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哥是我以前做古玩生意时,圈内最为熟稔的几个朋友之一。他年纪比我稍大,三十来岁,为人世故圆滑,但同时极重义气,该应承的事毫不模糊,因此在圈子里很是能吃得开。基本上在京城这个圈子里面,报碧哥的名字,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但事实上,没人知道碧哥的真名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据我观察,他大概就是做些中间人之类的工作,浑身上下充满了这一行独有的神秘感。
在我印象里,他整天穿一身西服,梳个大背头,带个墨镜,冬天的时候脖子上还会挂条围巾,要不是开着一辆不知道是七手还是八手的破捷达,还真要让人以为他是国家某特殊部门的特工。不过由此看来,虽然他在京城混了许多年,但经济实力并不十分宽裕,依然开着这么烂的车,住的地方也是破破烂烂。
碧哥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冒充成功人士,成功诱骗到无知少女,但很可惜的是,现在的他,距离这个愿望实现,还有着一段十分遥远的距离。
我让东子等在车里,自己则是推门下车。毕竟碧哥不认识东子,带着他上门,也不是很妥当。没走两步,我就看到碧哥那辆充满古董气息的破捷达停在筒子楼旁边。我爬上阴暗逼仄的楼道,来到301门口,“咚咚咚”敲响了碧哥家的房门。
和以前的我一样,碧哥也是夜间活动的生物。凌晨三点的长安街上,就经常能看到碧哥那辆破捷达的身影。不出重大意外的话,现在的他,应该正窝在家里睡觉。我和碧哥都是比较传统的人,年纪大了,不怎么能够接受新兴事物,也不兴用电话联系,以前有事,也都是这样直接上门敲门的。
我下意识地看着表,果不其然,刚刚好一分半钟之后,只听得“吱呀”一声,这扇恐怕连老鼠都防不住的破木门,从里面被拉开了。许久不见,碧哥依然是满脸的大胡茬子,脸上挂着刚刚从睡梦中被人吵醒的倦意。只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居然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八级大风都吹不动,睡在被窝里都不会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许乐,是你啊,今天这么早,来来来,我昨天刚收到几样好东西,给你看看……”
一大清早被人吵醒,碧哥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怒意,反倒是十分热情地将我迎进了门,同时给我介绍他昨天收到的几件文玩,问我有没有兴趣——这就是我最佩服碧哥的地方,这样的职业素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当然,这或许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相处几年,我发现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可掬的笑容,有好几次即便是被人坑得几乎倾家荡产,也没见他发过火。
同所有的单身男士一样,碧哥家里,脏乱差的程度堪比解放前的长安街。但碧哥家里的脏乱差,又有着一种古董从业者的独特气质,那就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文玩,在客厅的角落里,原本应该放冰箱的地方,居然摆了一尊一人高的兵马俑!
这尊烧制得十分随意,连眉毛都是七扭八歪的兵马俑,自然不可能是从西安流出来的真家伙,不然我现在要找碧哥,只能去城东的号子里面了。
这尊兵马俑在碧哥家里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一直没卖出去。这倒不是因为碧哥的销售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这尊兵马俑的脸型,居然是仿照吴彦祖做的,能卖出去就见鬼了!
这些被扔了一地的东西,也自然不可能是价值连城的真货——其中大部分,甚至连赝品都算不上,几乎都是从类似于常州、义乌这些地方的小作坊里流传出来的。
不过碧哥拿出来的那几件“好东西”,倒还是真不错,每一样至少都能卖个万儿八千,可惜我这次来,并不是来跟碧哥收货的。
待他去厕所洗了把脸,精神稍微恢复了些,我才颇为凝重地看着他,说道:“碧哥,小弟我最近铺子里生意惨淡,已经没什么心思经营了。这次来呢,也不是跟您收货的,您还记得,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吗?”
我之前在兰州的疗养院里,就用电话联系过碧哥,拜托他帮忙介绍北京的摸金校尉给我认识,他当时满口地应承了下来。我相信以他的做事风格,这件事情肯定是没拉下,我这么一问,也就是提醒他一下。
果不其然,我就这么一说,碧哥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神秘地笑了笑,回房间弄了一会,拿了一个U盘出来,递给我,道:“整整一百个GB,都是精挑细选的好片子,高清无码,还有几部是从鹏哥那考来的精品!别说老哥我不仗义,这可都是给你预备着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手上的U盘,尴尬地笑了笑,局促地说道:“碧哥,你说这……这,我不是说这个……”
“不是说这个,哦,懂了!”碧哥一愣,立马回过神来,掏出手机,一边翻着,一边说道,“上次在小宋的酒吧里看到的那个小妹儿,我帮你打听了,东北妹子,盘靓条顺,极品啊!老弟你的眼光不错,啧啧啧,那两条大长腿,白得呦……要不是老弟你看上了,我怎么说也要去挑弄挑弄……你看,还是老哥我仗义吧,这不,号码都给你弄来了,你可得上点心,搞成了,别忘了请老哥我吃顿好的!”
碧哥说着,把手机递到我面前,一脸淫贱地笑着。
看着碧哥那部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诺基亚,我终于是忍不住满脸黑线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