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皇上也是这么尊着自己的，不免觉得有些恍惚。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和妹妹，皇上厨房做的菜要比这里的好上一千倍一万倍，难不成皇上连这样的事情都要比吗？白白地这样笑话我们，有什么居心？”
廖沐阳听了，只觉得沈佳音今天也娇俏可爱了许多，便淡淡地说道；“你们看看，都是你们惯的皇后娘娘，她这张嘴越发伶俐了，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朕的不是，以后朕可怎么让这些爱妃们信服呢？”
德嫔听到廖沐阳说了这样的话，便笑道：“皇上纵然说这样的话，臣妾也是不信的，皇后娘娘对我们很是疼爱关照，在皇上面前才有小女人的模样，可不就是因为爱着皇上吗？”
湘妃连忙也说道：“正是了，皇上，您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吃吗？您瞧一瞧，哪道菜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哪道菜是您最喜欢的呢？”
湘妃这话一说出来，嫔妃间又有了互相比较的心情，虽然表面上是笑盈盈的，眼睛却看着皇上，只看到皇上轻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看吧，还是朕的湘妃最懂得体谅，明明知道朕是为什么来，一下就将话说到点子上来了。”
湘妃淡淡地笑着，只是看着皇上，没有说话。
皇上仔细地看着菜，首先指了那道蛇羹，说道：“朕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养生，本人喜欢喝汤，所以这道蛇羹必定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小厨房做的，朕说的是不是？”
沈佳音看到皇上果然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宫里头的菜，不觉得喜上眉梢，说道：“皇上果然是好眼力，既然皇上猜出来了，就请赶快尝一尝吧。”
说着，沈佳音便拿着汤匙将蛇羹舀一些在廖沐阳的碗里，廖沐阳摇了摇头，说道：“皇后，不如你来说一说这蛇羹是怎么熬成的，朕从前看你总熬蛇羹给朕吃，手每次都粗糙了好多，如今说一说，也让妃嫔好好学学。”
沈佳音的脸色有些难看，原就不是自己做的，虽说今天要将拿手的菜肴比一比，可沈佳音怎么可能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做蛇羹上面呢？
平日里都是让曲直做好端上来的，也说是自己做的，廖沐阳便对自己多些心疼，如今廖沐阳却让自己说出怎么做出那蛇羹，可不是要出丑了吗？
看到沈佳音为难的样子，廖沐阳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难道皇后是忘记了吗？”
下面的妃子多少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沉默不语，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候，旁边的曲直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虽然经常做蛇羹，只是这蛇羹的做法有些血腥，娘娘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
廖沐阳看了一眼身后的曲直，笑了一下，说道：“如何血腥也没有关系，原本是吃的东西，没有经过宰杀怎么可能上得了桌子？”
沈佳音的双手紧紧攥着，一时分辨不出来，想了一会儿，莞尔笑道：“蛇羹的制法实在残忍，皇上若是真的想要知道，便让曲直跟大家说一说吧，本宫实在说不出来。”
听到沈佳音这么说，廖沐阳微微地蹙眉，说道：“既然这样，你便说吧。”
曲直看到皇上看了一眼自己，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遵旨。这蛇羹是将三蛇宰杀，剥肉成丝，去骨，烹料酒，下蛇汤，取出蛇肉丝，与熟果子狸肉丝，香菇丝，鳘鱼肚丝，木耳，高汤，蛇汤同烩即成。”
曲直虽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事情，可众嫔妃听起来，也觉得恐怖，德嫔的脸上更是有些藏不住的惊恐之色，再看一眼桌子上的蛇羹，心中有些害怕。
廖沐阳听了，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倒很是熟稔，也很懂得你主子的心思，今天晚宴之后便找你的主子讨赏去吧。”
曲直听到这里双脚已经颤抖不止了，怎么还会想着讨赏的事情呢，今天已将皇后娘娘得罪了，回去之后，皇后娘娘若是将这件事情与她之前不满小红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不就以为自己喧宾夺主了吗，连忙说道：“奴婢不敢。”
沈佳音早就换了一副面孔，从尴尬变成了微笑，说道：“曲直，你是本宫最得力的丫鬟，皇上若说要赏你，本宫自然要赏你，怎么还能拒绝皇上呢，这时候应该是要谢恩才是啊。”
曲直听到沈佳音这样说，表情才稍微地镇定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那么皇上，猜对了皇后娘娘给出的菜肴，现在可要说一说最喜欢的是哪一道菜肴了吧？”
湘妃看到皇后娘娘已经解围，便笑着问了一句。
廖沐阳看了一眼湘妃，笑着说：“你这人，这时候让朕来说最喜欢哪道菜，可不就是伤了其它嫔妃的心了吗？”
欧阳若兰淡淡地笑道：“皇上喜欢什么菜肴便是喜欢，从来都是我们这些嫔妃随皇上的心思准备饭菜的，怎么还有皇上怕伤了谁的心？皇上您好好说出来，我们才有可以改进的空间。”
廖沐阳向来很少听到欧阳若兰发表意见，这会子看到她竟然也站出来说了一句话，饶有兴致地说道：“若兰从前最不喜欢争这样的事情，今天怎么也要争一争吗，只是若等下朕没有说出你的菜肴，你会不会伤心？”
欧阳若兰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剑眉星目显得不一样，她淡淡地说道：“皇上怎么总是在笑话臣妾，臣妾是这样小肚子鸡肠的人吗？”
廖沐阳非要打趣一番欧阳若兰才作罢，看了面前的菜肴，指了那道铺着火红辣椒的红蒸江团说道：“便是这一道了，看起来鲜嫩多汁，又加上辣椒，一看便很有胃口，让朕猜一猜，能做出这样红火菜肴的人必定是个急性子的姑娘吧，而且是要爱憎分明的，这是不是清嫔做的呢？”
廖沐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捻了一小块鱼肉放进了嘴巴里，热辣的味道瞬间渗入到舌尖，只觉得唇齿之间留着香味，十分舒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清嫔，只见她笑脸盈盈地说道：“皇上也有猜错的时候，这道菜可不是臣妾做的。”
湘妃德嫔看到皇上并没有中意自己的菜肴，心中难免失落，廖沐阳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每个人都是笑着的表情，唯独那卓文雁，脸上飞红。
只觉得她十分紧张，双手绞着，便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性情温婉的文雁竟会做出这样的菜肴来。”
卓文雁听到廖沐阳说到了自己的名字，忙起身说道：“难得皇上喜欢臣妾的手艺，只是臣妾的手艺向来都是这样，让皇上见笑了。”
德嫔看了一眼卓文雁，自从小欣死了之后，卓文雁就自动消失了一般，做什么事情都低调到进尘埃里一样，如今竟然一下子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关键是皇上还喜欢她这样欲拒还迎的娇羞样，心中不免酸溜溜的。
如此想着，便说：“今天文雁妹妹当真开心死了，刚才已经让大家都称赞一番，如今也被皇上看中了，只可怜了我们姐妹们做的其它的菜，皇上，您不吃一下吗？”
廖沐阳的舌头已被卓文雁这道滑而不腻的香辣鱼肉给养刁了，怎么还会想要吃其它的菜，只是自己也诧异，怎么自己从前也没有注意卓文雁有这样好的本事，便笑说道：“德嫔你等一等，朕去你的宫里头吃了那么多菜，哪一次没有夸奖你，朕好不容易要夸奖一下别人，你怎么也不让？”
一句话说的德嫔的脸色讪讪的，便没有再说话。
卓文雁说道：“皇上从前没注意这一道菜，是因为臣妾以为皇上吃不了辣，再加上辣椒吃多了原就会让火气上涌，臣妾也是在极寒冷的时候才会吃一些，皇上的阳刚之身实在不需要辣椒来冲击气脉，所以臣妾便从来没有露过这一手。”
听到卓文雁这样说道，廖沐阳若有所思地说，“文雁果然是心细如尘，为朕考虑这么多的事情，从前倒是朕冷落了你。”
沈佳音看到廖沐阳似乎是对卓文雁有了特别的注意，便笑着说：“皇上，您可有听出来刚才卓妹妹说这话的另外意思呢？”
廖沐阳看了一眼沈佳音，说道：“朕没有听出来，皇后听出来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那沈佳音稍微收敛了笑容，笑着说：“若是这湘妃或者德嫔宫中的菜肴，即便没有露过手艺，皇上知道他们是哪里的，自然也能猜测他们的口味，可皇上却不知道文雁妹妹是从四川迁徙到中原的，不就是因为平日里去文雁妹妹宫中时间太短了吗？今天文雁自己懂事，没有借着这机会跟皇上讨一个恩旨，可是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可就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话了。”
沈佳音抿嘴笑道，看着廖沐阳，笑盈盈地说。
廖沐阳的有了明白，又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文雁，只见她今天里穿一件乳白色缎裙，缎裙上锈着水纹，袖口的地方无名花盛开来。她的腰间系着一根彩链，其上嵌着素色珍珠，虽然华美耀眼，可若不是行家，也不会知道低调的衣裙上竟有般璀璨的点缀。外头罩着锦袍，这样一来，将里裙的华美掩盖，手腕上挂着一斓彩锦缎，玉手上皆染着淡紫色花色。
看到廖沐阳看的有些入迷了，沈佳音淡淡地一笑，说道：“皇上，您既然已经看中了文雁妹妹，今天晚上干脆就将他带到养心殿里头去吧，何必眼巴巴这样看着呢？”
听到沈佳音这么一说，廖沐阳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竟将文雁看呆了，原来在后宫中有这样一个女子，身上散发着紫罗兰般的香味，谨小慎微地活着，不愿意与别人争抢什么。
现在想来，好像是自从小欣死了之后，自己便与从前和她走得近的嫔妃疏远了，若不是今天皇后提起，自己便要永远忘记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