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香抿唇道:“天香认为皇上之所以赏赐这些物件,恐怕也是想要天香能够物尽其用。与其让天香锁在首饰盒暴殄天物,还不如赠给适合的人佩戴。皇上若是晓得了,也会赞同天香这番物尽其用的举动!”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露出一抹鄙视。切,想要讨好老太君,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尤其是祁天娇瞪着那对眩目的镯子,恨不得夺过去自己留着。当时她因为太丢脸,又被天香抢了风头,心底老是生闷气嫉恨。倒是没有仔细去看御赐物件,如今仔细一看,真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当时就夺过去,据为已用!
“哦,这还有别的物件呢!”天香眯着眼睛一笑,吩咐贴身丫鬟将造就分好份的绫罗绸缎,分别发给那些姨娘说道:“这乃是冰蚕丝制成的料子,炎热的夏季制作成衣服穿着冬暖夏凉,天香衣裳够穿,所以就赠给各位姨娘们。这点薄礼,希望姨娘们不要嫌弃。”
众位姨娘都震撼了,御赐冰蚕丝料子的绸缎,天香竟然舍得送给她们!好在是三姨娘卓氏反应比较快,接过缎子说:“妾婢谢大姑娘!”
祁天香眉头一挑,这三姨娘自称妾婢,这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吧?
刚刚因为人太多,祁天香倒没有仔细注意卓氏。这卓氏往常就像是药罐子,终日里卧病在床,今日老太君回府她难得露面。仔细看去,这卓氏生的倒真的是面若桃花,身轻如燕,加上那一副病弱的样子,凭添出的楚楚可人姿态,果然有魅惑祁仲卿资本。
只是天香捉摸不透,她如此贬低身份,寓意何在?
老太君倒没有天香想得那么仔细,反而比较满意卓氏这番谦卑。她喜欢聪明,有自知之明的妾室。因着儿子一直宠爱卓氏,老太君其实不喜卓氏,而且甚至于警惕防备着。只是卓氏进门一直安安静静,谨守本分,没有丝毫因为祁仲卿宠爱而焦躁蛮横。老太君对她,略微放心。
“不用客气了,天香这孩子懂事有物件知道孝敬你们,就都收下吧!”有了老太君的首肯发话,其余的两人也应了一声收了下来。
四姨娘纪氏本就自命不凡,仗着自己是老太君娘家那边人,一向口气里带着自傲。瞥了一眼天香身上的素雅,立刻不阴不阳地说:“大姑娘将这么珍贵的缎子送给我们,自己却穿得这么朴素,让我们看了多难为情啊!”
老太君闻言仔细打量四个孙女,乍看之下一脸的惊讶。天香作为嫡长女,却穿得如此素雅,头上也只别了两根玉簪。再去看祁天娇,一个庶女,却花枝招展,贵气逼人,比天香这个嫡女还要气派好几倍。另外两个庶孙女也是精心打扮,不过庶出,所以也不那么出挑。
总之祁天娇母女俩,最是贵气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娘来是祁国公府的正室和嫡女呢!心底一寒,这天香作为嫡女,难不成吃穿用度方面,被克扣?这么一想,老太君坐不住了:“天香,您怎的……”
祁天香却忽然出言,打断老太君的话说:“祖母,是天香不好,穿成这样让您见笑了。您放心,二姨娘各方面都很为天香着想。实在是今天没有找到适宜的首饰,眼看着祖母您回府了,天香来不及换衣裳,这才穿这件衣裳。”
流萤立刻接口道:“是啊老太君,大姑娘本来是打算戴着您送的那对金鱼金步摇,不知为何只找到了一只,另一只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就……”
老太君闻言面色和缓,慈爱的问道:“哦,可是天香九岁生辰,祖母送的那对金鱼?”
祁天香闻言眼眶一红,哽咽着说:“祖母,天香不孝,弄丢了您送的礼物!”语毕,跪下来说:“请祖母责罚天香吧!”
众人面露错愕,这祁天香今儿个唱的哪出戏?
“哎哟,好孩子,快起来!”老太君示意下,身边丫鬟扶起了祁天香,老太君道:“你这孩子,丢了不是你的错,祖母怎舍得责罚你!”
老太君安慰好天香,想着这丫头平素里安静乖巧,无缘无故丢了金步摇,肯定是院子里的人不干净。“怎么回事?这语嫣斋丫鬟、婆子们,都怎么做事的?大姑娘的首饰,怎的会无缘无故丢了一只?”
桂嬷嬷等人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全部跪下来。
桂嬷嬷说:“老太君息怒啊!这语嫣斋上下都恪尽职守,不敢懈怠,绝不会手脚不干净。奴婢等都是夫人陪嫁,就连七巧也是二姨娘前些日子精心挑选来伺候大姑娘,聪明伶俐,踏实肯干,绝对也不会是那种手脚不干净,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桂嬷嬷一番话出来,众人自然听得出来个中含义。
恋姨娘当即忍不住,出言骂道:“你这够刁奴,竟然敢含血喷人,暗指我做出那等事!”
众人闻言立刻鄙夷,她一个妾室姨娘,顶多是半个主子,竟然辱骂人家先夫人陪嫁嬷嬷,简直是自抬身价,恬不知耻。
桂嬷嬷一脸的惶恐,故作惊慌地说:“二姨娘明鉴,我只是夸赞七巧那丫头聪明伶俐,踏实肯干,怎的就让您误会了?”
恋姨娘昨晚上被祁仲卿处罚,加上祁天娇在宫宴上丢脸,回府被祁仲卿重罚,本就心有不甘。加上今天老太君回府,就有这出戏等着她,立刻失去了原有的理智。
七巧说起来的确是聪明,深得恋姨娘喜爱,所以恋姨娘顾不得老太君在此,当即忿忿地呵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我会相信?你这么一番话下来,摆明了怀疑我送去的丫鬟七巧手脚不干净!难不成我作为当家主母,送个贴心丫鬟过去,你们语嫣斋非要小人之心,容不下吗?”
祁天娇也狠狠地瞪了一眼桂嬷嬷,冷哼一声说:“七巧偷了你的金鱼步摇,那可有证据?无凭无据的,可不要含血喷人!”
老太君当即面色阴沉下来,其余的人立刻意识到好戏开场,津津有味的看戏。
“闭嘴!”老太君一声厉吼。
祁天香浑身一颤,一脸的害怕说:“祖母,您……您别生气,我没有说金鱼步摇被偷了,只是那一只找不到而已。我……您千万别生气,注意身体啊!”
老太君看祁天香一副唯唯诺诺,小心惊恐的模样,以为她被吓住了,当即温言安慰道:“天香别怕,祖母没有怪你,也不是吼你。”
“老太君——”就在这个时候,流年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来,扬了扬手中的宣纸说:“奴婢找到了那只金鱼步摇!那位典当的掌柜说,几日前府中有个丫鬟拿着金鱼步摇前去典当。他当时也很纳闷,一个奴婢怎的有这么贵重的首饰,不过因为当时忙碌忘记此事。老太君,奴婢手中有典当的明细,您可要为我们大姑娘做主啊!”
天香心底一乐,面上却露出一抹不敢置信和惊讶。
老太君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面色一沉冷声道:“来人,把语嫣斋所有下人都拿下!”
此言一出,说明老太君要彻查此事。
不多一会儿,语嫣斋上下,无论丫鬟、婆子还是小厮家丁,都被带到了迎鹤楼院子外面。
老太君带着众人来到院子里,看着面前这些下人,心底一阵感触。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府中老人,是儿媳妇从将军府带来的陪嫁仆人。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哪怕真的做错了事,她也不好发落。
何况也没有确凿证据显示,这金鱼步摇是其中哪个盗取。一时间,老太君左右为难。
天香就在这个时候出言:“如今查清楚我的金鱼步摇是被偷了,你们中谁做的最好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我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从轻发落。如若还执迷不悟,待会儿查出来,按照府规那可要仗毙,你们可要好好想想!”
七巧此时跪在最后面角落中,刚刚老太君院子里的人将她们全部带来,她还纳闷出什么大事。这会儿闻言立刻心底一阵哆嗦,想不到她当初侥幸以为大小姐没数,而且欺她好欺负,将那只步摇偷了典当,现如今竟这么快被发现了!
不过七巧在恋姨娘那里伺候了这么多年,由恋姨娘一手调教,自然比较镇定。反正大小姐没有证据,而且她当时偷步摇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到时候她矢口否认,二姨娘也会帮衬自己,那么大小姐也不敢把她发落。
这么一想,七巧立刻安心,有恃无恐地瞥了一眼祁天香。祁天香刚刚好接触七巧镇定的眼神,心底一动。
“不承认是吧?也罢,等会儿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语毕,祁天香招来老太君贴身丫鬟听蓉,小声吩咐了几句。听蓉点点头,当即就走了出去。
众人一脸的讶异,不知道天香葫芦里卖什么药。
天香这才咳嗽一声说:“一会儿宝瑞典当行掌柜会拿着金鱼步摇过来识人,你现在自己站出来,我依然会从轻发落,要不然国公府的府规如何你们心底清楚!”
话音一落,七巧当即面色惨白!当初她为了能够卖出好价格,所以就没有多想,直接去了京都最大的典当行宝瑞。那里都是京都富贵之人出入,尤其是那里的掌柜竟然看出她并非步摇主人,所以给的价格低。
七巧心有不甘,跟那个掌柜磨蹭了很久,最后未免节外生枝,只得便宜将步摇典了死当。拿了银子,她藏到了自己的平素小金库,为的就是有一天嫁人了可以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这会儿那个掌柜的要来,七巧立刻心急如焚。她痛恨自己当时斤斤计较,和那个掌柜的磨破了嘴皮,那个掌柜肯定对她记忆犹新。万一到时候他认出了自己,这该怎么办?
恋姨娘注意着七巧,发现了她的心虚和惊惧。心底一阵的恨铁不成钢,明明这么聪明的丫头,所以才派去天香身边做耳目。想不到这蠢货这么久才只是三等粗使丫头,现如今还敢做出这愚蠢的事!
恋姨娘心底鄙夷,同时惋惜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教导!哼,看她一脸的心虚样子,这枚棋子也要变弃子了!也罢,这般愚蠢的棋子,也该舍弃!这么一想,恋姨娘别过眼神,不再去看七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