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巧合总是少数。尤其是一连串的巧合,组成了一场奇妙的旅行——这就意味着它更加不可能是巧合。大部分令人难以置信但又确确实实发生了的事情,其实都是有心人早已安排好的,只不过大部分旁观者无从得知而已。
我们这次充满传奇色彩的逃亡经历,同样也是。
事情要追溯到不久以前。
那天,我去北大找顾维钧,却是非常碰巧地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赵敏。
赵敏自神农架回京之后,便一直在北京大学任教。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从剑桥大学博士毕业回国之后,就一直在当老师,这已经是她的老本行。
可是后来我明白一点: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地热爱土木工程和爆破作业,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想,赵敏之所以一直孜孜不倦地苦读,为的便是能够让自己的足迹踏遍整个中国的大小墓葬,从中寻找出能够让她妈妈开始新生命的异宝。
赵敏家学渊源,更何况赵家本就拥有两枚开启巫王遗迹的青铜印玺——赵敏从赵家典藏的文献之中,早就得知了巫王遗迹和血精菁华的存在。在知道了血精菁华的神妙作用之后,她自然是不由地心生向往,只是苦于一直探寻不到巫王遗迹的确切位置。
事实上,不论是赵敏,还是赵家的其他主要成员,都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巫王遗迹的踪影,这让赵敏十分欣慰,以为自己父亲也是为了寻找遗迹里的血精菁华。
后来,赵家的人通过青铜印玺和一些古籍,在故纸堆中确定了神农架巫王遗迹的确切位置,而现实中的探险队也大致地证明了这一点。这让赵敏欣喜万分,以为自己母亲可能很快就可以从病床上再次站起来——但是父亲的反应,却是让她极为不安。
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的赵敏,在探险队惨败归来之后,偷听了主事人和父亲的谈话。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赵家家主的目的,竟是为了毁掉巫王遗迹。
赵敏至今仍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宁可放弃母亲的生命,也要执着于毁掉巫王遗迹。可在那个时候,心乱如麻的她来不及考虑太多东西,脑子一热就准备自己亲自上战场搏杀。
由于不知道家里两枚青铜印玺,究竟那一枚对应着神农架的巫王遗迹,赵敏索性将两枚都带了出来。她又因为感觉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便又从家里把九凰铜令给偷了出来,找上了我和陆无言。
她找陆无言,是因为陆无言实力不错,而且人比较老实,真愿意听从九凰铜令的号令——陆家这位“白痴”三少爷的名头,在七大家里,都算是响当当的。
而赵敏之所以会找我,则是因为一个传闻:真正开启巫王遗迹最后一层屏障的钥匙,是许家人的血脉。只有用许家人的血脉开启了祭坛,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血精菁华。
赵敏以前从未接触过巫王遗迹,自然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可最终,她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找到了我的小古董铺子。
很显然,这个传闻是胖子放出去的。
而且,这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那个时候,不知道究竟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胖子,居然同样也在打着血精菁华的主意,想要用血精菁华来复活小茹。虽然我至今仍然很疑惑,他做这一切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还是深深折服于胖子超人般的手段。
很显然,胖子是知道一部分我们许家的秘密的,他也知道许家的阴阳血脉是打开巫王遗迹最关键的钥匙。
许家现在上上下下就剩下我这么一个独苗,他自然是准备从我这里来打开突破口。他的整个行动计划十分复杂,但是简要来说就这么几个步骤:
首先,他找了一个代理人——就是我那位十分神秘的供货商小黑,在跟我进行了许多次交易之后,终于是稍稍地骗取了我的信任。
胖子早就知道我们许家身份的不同寻常,所以,小黑可以说一直是胖子安插在我身边的一个据点——当然,用胖子的话来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其实他通过小黑低价贱卖给了我很多好东西,不然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在鱼龙混杂的京城古董界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做得有那么顺风顺水。
不过,据点总归是据点,无论初衷好坏,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当胖子准备行动时,这个据点的作用也就开始凸显了出来。在我二十七岁生日的时,小黑将那口装着小茹“尸体”合金箱子送到了我家门口。这也就是为什么,胖子在神农架巫王遗迹第三层核心处,能够那么轻易地打开这口合金箱子,不是因为他真的是流窜在街头巷尾的开锁能手,而是因为密码锁本来就是他设定的。
布置好了我这方面的事情以后,胖子又巧妙地利用了赵敏的心理,将巫王遗迹的一部分秘密透露给了她,确保赵敏会带着我一路南下,而且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我甩下。
本来,这个时候,胖子已经可以龟缩在后面坐收渔利,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为了将这趟浑水搅得更加浑浊一点,居然找上了刚刚开始准备回归大陆的殷家。
他向殷家透露的消息自然是:巫王遗迹里存放着九凰铜令的母令,只要得到它就可以真正号令九大家族。胖子试图以此将殷家的人拉下水。
不知道胖子究竟为此做了多少努力,总之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殷家那位,刚刚回国,急于建功立业,恢复家族荣光的殷大小姐殷素,居然真的相信了这种类似于“得屠龙刀者得江湖”的鬼话,然后心甘情愿地投入到了这一趟浑水之中。
再后来,便有了赵、陆、殷、许四家年轻一代在神农架险死还生的故事。
巧妙布置大局,精心控制每一个环节,终于让胖子成了最后的人生赢家,得到了血精菁华,而且在第一时间复活了小茹。虽然小茹复活之后的状态有些堪忧,但是总也聊胜于无——只是被虎口夺食,或者说被胖子彻头彻尾地戏耍了一番的赵敏,却是对于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内心不知道有多深城府的胖子恨之入骨。
赵敏曾经在血池边发过誓,就算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个猥琐的死胖子扒皮抽筋,以泄心头只恨。
可是赵敏未曾想到的是,回到北京之后,家族里的反应,却是让她无暇他顾。
在得知赵敏私闯巫王遗迹,并试图将血精菁华带出来的事情之后,赵敏的父亲可以说是极为震怒,几乎就要和赵敏这个独生女断绝父女关系。甚至连莫名其妙的我也被迁怒,当时若不是有顾家的老辈长者愿意替我做担保,我恐怕就要死在这位赵家家主的手里——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斩草除根,永除后患。
我侥幸落了个平安,赵敏则是被禁足在京城里,被家里勒令回了北大当教师。
在我遇到赵敏之时,那时候的她几乎都已经有些心如死灰,准备放弃希望,就这么平平淡淡地了此余生。她疑惑于父亲对于巫王遗迹的态度,但令她心痛的是,她没法改变这种态度。面对父亲雷霆般强势的手段,她只能是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转折点,就在于我去北大找顾维钧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赵敏。而一番相谈甚欢之后,赵敏触景生情,想要让我陪她去疗养院看望她的母亲。
在疗养院的监控摄像里,赵敏竟发现了胖子的身影。
而且,胖子居然还是和赵敏的外公一起,来看望她的母亲的。这让赵敏心中震惊之余,更起了无穷无尽的怒火,当时就追了出去,准备把这个寡廉鲜耻的混蛋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