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山镇派出所。
徐辉在我对面坐下,一边递给我一份口供,一边说道:“是李水生的口供,刚刚从杭州传真回来的。”
我接过口供,仔细地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我将口供还给徐辉,道:“你怎么看?”
徐辉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你觉得呢?”
我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我喜欢这样的姿势。天花板就像是一块干净的画布,随着我思维的笔触而诞生出清晰的图画:“李水生承认2号是他在车站接走了张红霞,之后两人在镇里的公园闲逛。晚上李水生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第二天一直和他的一帮朋友待在家里玩牌,当晚张红霞还是住在他家里。直到4号下午他送张红霞到车站上车回秀水村。第一个问题,他的这部分口供是否真实,也就是说张红霞是否在4号下午离开丘山镇?第二个问题,如果张红霞真的是在离开丘山镇之后遇害,那么李水生在她遇害的时间里在哪里?”
徐辉回答道:“关于这一点,我们调查过了。李水生家所在的小区保安和小区超市的老板都证实了曾经看到他带着一个女孩出现过,核对过照片认出是张红霞。其中保安说他看到了好几次。我们可以肯定,4号的时候张红霞还活着。5号上午8点,李水生结束假期乘车离开丘山镇。从4号下午4点张红霞离开镇里,到5号上午8点李水生去杭州,中间的16个小时里,有人证实李水生在4号晚上8点到11点在一家KTV唱歌。所以我们认为,李水生的嫌疑可以抹去了。
另外,关于死者,我们也询问过她的师长和同学,都反映张红霞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跟同学之间也很和睦,不过可能是因为家境不好的关系,被几个同学嘲笑过,有点自卑情绪。尤其最近这几个月不太好,成绩掉的厉害,可能是因为早恋的关系吧。”
“他们两个的感情不好?”
徐辉道:“我们询问过李水生,他承认他们最近吵过架。不过你也知道,学生们谈恋爱,像小孩儿过家家似的,吵吵闹闹很正常。把这个说成是他杀人的动机也很牵强,何况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一切资料来看,李水生的口供没有可疑之处。”
的确,从凶手的犯案手法来看,绝对是经过精心谋划过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情感纠纷出于一时激愤,不可能布局如此精密。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到底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在哪里?
那个被隐瞒的真相,是否和案子有关?
我刚准备把我发现的事情告诉徐辉,手机突然不适时宜响了起来。
是社长的电话。
“喂,老总。什么事?”
估计是没什么好事,不是催稿就是催工。
“喂,老刘!有新情况,你们赶紧回来!”
“……什么情况?”
“市里的文化艺术作品展,有新动向了。省文化厅的王厅长,还有一些其他领导要过来视察,市里准备集中搞个大型的报道,和电视台合作。你们赶紧回来,那个报道先放着,回头再说。就这么说了啊,明天市里宣传部组织咱们报社和电视台一起开会布置任务,上午10点,你们别迟到啊!就这样,挂了。”
……
这叫什么事?
我苦笑着挂了电话,抬头对徐辉道:“有新任务,我要走了。”
徐辉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会通知你的,你安心地去忙吧。走,我送你回招待所。”
回招待所的路上,我把村里被推倒的教堂、张红霞父亲有漏洞的话,以及村民们遮遮掩掩的态度告诉了徐辉。
徐辉沉默地听完,说道:“那条路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曾经也有过村民报警,我们也实地出警过,还专门请了专家来勘查。专家们的解释是那条路毕竟是从山体中间打通的,视野不太好,转角又多,会给驾驶者带来困难,容易出现事故。这件事我们也联合交警部门给上面打过报告,听说是因为重修需要很大的代价,所以镇里综合考量之后,这条路重修的工程就放下了,大家慢慢地也就形成默契,不再走那条路。至于教堂的事情,我调到这边三年多,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所以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敢确定。你说的那个老大爷叫什么名字,我们回头去做一份笔录调查一下,这个也很简单,如果真的是建过教堂的话,按照程序我们派出所肯定会有记录备案,能够查得到。”
他顿了一顿,对我说道:“不过我觉得有一点奇怪,说出来你别介意。既然村里那么多村民都说不知道这回事,为什么你那么肯定那个老大爷说的就是真的?”
我心里一凛,对啊,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相信大多数人的话,偏偏听小张的一面之词呢?
我原本坚定的信心,突然被徐辉的话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