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幼枝是个糊涂人!到了此时,她才明白何以弘昼会出事,又为何齐妃屡次针对,不依不饶。原来并不是她们不信她真的没有迫害安嫔的歹心,而是一早就已经识破了她的目的。“皇后娘娘若是不点醒臣妾,臣妾还当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晓呢!”
静徽冷傲的微笑,霜意十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的确很小心,对安嫔也极好。可你真当本宫就能完全相信你么?安嫔的梦魇,你当本宫不知道么!”
“这话,应该是臣妾来说才对。”耿幼枝双眼噙满了泪水:“皇后娘娘若不想自己的恶性败露,当初就不该去做这些恶事。臣妾如今自然无从得知。可惜,是你逼死了汪氏,还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而这一切,安嫔都看在眼底,她只是不敢说罢了。”
听到这儿,静徽有些释然。“本宫还当你都尽数弄清了,可惜啊,你终究还是糊涂。本宫之所以能死死的扼住安嫔的脖颈,令其听话,归根结底,乃是因为福敏并非安嫔所生,那是汪答应的孩子。”
饶是一震,耿幼枝难以置信的瞪着皇后:“娘娘你为何如此啊?迫使汪氏母女分离,硬是将她的孩子冒充安嫔的……这未免……”
“你又错了。”静徽柔柔一笑:“安嫔的第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保住。齐妃在皇上面前说了谎。本宫必然得想法子为她们圆谎。否则,年贵妃身侧有你有熹妃,本宫竟然连一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了,岂不是要失去一切么!所以夺子弑母才是本宫所为,事实证明,有了福敏,安嫔真的有了福气啊。”
“可娘娘您为何此时告诉臣妾?”耿幼枝的心一凉,知晓这个惊天秘密,只怕皇后不会允准她活下来。
“你懂得。”静徽柔婉的笑容,阴森可怖。“在这后宫之中,恩宠的巅峰之上,本宫从来不相信任何活着的人,唯有死人,才叫人省心放心。你的弘昼你的唯一指望,现在在我手中。倘若你想保住他的命,便自己把自己挂在这梁子上吧。如此一来,本宫就会放他回宫,不会再叫外头的人难为他。”
看着裕嫔眼中闪烁的泪光,静徽柔柔的笑了笑:“本宫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儿子,就如同本宫也舍不下这宫里的权势一样。倘若年贵妃不倒,本宫这几十年的心血就白费了,所以临死之前,你要亲笔写下一封忏悔的信笺,直说是贵妃逼着你去安嫔身边,伺机谋害龙裔的。而你的弘昼忽然失踪,必然是贵妃存心安排。昧着良心做事,你只觉得惶惶终日,五内不安,故而只求一死。待到你的新,安然交到皇上手中,而你也断了气,本宫便会让弘昼回来。到时候,他依然是皇上的五阿哥。皇上舐犊情深,必然不会为难他私自出宫。”
慢慢的勾起了唇角,静徽柔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惘。“你不要怪本宫心狠,都是多年的姐妹,看着你就这么去了,本宫也于心不安。说到底,也不是本宫逼着你走上这条绝路,是你自己太多事,自寻死路。”
耿幼枝根本就不信皇后的话,即便自己死了,她也一定不会放过弘昼。“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听明白了,可臣妾凭什么相信弘昼在您手上,有怎么能肯定,您当真会放弘昼一条生路?娘娘,您要臣妾的命,轻而易举,可想要比这臣妾写下那样的悔罪书,就必然得给臣妾一个切实的理由。”
“你以为到了此时,你还有资格同本宫谈条件么?”静徽冷漠的瞥她一眼。“从你与熹妃投靠年贵妃的那一日起,你的命运就注定如此悲惨。良禽择木而栖,这便是代价。”
耿幼枝别过脸去:“好,既然皇后娘娘不肯说出弘昼的下落,那就请皇后娘娘您亲自动手,了结了臣妾!若是臣妾没有猜错,当初您也是叫汪泉当这安嫔的面,这样扼死汪答应的。”
看着她执意如此,静徽也不恼。“垂死挣扎,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让本宫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吧。你知道弘昼是怎么出的宫,因何出宫么?”
这正是耿幼枝的心病,她猛得坐直了身子:“皇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弘昼,转眼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个年龄的少年,少女,最是情窦初开,心思荡漾的时候。本宫不过是在宫外安排了个年龄相仿的小丫头,学着宫里这些女子的狐媚手段,轻而易举就将弘昼的心勾了去。所以他宁可冒着危险,拿着皇上赐下的令牌偷偷出宫,也不愿意安守本分的做他的五阿哥。道理就是这么简单。”静徽抚了抚自己的面庞:“本宫倒是真的羡慕他们,能一走了之。宫里有什么好哇!哦,裕嫔,不过你放心就是。等你咽气了,本宫就会让人寻他们回来,还会把那丫头赐给你儿子当个通房婢。”
“皇后,你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耿幼枝做梦也没想到,皇后竟然连这样低三下四的招数都使出来了。难怪弘昼竟然不辞而别,偷偷离宫走了。“你怎么可以在一个孩子身上,用这样的手段,你卑鄙。”
“卑鄙?”静徽仰头冷笑起来:“这宫里的人,有不卑鄙的么?年贵妃不卑鄙么?她还不是想方设法的讨好熹妃,妄图借住熹妃之力,斗垮本宫。熹妃就不卑鄙么?她明明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却偏偏迎合贵妃,处处与本宫为敌,实则,她对贵妃又能有几分真心。你就晓得,她没有卑鄙的利用你,你在安嫔身边所做的事情,她难道当真一点儿都不清楚?你就不卑鄙么?还不是借着安嫔有孕,想方设法的留在她身边,妄图揭穿本宫!哼!”
一般钳住裕嫔的下颌,静徽阴毒的脸色看上去很是可怖。“这宫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卑鄙恶毒之流。无非是有些人卑鄙的高明,有些人卑鄙的愚蠢,有些人卑鄙的成功,有些人卑鄙的失策。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本宫?”
言罢,静徽将一块弘昼随身的玉佩仍在耿幼枝的手边:“你不是要证据么,这是你儿子的贴身之物,你一定认得。这回你该相信,人就在本宫手上了吧!写不写信笺,悬不悬梁,你自己决定。明日晨起,东方天际微露红光,本宫只想听到启祥宫中传来噩耗。如若不然,就等着给你的儿子收尸吧。收了尸,本宫再送你上路不迟。”
这回可真是解气了,静徽心里痛快至极。这么多年来,这个该死的裕嫔,看似柔柔弱弱,庸懦无为,竟然也敢学着熹妃去效忠什么年贵妃。当真死有余辜。现在可好,她再也不用看着这讨厌的人在眼前乱晃了。
“映蓉,回宫。”静徽步出裕嫔的厢房,看见远处立着启祥宫中另外几名宫嫔,十分的嫌恶。“皇上下旨裕嫔禁足宫中,闭门思过。你们既然皆是启祥宫里的人,就好好陪着裕嫔各自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懿旨,这启祥宫是不得再有人擅自出入。管好你们自己的嘴,别再生是非。”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静徽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这皇后当的有滋有味。“汪泉,叫人好好给本宫看着。必要的时候,好好帮裕嫔一把。”
“奴才遵旨。”汪泉当然明白皇后的心思,鬼祟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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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乐凝见贵妃手持白子,举棋不定,少不得轻轻唤一声。“娘娘若有心事,这棋不下便是。”
年倾欢这才搁下手里的白子,愁眉不展:“五阿哥失踪,齐妃遭重创,裕嫔被禁足,皇上又将大权交到皇后手中,令皇后彻查所有的事情。本宫怎么觉得,这些事都有牵连?可究竟皇后是想做什么?”
花青领着熹妃近来,低声道:“娘娘,熹妃娘娘来了。”
缓缓收敛了神色,年倾欢略微颔首:“熹妃来了,便坐吧。”
“娘娘有雅兴一人解棋局,不知可有兴趣与臣妾对弈一盘?”雁菡行了礼,在贵妃对面坐下。“臣妾知晓一事,或许对贵妃的心事有些启迪。”
“你说说看。”年倾欢抓回了方才的白子,将棋篓递给熹妃。“你会此时来见本宫,必然不会仅仅为了下一盘棋。”
“皇后跟着就去了裕嫔宫里,想必是逼着裕嫔了断了今日之事。可皇后为何单单恨毒了裕嫔,必然是与裕嫔这些日子常去长春宫有关。”雁菡落一子,眉心沁冷。“臣妾斗胆揣测,皇后不是为了提防裕嫔谋害安嫔的龙胎。而是怕,裕嫔从中知晓了什么不应当的事情。毕竟裕嫔与臣妾格外厚密,若真的得知什么,也只会禀明贵妃娘娘您。正所谓,杀人灭口才能高枕无忧,皇后必然得如此做了,才能安自己的心。娘娘以为臣妾所猜是否正确?”
“本宫只想知道……”年倾欢也落一子:“熹妃是否已经知晓了皇后提防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