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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菁:从娃娃影后到霸王租客

李菁

1948年出生的李菁,曾经在影坛红透半边天,大获六叔邵逸夫青睐,和何莉莉、方逸华并称为邵氏旗下三大红人。而当年与她齐名的方逸华,如今如大家所知,成为了“六婶”。

文/李月亮

《读者》签约作家、专栏作家。

著有作品《你受的苦将照亮你的路》等。

1.碧玉年华一身荣

1965年5月,第十二届亚洲影展在日本东京举行,谁都没想到,年仅十六岁的李菁赢得了极受瞩目的影后桂冠,成为第四个中国籍的“亚洲影后”。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接过由何莉莉颁发的奖座,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太高兴了!”

在已经办过五十六届的亚洲影展(现为亚太影展)里,最令人惊奇的影后莫过于李菁。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女孩,第一次当任女主角,初试啼声就一鸣惊人,从不知名的新人一跃成为“娃娃影后”,这不知赢得多少艳羡的眼光,更不知招来多少飞短流长。

让李菁获得这项最高荣誉的电影是《鱼美人》,她在其中一人分饰两个模样相仿、性格截然不同的角色,凭借过人的聪慧,她将白富美的高傲和鲤鱼精的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这部影片在当时叫好又叫座,使得李菁一时间风头无两。

当然,在竞争激烈、纷繁复杂的演艺圈,再过人的演技也很难让一个小女孩这么快地获得如此殊荣,李菁的成功背后,自然离不开邵氏集团的鼎力扶持。

十六岁的李菁正沉浸在一场如火如荼的初恋里,而男方,即是邵氏掌门,邵逸夫。

李菁长相甜美又活泼可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六叔最宠爱的女星,两人关系非常密切。她与方逸华及何莉莉当年被喻为邵氏三大红人。尽管方逸华和李菁是竞争对手,但看到她还是笑脸相陪。

随着《鱼美人》大获成功,李菁1965年又演出了《宝莲灯》,并再次好评如潮。此后,东家邵氏有计划性地展开力捧,一连为她开拍新片,这个小姑娘声势一路蹿升,作品票房屡创新高。

在与邵氏合作的十四年里,李菁在大银幕持续发光发热,好戏好运好演技交织良性循环,魅力延烧了整个七十年代。但她没有丁点自满懈怠,除了1969年不慎摔裂左腿骨休养半年,其他时间几乎都在一刻不停地拍片。她的影片也极有号召力,作为票房保障,她的五十多部电影亦为东家赢得了不菲的进账。

若说邵氏一手成就了她,那么她又何尝不是邵氏电影的大功臣?

2.桃李年华放异彩

李菁原名李国瑛,1948年11月8日出生于上海,家中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李菁排行最小。四岁时,她随父母和两个哥哥移居香港。由于父亲是海员,常年不在家,哥哥们又早早各自成立小家庭,她大部分时间是与母亲一起生活的。

她自幼就很喜欢电影,没事常去戏院看戏,读宝血女中(香港贵族学校)时,听闻邵氏所属的“南国实验剧团”招收学员,她不顾父母反对坚决投考。当年有超过两千人报名应试,李菁凭借清新的外表和表演天分被幸运录取,与方盈、江青、郑佩佩等四十人成为同期同学。

初入邵氏,李菁并非特别突出,单眼皮与婴儿肥更险些断了她的演员路。起初她只有份参演些很不起眼的龙套,直到接下《鱼美人》,才大放异彩。

李菁不高,一米六的身高却有五十公斤,上戏第一天就被归在微胖届,作为女演员,则堪称丰腴,加上小生们都普遍精瘦,便有人戏言:“戏里面的男一号和男二号加起来,也没有她胖。”好在那时观众的审美不像现在这么苛刻,李菁肉墩墩的身材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戏路。她可爱灵动的笑脸,生动自然的演绎,善解人意的眼神,为她赢得了无数影迷,人们奉她为女神,大加追捧。

当时,与李菁同样家喻户晓的女神还有长她八岁的凌波,两人的影后之争持续了相当长时间。关于谁更美,谁演技更好,谁是真正的影后这样的问题,双方影迷一度杀得难解难分,各大报刊也常常以此大做文章。传闻为维护声望,两人还会御驾亲征,直接指挥影迷作战,并派人潜入对方阵营,刺探情报。

某年中秋晚会,李菁事先得到情报,知道将与凌波一同出席,便特别邀请了十名龙虎武师做贴身护卫,到了会场门口,以众星捧月的阵势一拥而入。为的是让同样出席晚会的凌波黯然失色。当然这种传言并不值得尽信。

对凌李之争,邵氏自然要努力撇清摆平,其副总裁曾公开表示:“凌波与李菁二人,感情一向极为融洽,凌波为人和善宽容,对李菁视如姊妹,时予指导;李菁对凌波则如师如姊,敬爱有加。所谓她们二人不合,那是外间揣测而已。”

只是话虽如此,凌李二人同门四年却未有合作拍片,四年后,好不容易在邵氏高层的劝导下合作了一部《三笑》。此片大获成功后,邵氏意图趁热打铁,再次促成两人同台,却遭到她们的双双反对。

3.花信年华造化弄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纷争与恩怨,也许并非当事人本意。

李菁本是个通情达理、识大体重情义的女子。不管在场面上还是私底下,她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虽然年龄不是最大,却很有“大家姐”风范。她对传媒也很好,常约记者喝茶,正当红时,有位编辑入院开刀,她不但亲自去医院探望,还替那位编辑缴付全部医疗费用,让在旁的新人记者都十分感动。她坦言:“电影圈的确多事而复杂,我十四岁进来,从来没有断过学习做人。”

作为当红女星,李菁的另一半始终是媒体瞩目焦点,她一向对记者礼貌周到,有问必答,但提到感情事便大打太极。十几岁时说“在个人事业没有成就以前,绝不结交男友”;二十出头,又说“这件事要等我有空时再作考虑”;几年后,她终于承认名花有主,男方是经营九龙巴士的富豪雷氏家族长子雷觉华。

李菁与雷觉华相恋于1969年,感情稳定,但李菁依然说,她对电影事业还有理想,不轻言婚姻,想多演几部好戏,届时才能心满意足告别水银灯。恋爱八年后,迈入而立之年的“娃娃影后”再度遭到逼婚,精明伶俐的李菁抬出命理之说,“不久前我去算命,算命先生说我要到三十五岁才能结婚,我一算,还有六年呢”。

只可惜,1979年雷觉华因心脏病英年早逝,这位唯一浮上台面的相恋十年的恋人,永远地离开了她。此事给李菁造成了极大打击,那以后,她逐渐减少了拍片的数量。五年后,一直陪伴在李菁身边的母亲也因病离世。深受打击的李菁遂宣布退出娱乐圈。

息影之后,李菁迅速淡出娱乐圈,也基本断了与过往同事朋友的交往,一个人极低调而安静地生活。

她成名早,又与邵老板关系良好,认识不少名人和商界人士,一度在投资方面赚到盆满钵满,她曾被誉为圈中小富婆。只是离开后,身家原本丰厚的她开始玩股票,又常去澳门赌博,逐渐坐吃山空,不得不卖掉了所有产业。

邵逸夫念及旧情,曾每月资助她几万元花销,雷家也长达十七年提供物业给她居住。可惜纵有多方关照,难挽她的意志沉沦。近年,李菁与邵氏、雷家相继闹翻,两边都不再提供资助。

两年前,李菁租住香港跑马地一处物业,欠租三年,又不肯搬出,被房东告上法庭。

一代影后,如今以霸王租客之名孤独委身一隅,想来实在令人唏嘘。

其实老天实在待李菁不薄,给了她美貌和智慧,又给了她运气和财富,只是她的好运,在三十岁之前便用尽了。

自雷公子离世,她的人生便开始下滑。她的过于低调,很难让大家了解这个聪慧周到的女人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离开演艺圈后,她的那口气,泄掉了。她对电影的热爱,对梦想的执着,对美好未来的追求,统统泄掉了。

这一泄,就不可收拾。

有人说,以当年六叔对她的钟爱,若她能宽容大度些,现在的六婶还说不定是谁。

也有人说,若她当年肯嫁给一个人品好的富商,现在一定也是养尊处优的小富婆一枚。

也许她真的可以,或者说应该过上另一种人生。只是造化弄人,她已经再也回不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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