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
冯？
确实，仅仅只是一个谐音的差别而已，却是让他们即便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到的结果。
尽管跟在封祚杰的手下这么多年，可楚安瑾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本他除了封焯煊之外，在外面竟然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儿子。
这……简直是太令她吃惊了。
可是，冯梓龙这凝重的神色明显就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不是那么二趣味的人，断然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还编造出这种谎言来欺骗她。
毕竟现在顾少琛在他的认知里面，已经是一个躺在床上不能有任何作为的人了，而楚安瑾的实力到底怎么样，他也应该是了如指掌才对。
“为什么这一切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喃喃碎语着，楚安瑾始终猜不透这里面究竟是怎样一场阴谋。
一直以来，她跟顾少琛都以为冯梓龙应该是有什么苦衷跟隐情，却确实是连顾少琛都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原本背后只是一个儿子，在替自己的父亲效命，这么简单。
但是从冯梓龙的话意中不难听出来，其实他对于封祚杰并没有像封焯煊对封祚杰的依赖与尊崇，有的只是明显的鄙夷与愤怒。
“没有听说过……”重复着楚安瑾这几个字，冯梓龙讥讽地大笑了出来，“没听过的人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呢？”
此刻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因为在上车的时候，司机早就已经把隔离玻璃升了起来，给冯梓龙跟她之间的谈话格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时的冯梓龙说话起来也越发的没有顾忌，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了，背负着一个秘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他感觉他已经快要负荷不过来了。
“别说是对外，就连他自己干出来的混账事他都不敢承认，他又怎么会对外宣布我跟我妈妈的存在呢？”说到这里，冯梓龙的双手已经是拳头紧握，那青筋暴起的样子明显透露出了他的内心活动，“如果她还是个男人，就不应该在我妈妈死了之后才带着我去做那个天煞的亲子鉴定！”
虽然冯梓龙只是按照自己的情绪在说，但就这断断续续的内容也足够让楚安瑾拼凑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看来，冯梓龙应该只是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一个血缘曾经受到过质疑的私生子。
这也就能够解释得通，既然他是封祚杰的儿子，为什么封祚杰还会派他去潜伏在顾少琛的周围那么多年。
不然按照封祚杰溺爱封焯煊的态度，他有的是信得过的手下可以指使，何必让他的儿子去冒这个险？
楚安瑾想，这或许就是冯梓龙最痛恨封祚杰对他不公的原因吧？
可是，冯梓龙接下去的那句话，却是着实震惊了她一把。
“从我亲眼看着我妈妈被他逼死之后，我就已经彻底地忘记我是那个混蛋的儿子，甚至我压根就不稀罕他到底会不会承认我，只要……我能够替我妈妈报仇就好！”
黑亮的眸子当中，盈满的是他对封祚杰的恨之入骨。
这种眼神，楚安瑾一点也不生疏，当时她对封祚杰就是这样的情感，他捉着妈咪作为筹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她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而也正是到了这一刻，楚安瑾才惊觉冯梓龙刚才为什么说他们的背景相同。
不是说他们有着一样的苦处，但同样的，都是恨不得封祚杰死的人。
“既然你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沦为他的爪牙呢？”楚安瑾想不通，冯梓龙是封祚杰的儿子，尽管前事再怎么不如人意，但封祚杰还是跟他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应该也是确定才对，不然冯梓龙也不会这么笃定。
“你不也那么恨他吗？”没有一丝停顿，冯梓龙在楚安瑾话音落下的时候便已经反驳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替他办事呢？”
“我……”语滞，楚安瑾对于这一点无言反驳。
当时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去跟封祚杰对抗，而想要救出妈咪，也只有妥协一条路。
看出楚安瑾内心的想法，冯梓龙的神色蔑然，“因为你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面，你知道自己的难处，所以你懂得为自己开脱，而我又何尝是自愿的呢？当时的我还那么小，如果我不顺从他的话，我又能拿什么去给我妈妈报仇，我又怎么能够如愿地杀死封焯煊的妈妈呢？”
杀死……封焯煊的妈妈？
楚安瑾的眼睛登时瞠得老大，他恨封祚杰这一点完全能够理解，但为什么要杀死封焯煊的老婆，她毕竟是无辜的呀！
“每当我看到封焯煊那种沉浸在天伦之乐的喜悦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更加恨，恨封祚杰毁了我的家，所以我也要毁了他们的家！”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冯梓龙脸上的表情是越发的冷静，甚至到了最后，他基本是一脸平静地说出那些好像恶魔一般的话，“果然那一次，他那个宝贝儿子封焯煊，哭得死去活来的……”
望着坐在她身侧的冯梓龙，楚安瑾觉得这个人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谦和儒雅的冯梓龙，他只是一个魔鬼，一个内心已经完全被扭曲的魔鬼。
“就因为你没有妈妈，所以你就憎恨所有拥有妈妈的人吗？”
天哪，这想法简直是太可怕了！
“不，弄死那个女人只是我复仇的第一步而已，我的目的是让他们封家……家、破、人、亡！”很明显的，冯梓龙确实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封家的一份子，所以在说的时候，他也只是说“他们封家”。
“那现在呢？”楚安瑾蹙着眉心，对着冯梓龙那明显沉浸在自我情绪当中的言论不言苟同，“封祚杰父子现在在外四处逃窜，你根本就不需要再受制于他，况且你想要达到的结果，不也只是想要看他们父子落魄吗？”
可事实证明，他所做的一切，跟他所说的还是有些偏颇的。
现在想起来，她跟顾少琛对封祚杰做出的穷追猛打，这里面也少不了冯梓龙的推波助澜，而其实他最终的目的，怕就是想要借助顾少琛的手，去除掉那个跟他血肉至亲的却又恨之入骨的父亲吧！
而不得不说，楚安瑾这一切推测，都正中核心，一字不差。
内心的伪装被戳穿的那一刻，冯梓龙先是眯着眼眸，深深的盯着楚安瑾看，半晌过去了都不置一词。
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都想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破绽出来，可是谁都不遑多让，就这么僵持着。
车子在无声之中往前行进着，楚安瑾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但是不管怎么样，眼前的冯梓龙是决计不会再让她跟外界有一丁点的联系了。
所以她干脆索性地不去看外面的风景，就这么全神贯注地跟他对峙着。
许久之后，冯梓龙才收回了视线，确实在楚安瑾这么透彻的目光注视下，有那么一刻他差点就把话给脱口而出了。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有我的打算，只要你乖乖配合，念在往日的交情，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冷冷的，冯梓龙对楚安瑾做出保证。
但具体的，这份保证有多少可信度，谁也不知道。
一开始他的目标确实只是单纯的想要报仇而已，但是在封祚杰的耳濡目染之下，他深刻地体会到了钱财与地位的重要性，有了钱，有了号召权，想要做什么都不需要再受制于人，甚至还可以操控别人。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美妙。
而成为他阻碍的，可不单纯只是封祚杰父子，现如今封家的一切早就已经被他悉数接收了，他如果想要继续拓展他的疆土的话，顾少琛就是一个必须拔除的隐患。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能力太可怕，他了解得也太多了。
封祚杰的老窝被顾少琛端了那么多，而这也意味着现如今属于他的势力正在被顾少琛一点一点的削弱。
这是属于他的骄傲所不能允许的事情，他跟顾少琛……始终还是站在对立的岸上。
“是吗？”显然，楚安瑾对于他的避重就轻并不买账，甚至于他说的那一句话，她就是一个字都没办法相信。
邹赫敏跟他没有往日的交情？
顾少琛跟他也没有往日的交情？
可是，这两个人被他背后伸出的黑手害得可都不少呀。
轻声笑了笑，楚安瑾对于这个荒谬的笑话一笑而过，话锋一转，她顺着他刚才的话问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我乖乖配合了呢？”
楚安瑾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语气还是跟平时一样淡淡的， 但是冯梓龙明显能够听得出来她情绪之下隐藏的不屑，“顾少琛究竟有什么筹码是我们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隐晦的说法，冯梓龙并没有把那两样东西说出来，可心思却是昭然若揭了。
果然就跟他们猜测的一样，冯梓龙跟封祚杰其实是一样的，最终的目的都是想要拿到蓝眼泪。
只是，冯梓龙是否知道蓝眼泪背后隐藏的秘密呢？
抬眸望着他眼镜片底下的双眼，楚安瑾看不出那是期盼，还是他欲望闪烁的亮光。
末了，她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皮子，“那又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