴总,何少华要在三八节搞一次促销活动,依我看雍凡要翻身了,你可不能高枕无忧呀,必要时你也搞一次促销活动。”
“是是是,丁董说得对,我也有这个想法,待我把活动方案搞好了给你汇报。”挂了电话,吴长安气狠狠地想,臭娘儿们,当年老子独霸伟业时你见了我还不敬着三分,现在我落难投靠了你,就总在我面前显出高人一等的样子,不是提醒这个,就是提醒那个,好像我弱智一样。什么雍凡要翻身了,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罢罢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我的雍九真正打响后,我会让你刮目相看。
此刻丁洁心里的确很为吴长安搞的雍九担心,刚才在家看了电视后,她觉得这次真是遇对手了,面对雍凡全线下架这么巨大的压力,换其他人早就崩溃了,可何少华却镇定自若,还能谈笑风生,可见他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扭转局面。另外,她总觉得何少华有些面熟,会不会是他?
刚才看电视的时候,丁洁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个人来,就是她中学时期的一位学长。那年,她考上县一中不久,学校举行了一次高一新生与高三毕业班的篮球联谊赛。由于她从小就喜欢体育活动,这样的比赛当然不能放过。双方开场后,尽管学长让着小弟弟,但由于技术和体力相差悬殊,比分很快就拉开了距离。整个过程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毕业班的8号,他不仅人长得帅,球也打得好,几乎成了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一看到他拿球,女生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喊“8号加油”,丁洁自然也不例外。
后来每到课余时间,丁洁总会情不自禁地到篮球场走一走,看看打球的人中有没有8号,可每次她都很失望。终于,有次她路过球场时,看到一只篮球滚到脚边,刚想捡起,就见“8号”男生大汗淋漓地向她跑来,她心里很是兴奋,将球捡起来递了过去。可“8号”接球道谢后便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有些失落。后来经过打听,她知道“8号”的名字很土,叫何得财。紧接着,“8号”就在学校消失了,有人说他的户口不在这里,回老家参加高考去了。从此,“8号”就永远入驻心房,成了她青春期的一道闪光的影子,挥之不去。
现在,20多年过去了,她也由一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黄毛丫头变成了成熟的中年妇女,而那个“8号”的形象却被她永远定格在了18岁,还像当年那样英俊矫健。使她感到奇怪的是,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何少华后,她突然想起了当年的“8号”,她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都姓何,还是因为何少华与“8号”有着某些相似之处,才勾起了她对青春的回忆。
她反复想着“8号”的样子,又反复把他的影子重叠到何少华身上,但最终她还是无法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她禁不住嘲笑自己真是花痴,更感叹青春记忆是多么的顽固。
丁洁坐在沙发上正回想的时候,听到有人打开了门,她知道是丈夫——银行副行长金开仁出差回来了。她一扭头,看到金开仁拎着一个手提包进了门,排在他脑门上的几绺头发正好垂下来,头顶显得更光亮了。
金开仁冲她尴尬地笑了笑:“在看电视?”
她应了一声:“你早点儿休息吧,明天我们抽空去把手续办了!”
金开仁尴尬地说:“老婆,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走这一步的好。”
“女儿?你何曾想到女儿?你要是心里有这个家,有女儿,也就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了。”
“我知道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机会?难道我没有给过你吗?我早就提醒过你,是你不珍惜,我有什么办法?”说完,丁洁冲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丁洁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也不想再他说什么。她本来心情好好的,但看到他就会想起他干的那些龌龊事,心情立马就变坏了。
上个月丁洁到外地出差,这个秃顶男人金开仁竟然带着夜总会的一个小姐悄悄在家过了夜。如果事情仅仅发展到这个层面倒也算了,她眼不见心不烦,会和别的傻女人一样,认为自己的老公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上个星期三她正在家里吃晚饭,“扫黄”办公室的两个民警带着一漂亮女孩敲开了她家的门,民警让女孩指认是不是金开仁。女孩子点了一下头,果断地说,就是他,他带我来这里过了夜。
金开仁一听,面色蜡黄,结结巴巴地申辩,你胡说,谁带你了。小姐说,是不是还要让我说出你屁股上的胎记吗。金开仁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塌塌地陷到了沙发中。民警要带他去派出所做笔录,金开仁紧张得哆嗦起来。丁洁突然伸手在桌子上一拍说,不就嫖个鸡嘛,有用到派出所备案?你们少在我面前绕弯子,不就是想收点儿罚款吗,直说吧,多少钱。民警说5000元。她二话没说,从卧室拿出5000元,“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拿去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们!就在民警带着小姐要离去的时候,小姐却说,警察同志,这位先生先后带我来过两次,是不是还要罚五千。警察就问金开仁,是不是两次。金开仁点了一下头,头顶上的几绺头发瞬间就滑了下来,露出锃亮的头顶。
丁洁气坏了,恨不得将他那几绺头发也拔光,再恨恨地给他两个耳光。警察说,这位大姐,不好意思,我们是按次数收罚款的,要是这样,还得罚5000元。她一下火了,你们是不是靠抓鸡来发财呀。小姐不爱听了,大姐,话可不能这么难听,不就5000元款钱嘛,对你们这样的家庭算啥。丁洁说,不算啥也不能被你们这些做鸡的敲诈了!小姐说,大姐,这是执法,怎么能说是敲诈。她马上打住她的话,你是卖下面的还是卖上面的,少说一句你能死吗,给你!她又从包中掏出5000元摔在桌子上,才算把这事了了。
等警察带着小姐走后,金开仁哭丧着脸说:“老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一定改!”
丁洁冷笑了一声:“你真让人恶心!改?你以为改了我就能接受吗?金开仁,有些事是可以原谅的,有些事永远都无法原谅。今天我不想跟你多说,你好好想想,等你出差回来我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免得再让我和孩子为有你这样的丈夫和爸爸丢人。”
金开仁出差后,她冷静地想过,也反省过自己,金开仁变成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她也有错。她千思万想,还是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金开仁。十多年前,经亲戚介绍认识了金开仁,说实在的,当时她压根儿就没看上这位大她七八岁、相貌平平的男人,好在金开仁为人实在,很会体贴照顾人,工作单位也不错,在家里的一再催促下她只好与其结了婚。婚后的日子就像中国所有的普通家庭一样,平淡而稳定。
没想到金开仁当了副行长后,随着地位的变化人也开始变了,有好多次深夜才回家,回来后就像死猪一样睡去,而他的衣服上却残留着女人的香水味。她曾经警告过金开仁,你在外面鬼混可以,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了,否则只能分道扬镳!
没想到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了。从中学到大学,她不是校花,就是系花,天生丽质的外表,让她占尽了便宜,也惹来过不少麻烦,许多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但她心里清楚,只要自己走得正行得端,别人爱咋说咋说。现在她虽是40多岁的人了,可在外人的眼里要年轻不少,在金州商界她也是大家公认的美女老总。
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想出轨太容易了,只要她对成天在她面前大献殷勤的男人稍稍还一个迷人的笑容,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可她不,无论是同事,还是商界的合作者,她都会无一例外地对他们抛来的橄榄枝巧妙地回绝。她从不把自己卷入到男女关系的漩涡中,更不想为某种目的用身体做交换。她这样做,并非为了金开仁,而是希望守住心灵的那片净土。可她守住了,金开仁却把鸡招到了家里,这对她无疑是了天大的玩笑。
难道她的婚姻真的走到尽头了吗?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她反复拷问自己,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