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你是后悔带着我这个累赘，不仅帮不上你的忙，还一直在拖你的后腿？”
难掩脸上的尴尬，冯梓龙显得有些局促，但脸上却还是勉强挂着略微牵强的微笑。
“不，只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开始觉得拉着你陪我背负这原本不该属于你的担子，着实对不起你了。”
说着，顾少琛重重地敛下眸子，眼神变化之快就连一直注视着他的冯梓龙都压根没有看清楚。
见状，冯梓龙眉头紧蹙，声音却是尽量维持着镇定，“少琛，如果你真的是因为这一点的话，那么这声‘对不起’就大可不必，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的帮忙，现在可能我也只是一个四处碰壁的穷小子而已，哪来这么光鲜亮丽的形象？”
微微挑眉，顾少琛睨了一眼他，然后笑了笑，“我也只是说笑而已，你别往心里去，还是老话，想要回来或者我们另外大干一场，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再给我答案。”
一句话，算是为今天两人的交谈做出一个正面的回应，更是体现出他对冯梓龙无条件的支持与仗义。
这一切，冯梓龙都看在眼底。
嚅喏了好半晌，最后他也只是抿了抿唇，男人的坚毅让他不轻易地将自己的脆弱体现人前，稳了稳声线，他才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到时候具体的我们再详谈。”
“嗯。”顾少琛抿着唇，淡淡地应了一个节音。
具体合作事项在顾少琛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真正想知道的无非也只是冯梓龙一个确切的态度而已。
“对了，安瑾现在怎么样了？”明显神色有些涩然，冯梓龙的语气有些抱歉，“当时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内心其实真有点过意不去。”
对此，顾少琛却是轻袅一笑，“恢复情况很理想，江槐都说其实已经可以不必住在医院了，只是……”
“只是？”见顾少琛停顿，江槐接着问。
抬眼对上了冯梓龙询问的视线，然而顾少琛却只是淡淡一瞥，随即又敛了下来。
只是他还不原意让楚安瑾离开而已。
现在楚安瑾因为个人身体，加上江言杉的原因不得不留在江槐那里，可是一旦她们两人好转起来，依照楚安瑾的个性，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是肯定不会再跟他回去的，别说是筠山别墅，就是公寓那边想必也是不肯的。
但是她根本就连照顾自己都不周到，更别说还要带着江言杉一起。
于是，他让江槐先拖着楚安瑾，最起码要等他把事情给安定下来。
“安瑾的案子有些棘手，我妈对此也对她也有很大意见，毕竟凌子骁都死了，凌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放下茶杯，顾少琛站起身来，徐徐地望着一旁的落地窗踱步走去，举目一看能将S市白天的繁荣尽收眼底，“而且安瑾的背景有些复杂，所以我想……”
“安瑾的背景复杂？”像是捕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字眼一般，冯梓龙的声线骤然扬高，“之前资料不是现实安瑾不过只是一个在国外的华裔而已嘛，还能有什么复杂的背景？还是说……你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朝着顾少琛的身影走来，冯梓龙一边揣测道。
之前在西雅图的基地都是由詹姆在管理，对此冯梓龙确实不知情。
点了点头，顾少琛却是避重就轻，“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解决了凌子骁的事情一切就都将迎刃而解了。”
没有深谈，他仅仅是轻描淡写了两句。
望着顾少琛深邃的轮廓，冯梓龙知道他肯定还有一些话止于口中并没有对他坦白。
沉凝了两秒，他如同顾少琛一般的站姿举目眺望远方，“少琛，我怎么感觉这次我回国，你好像对我多了三分戒心了？”
蓦地，顾少琛侧首看向冯梓龙，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回答，然更多的却又像是在审视着什么一般。
“不是。”思忖良久，顾少琛终于开口。
闻言，冯梓龙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因为顾少琛不爱撒谎，他也不需撒谎，但凡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有的是资本不回答。
然而就在冯梓龙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少琛接下去的一句话，算是彻底地打翻了他所有预想的猜测。
“我不是对你有三分戒心，而是现在但凡出现在我身边周围的人，我都没办法全然相信。”直接坦承，顾少琛对冯梓龙说道，“还记得当年父亲的死吗？”
抛出一个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联的问题，顾少琛直视着冯梓龙。
微微颌首，冯梓龙表示他知道。
“当年的凶手浮出水面了，而我也差点就能将他绳之于法。”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少琛的深眸微紧，紧握拳头，他沉沉地说，“可是，我始终还是低估他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抓到他，甚至还被他像是安了一个定时炸弹似的，时刻提防着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卧底……”
“他的卧底？”蹙了蹙眉，冯梓龙的样子诧异异常，但是眼底余光却是被尽数敛在了厚厚的镜片之下，看不出他具体的想法，“你是说对方在我们周围……安插了眼线？”
望着冯梓龙真切的反应，顾少琛甚至没有去深究他神色之中究竟带有几分真实，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轻轻袅袅地“嗯”了一声，随后便缄默了下来。
话题骤然的沉重，是冯梓龙万万没想到。
渐渐的，他感到了无名的尴尬，在一阵思考之后，他才像是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般，涩涩然地开口问，“所以你现在怀疑那个人……是我？”
“任何人都有可能而已，并不一定就是你。”顾少琛声音清冷依旧，却是转身走回了沙发这边。
任何人都有可能，而顾少琛最不希望最后确定下来的人……是他！
这句话，被顾少琛敛在了喉咙之下。
偏偏，这句话苍白无力得连顾少琛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话，听到冯梓龙的耳中却是犹如定心丸一般，“少琛，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你自己心里是有底的，这一点我觉得没有必要申明什么，至于动机……我就更没有任何理由去跟一个陌生人联合起来对付你。”
摊开手，冯梓龙的嘴巴数度张张合合，却始终是没有再说出其他解释的话，最后他干脆直接说道，“我想说的就这些，至于其他的，我觉得你如果相信我，那么即便我什么都不解释你也依旧会相信我，换言之……如果在你心里我已经不值得称之为你的兄弟，那么即便我现在拿出百般证据，你也依旧会有怀疑我的理由，是吗？”
侧首望着冯梓龙，顾少琛的黑眸如同利箭一般透过玻璃镜片直达冯梓龙的眼底深处，甚至穿透心扉，令得他一阵阵的森冷发寒。
“我信你！”沉沉地，顾少琛抛出这三个字，三个令冯梓龙淬不及防的词汇。
俨如不可置信一般，冯梓龙呆滞在那儿，半晌没有反应。
呆呆地望着顾少琛好半天，他才断断续续的问道，“你说……你信我？没有任何理由的？”
“嗯。”拍了拍他的肩，顾少琛重重的应了这么一声，却是没再多说什么其他的了。
忍不住的多打量了几次顾少琛的侧脸，冯梓龙受宠若惊似的，依旧不敢相信顾少琛竟然会是这么的信任他。
“哥们，我真的太感谢你了……”反手握住了顾少琛的大掌，如同击掌一般地拍了一下，冯梓龙难掩兴奋之情地说：“原本我还打算让你带着安瑾出来一起吃顿饭，大家叙叙旧，可现在……”
“吃饭叙旧没问题，但是今天晚上安瑾没办法来，江槐说还要多观察几天。”
点了点头，冯梓龙表示了然，随即又道，“那你……”已经到了嘴边邀约的话，孑然而止。
“没问题，你订好地方直接说，今晚一起去喝一杯。”一挥方才的隔阂，顾少琛却是主动开口邀请。
其实吧，这顾少琛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逃避心理，毕竟今天凌筠才在医院闹了这么一场，而江言杉的身份却迟迟没有任何的下落，所以此刻如果让他去见楚安瑾的话，他也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筠的心结一天不解开的话，始终会是他跟楚安瑾两人之间的障碍。
而要解开凌筠的心结，其方法则是必须先解开江言杉的身份之谜。
这中间的事情环环相扣，紧密得令顾少琛直接都透不过气来了。
他需要喝上一杯，缓解缓解。
而冯梓龙，此时会是他最好的酒伴，因为相比较自己，他更是郁郁不得志一些。
“OK，那就约好了。”嘴角一扬，冯梓龙这才由衷地笑了出来，“那我现在就先不打扰你这位大忙人了，今晚几点下班call我就行了，直接就在老地方那边。”
“好。”从容地笑着，顾少琛收起原本脸上的淡漠，一脸无谓的应着。
可在办公室门打开再合上之后，原本谈笑风生的两人瞬间神色俱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