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澜叶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等待高长恭班师回营的时候,却迟迟不见回营的队伍。
“含阳,你不是说四哥很快就能回来吗?我这都望眼欲穿了,也没看到四哥的影子。”澜叶坐在营内的榻上,怀抱着双腿,用下颚抵着膝盖抱怨道。
含阳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只见孤云急匆匆挑帘入帐,神情严肃地在含阳耳旁嘀咕了几句,含阳听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澜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忙起身走到他们二人面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孤云看了含阳一眼,欲言又止。
澜叶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你们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说完,就要往外冲去。
含阳反应迅速,急忙用身体挡在了她的前面,神情冷淡道:“王爷在班师回营途中遭遇了突厥的埋伏,如今生死未卜。”
澜叶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含阳,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握住了含阳的一只胳膊,含阳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她哭笑不得,喃喃道:“不会的,你一定是在骗我,四哥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含阳神情复杂,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澜叶的手以示安慰,“郡主,是真的,王爷至今生死未卜。”
此时澜叶有种天晕地旋的感觉,心也急速下坠,放佛坠入无底深渊。她惊恐不已。生死未卜?怎么会这样?兰陵王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她根本没办法相信一向运筹帷幄的他遭遇了突厥的伏击。而且,宇文邕明明已经瓦解了与突厥的联盟,突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帮助周军袭击齐军呢?
“不可能,不会的,四哥一定会没事的。”澜叶一遍遍自说自话,径直朝帐外走去。
含阳和孤云忙紧跟其后。
“我要去找四哥,四哥不会死,四哥不能死,对不对?”澜叶目光迷离,急切又害怕地问含阳和孤云。
这时,身负重伤的斛律恒伽率领众将士狼狈归来,刚到营地,他便因伤疲惫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含阳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快速带他进入营帐休息。
“快,快去传王御医。”含阳冲守帐的侍卫吩咐道。
侍卫领命离开,不一会儿,王御医匆匆而来。
庆幸恒伽的箭伤并不严重,他强撑着身子忍着身体的剧痛对含阳道:“快去增兵支援王爷,王爷自留了一小队兄弟来对抗突厥的埋伏,保全了大家能顺利攻破突围。”
“突厥大概多少人马?”含阳问道。
“五万。”
这么多?这简直是要命的数字,澜叶心下疑惑不已,不过她清楚地知道如今并不是困惑的时候,正要准备自告奋勇跟含阳一起去营救高长恭,却听到含阳道:“孤云,你留下来照顾郡主和恒伽,我带兵去支援王爷。”
“我也要去。”澜叶脸色苍白,死盯着含阳。
“现在不是你闹脾气任性的时候,孤云,把郡主看好了。”冷冷地丢下几句话,含阳绝尘而去。
“郡主,你别介意,含阳也是为你好,王爷生死一线,你又不会功夫。”
澜叶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皱皱眉说:“我知道,我就是个累赘嘛。”
“他不是这个意思,对含阳来说,王爷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是你的性命更是重于一切,难道你忘记三年前的事情了吗?含阳当时为了你,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你那时吓得只是抱着他哭,估计他说了什么,你一点印象都没了。”
澜叶不明所以,她是穿越来这里的,之前的事情当然没记忆了,于是顺着孤云的话道:“我的确吓傻了,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孤云似乎意识到自己讲多了,忙收回思绪,“不记得也好,有些事情,清楚不如糊涂,长公主以前总念叨‘难得糊涂’嘛。”
既然孤云不想提,必定也是含阳叮嘱了的,澜叶也没勉强再去刨根问底。
如今对于她来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急需从宇文邕那里得到答案。
深夜,趁着孤云放松对她的监管之际,她成功的偷溜了出来。
深秋的夜,清冷无比。丛林深处,寂静无声,若非有月光的照耀,澜叶定是没有勇气穿梭其中的。
她骑马颠簸了半宿,终于在后半夜到达山洞。她本担心宇文邕已经离开,可看到守在洞口的宇文神举时,一颗心总算落地。
“宇文邕呢?让宇文邕给我滚出来。”澜叶跳下马背,怒气忽然上涌地大吼道。
宇文神举惊恐不已,还从未有谁敢如此骂他的主子。身为宇文邕的贴身护卫,若是不相关的人如此骂他的主子,他绝对毫不犹豫地拔剑一挥,就地处决。可面前的这位上阳郡主,他可招架不起。正在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宇文邕身披黑色披风,从洞内走出。
澜叶快步走过去,两团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怒视着他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四哥?难道这就是你换取皇权的阴险手段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宇文邕,你可真卑鄙。”
宇文邕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板着脸问她:“你在说什么?我卑鄙?我卑鄙会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里等你来?兰陵王重创宇文护的事情我已经收到了消息,没有及时赶回长安,就是为了等你来当面跟你道谢,如果你同意,我想带你回周宫。”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嫌利用的我不够是吗?如你所愿,宇文护被四哥重伤,对你已经起不到任何威胁。你我之间的恩怨,也到此为止。”
说完,澜叶欲要转身而去,宇文邕用力拉住了她。
触及到她手指的那一瞬,他感觉到刺心的冷意,“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澜叶甩开他的手,也许用力过度,也许快马奔波,只觉前胸的箭伤又让她疼痛起来,她紧咬嘴唇,神色十分痛苦。不一会儿,旧伤复发,鲜血浸透了她的浅色衣衫。
“你的身体受伤了?”宇文邕见状,果断将澜叶打横抱起快步进了山洞,“神举,烧水,准备金疮药。”
“我不用你假好心。”澜叶咬牙气道,想要挣扎,却被宇文邕霸道地死死摁在怀中。
她眼中迸出愤怒的火花,气息却有些紊乱,用力的喘息着叫道:“放开我。”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宇文邕仔细帮她褪去上衣的一侧,给她止血。
澜叶嘴角扯出一丝嘲讽,“能伤我的,只有周军。”
宇文邕突然想到什么,上药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宇文邕,你可知道,以前的我有多么崇拜你。然而,世间就是如此戏剧,很多人只有在不被真切了解的情况下才会去盲目的崇拜,盲目去幻想。可殊不知,所有的幻想只是自己的想当然而已。越是亲近,就越失望。你一环套一环的阴谋,不仅害了我四哥,也害了我。我特别后悔自己那么轻易地就去相信了你?为今之计,我只盼四哥能好好活着,我求你,我恳求你,放过四哥,齐国如今宠信奸佞,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早已不得民心,齐国迟早……迟早会……”
“你别再说话了。”宇文邕用命令的口气大声道。随后又细心给她清理伤口,因为伤在左前胸上,澜叶虽然很抵触他去触碰她的身体,可无奈伤口血流不止,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任由他为她上药。
上完药后,宇文邕找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宇文邕,你……你为什么要派突厥围攻四哥……你……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要的一切……”
宇文邕心中一紧,他总算明白澜叶为何如此生气了,然而,如今他更应该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