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小姐请谨言慎行,贫妾未曾这般想过!”卓氏见状,忽然抹着眼泪,哭着摇着头否认道。
祁仲卿好不容易因为祁天娇的嘶吼,心软了几分。如今看到祁天娇竟然不知悔改,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满嘴的胡言乱语,逮谁咬谁。心底再也憋不住,再次暴怒地吼道:“你这个孽障给我闭嘴!你说够了没有?”
“为父看你这孽女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你自己做错了事,闯了祸,卓姨娘给求情你竟然还不领情,出口诬陷她!真是好样的啊!来人,把二小姐拖下去,按照府规处置,杖责三十!仗刑后,将二小姐一并送去祠堂,和恋氏一起静默反思!等她什么时候反思清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再出来吧!”
祁天娇闻言更加豁出去了,非但不服软求饶,反而自发站了起来,冷哼一声说:“去就去,刚刚好我可以陪着娘亲!免得她一个人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祠堂里,孤苦伶仃!”然后怒目而视看向祁天晴,指着她大声吼道:“我告诉你祁天晴,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你给我等着,今天我所遭受的罪,有朝一日我必然十倍百倍还到你的身上!”
祁仲卿听着她嚣张跋扈,有恃无恐的话,当即气得手颤抖着指着她,厉声喝道:“还不给我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重重地打!”
粗使婆子闻言,当即冲过去,不由分说押住了祁天娇,就向院子外面拖去。
庭院中,岚嬷嬷刚刚被掌完嘴,就看到两个粗使婆子押着祁天娇放在了板子上,眼看着就要杖责。岚嬷嬷惊了一跳,含糊不清的支吾着,就要去拦住行刑的婆子。无奈她势单力薄,加上自己刚刚被掌嘴三十,一张老脸肿成了猪头。
这个样子的她,真是不敢出门,更不用说前去尚书府求救。气喘吁吁看着祁天娇受苦,岚嬷嬷咬咬牙,撒开腿朝着祠堂跑去。
昏暗无光的祠堂里,恋氏正一脸的惬意,斜靠在软榻上小憩。祠堂反正没有人随便进来,这里供奉的是祁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又是逢年过节诵经祈福的地方,往常没有人会来这里。所以恋氏才不会真的吃斋念佛,也不会亏待自己。
“夫人,大事不好了!”岚嬷嬷还没有冲进祠堂,进了院子就开始嚎叫道:“夫人啊,事情不妙啊,二小姐惹怒了老爷,现在正被老爷处罚呢!”说这话,岚嬷嬷已经自己先肉疼了一番,嗷嗷哭起来。
恋氏正眯着眼睛,好梦正酣,却忽然听到自己奶娘的嚎叫声。吓了一跳,恋氏当即迅速地爬了起来,四下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岚嬷嬷的影子。忍不住蹙眉,恋氏看向祠堂出口的位置,不悦地说:“怎么咋咋呼呼的,没个规矩?往素你最是贴心,怎的今天这般急躁?”
岚嬷嬷冲进门槛,因为太过焦急,一不留意直接绊倒在门槛。岚嬷嬷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恋氏的面前,眼里哪里还有祠堂上那些祁家列祖列宗牌位?当即不顾一切,张口歇斯底里地嚎叫道:“夫人呀,您可一定要救小姐啊!嗷嗷——老奴恨不得以身代小姐受罪啊!”
“你说什么呢?你早上离开的时候,不是说娇儿好好的吗?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娇儿就被老爷惩罚了?”恋氏终归是一品大员家里的嫡女,遇事保持着镇定自若。一边询问着,一边纳闷地说:“她不是在院子里禁足,怎么就闯祸了啊?”
岚嬷嬷闻言登时再次嗷嗷大哭,絮絮叨叨把今天她回去遇到的事情,连带着个人推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恋氏。末了,还将卓氏母女狠狠地痛骂了一番。然后巴巴地看着恋氏说:“夫人啊,如今小姐只能指望您出主意救下来了!老奴本就皮糙肉粗,打几耳光没什么。可是小姐身娇皮嫩的,怎么禁得起国公府堪比军棍的三十大板子啊!”
“老奴这张脸肿得自己都不认得了,这也都是拜了那对贱人母女所赐啊!夫人呀,您这一禁足,那些个没脸没皮的贱人,就蹦达不清了!”在告状的同时,岚嬷嬷忍不住把自己的委屈也说了出来。
恋氏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奶娘竟然被打得肿成了猪头!心底一阵的愤怒和心痛,忽然又听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天娇正在被杖责三十!心底里面别提有多么痛恨了,恋氏咬牙切齿地说:“好啊,祁仲卿你现在神气了呀!当初让我进府的时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怎么对我父兄保证的?”
“如今我们娘两个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翻脸无情,把我们弃若草芥是吧?天娇怎么也是你亲生女儿啊!你也下得去手!你一次次因为翠屏苑那对贱人母女,糟蹋我们娘两个,你给我等着瞧!”
撂下一句狠话,恋氏剧烈地起伏着,浑身愤怒地几欲站不住。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怒火,冷冷地挺直了脊背,看着岚嬷嬷寒声吩咐道:“嬷嬷,你现在就派人去尚书府,告诉我爹一声,就说他的女儿没办法活下去了……”
岚嬷嬷闻言一怔,随机立刻颔首说:“好,夫人稍等,老奴这就去差人回尚书府!”
恋氏还是忍不住心惊,刚刚压抑住的寒心和伤心一起涌上心头。看到岚嬷嬷出了祠堂,她当即浑身像是抽空了全部力气一样,顺势跌坐在软榻上。想不到当初祁仲卿那般的柔情蜜意,如今却这般的冷酷残忍!
一想到当初定下亲事的时候,祁仲卿在父兄和母亲之间的信誓旦旦,再去想现如今自己娘两个的遭遇,恋氏忍不住的浑身颤抖。那个时候宁氏刚刚诞下天香,因为难产身体一直很虚弱。府医诊脉得出结论,日后宁氏再无可能有孕。
她那时候乃恋尚书嫡女,刚刚好待字闺中。祁老太君那时候就开始做主张罗着,要给祁仲卿纳妾,说是祁家的香火不能因此而断送了。那时候祁仲卿是个意气风发,年少英雄。他刚刚打完仗得胜而归,一身将军铠甲,更加昭显出他的英俊挺拔。
恋曼文那时候对与未来夫君也是充满了期待和幻想,那一日祁将军得胜而归,恋曼文刚刚好在最大的酒楼里参加闺阁千金聚会。听到大街上的惊呼声,恋曼文探过窗口,刚刚好一眼倾情看到了祁仲卿!
想她堂堂尚书府高贵的嫡女千金,就因为那一眼的执着,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他为妾室,他当时也是信誓旦旦,发誓对她如何的好。她也做着美梦,宁氏迟早要死,到时候凭着她娘家的势力,她必然会坐上正室之位。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祁仲卿出远门一趟,回来竟带回了卓氏!从恋曼文看见卓氏第一眼,她就忍不住厌弃这个女人!她看起来较弱无比,温柔,乖巧。只是那一双专门勾魂的媚眼,还是出卖了她假装出来的柔顺和乖巧!
果然,祁仲卿这么多年一直对卓氏宠爱有加。哪怕她一直卧病在床,现如今他终于不顾一切,将当初对她的誓言全部抛去!独宠卓氏,现在把掌家大权都交给了卓氏!恋氏痛恨,她是真心爱着祁仲卿,她多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像从前对她一样温柔体贴啊!
只是这一切都成了奢望,如今卓氏身怀有孕,在他眼中恐怕子嗣更加重要!更何况,他本就珍爱卓氏!卓氏看上去柔顺,其实一直暗中与她做对啊!适才女儿竟然因为那个贱人,被打,还被执行了家法!
今天如果祁仲卿不给她个交代,她不会就此放过!欺负她们娘两个的人,她不会饶恕,她要让他们一个个的付出代价!
而此时语嫣斋里,祁天香早就把这一切动静牢牢掌握住,天香掌家,自然也是有不少人被收拢人心,愿意帮助天香做眼线。
懒洋洋地窝在软榻上,天香眼皮动了动,挑眉问道:“这么说,岚嬷嬷跑去祠堂告诉恋氏这件事,恋氏也果然不负所望派人给尚书府传信了吗?”
“是的,大小姐!”禀报消息的丫鬟看上去和天香一般大小,她是昭悦园下等粗使丫鬟,因为备受欺负。天香偶然一次相救,她便诚心投靠了天香。如今她尽心做天香的眼线,将昭悦园动静一五一十传过来。“奴婢亲眼所见,岚嬷嬷派了个小厮,从后门偷溜出府。”
“嗯,做得好,我知道了。”天香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下,流年早就有眼色的上前赏了一些碎银子。天香这才笑言:“你先下去吧!”
那个小丫鬟眼眸一亮,尤其是看到大小姐竟如此慷慨大度,当即不胜感激得说:“奴婢多谢大小姐赏赐!日后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奴婢一准儿第一时间来禀报大小姐!”
“嗯,你且先退下吧!”天香挥了挥手,那个丫鬟再次千恩万谢叩谢,这才喜滋滋的抱着怀中重量不轻的荷包,退下了。
桂嬷嬷待那个丫鬟退下后,这才一脸的担忧说:“小姐,你说这丫头说的话可信吗?只是老奴担心,万一这尚书府的大人真的来人,您可千万要谨慎小心啊!毕竟那尚书大人是一品大员,朝中重臣。若是被抓住什么把柄,那可就大祸降临了!”
天香自然明白桂嬷嬷的担忧,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忧呢?人家官大威压大,父亲只不过是三品徒有虚名的国公爷,在人家面前抬不了头。只是前世的时候,恋氏没有失宠被惩罚过,也就没有向尚书府求救,她自然是也没有见过所谓的那个尚书大人。
所以一时间,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安然无恙。只是不能让桂嬷嬷担忧,天香中肯地说:“嬷嬷也不需要自乱阵脚,此事用不着这般急躁。毕竟尚书大人哪怕亲临国公府,府中不是还有祖母与父亲在吗?我一个闺阁千金,还是个小丫头,哪里就轮得上我来说话?”
天香此言一出,意思非常明确。这件事情,她是打定主意,不会搀和。她是父亲原配夫人的嫡女,这件事说白了是爹爹与妾室姨娘们之间的纷纷扰扰,哪里就用得着她这个正经嫡女跟着瞎纠结?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她乐得轻松,看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