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平的七窍之中,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就连胸口那个破洞之中,原本近乎凝结成固体的血液,也在开始慢慢软化向着体外流去。
他的整个躯体,都在融化成鲜血!
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说到后来,甚至连口中的舌与牙齿,都已经融化成了鲜血,含混不清,再也发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声音,而只是模糊的呜咽而已。但张羽却始终只是盯着凌未平,不停地点着头。
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直到凌未平在张羽的身前完全化作了一滩脓血,张羽才木然缓缓站起身,随后仰面向天,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孤狼一般的嘶喊。
那嘶喊冲破长空,直入云霄,凄厉而悲痛。
足足过了数分钟,张羽才停下嘶喊,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一滩脓血,轻声道:“再见了,未平。”
在临死之前,宁叱咤终于又变回了张羽曾经熟悉的那个好友。
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让张羽心中更是凄楚。同时对于万虚空的恨意,也更为浓重深厚。
造成现今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万虚空!若不是他,无论凌未平还是张彦,都不会因为错乱的因果线落入这蜀山界!凌未平更不会这样惨死在张羽的手中!
“万虚空……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张羽用力捏紧了双拳,最后看了一眼凌未平留下的那滩脓血,头也不回地冲天而起,向着日月峰的方向飞去。
张羽此刻实力已经今非昔比,自然不会再在意一路上血海中的零星血魔。况且他现在的飞行速度,纵使偶尔有血魔感应到了他的气息,自血海中冲出追逐,也会马上便因为跟不上张羽的速度而被远远抛开,要么就是天皇剑一闪,便被张羽斩杀。
但到了接近日月峰之时,周边的血魔便已经越来越多。无数血魔自血海中冲上天空,向着张羽嘶吼着扑来。虽然张羽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得让血魔近身,但蜂拥而至铺天盖地的数量,还是让张羽前行的速度慢了下来。
天皇剑不停挥出,在张羽的周围形成了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剑气,如同天罗地网一般。但凡是碰上了这剑气网的血魔,都瞬间化作一团团的血雾。
待到张羽冲到了峨嵋派的山门之前,已经微微有了些疲累。常言道蚁多咬死象,纵使他再强,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围攻之下永远坚持着。
张羽一剑挥开身后扑来的数百只血魔,冲着山门之内大叫起来:“我是张羽!解除禁制!让我进去!”
山门之内的看守弟子远远便早已望见了张羽的到来,此刻两人一人紧张地注视着禁制之外的张羽,另一人则早已向着山上飞去。
张羽知道看守山门的低阶弟子无力打开禁制,自然也没有催促他,只是焦急万分地等着能够做主的人前来。他一边不停挥动天皇剑,将源源不断扑来的血魔斩杀成齑粉,心中却在琢磨着,峨嵋派之中现在应该是什么状况。
卓以宁已死,而且还是死在他的手上。这几日里,峨嵋派应该早已选出了新的掌门。只是不知那掌门究竟会是七长老中的哪一个。
张羽苦苦等待了不多时,无数人影已经从山顶飞了下来,齐齐落在了山门之前。然而让张羽惊讶的却是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不是七长老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方若海!
方若海的衣着肤色已经换过,与之前卓以宁身为宗主之时一无二致。在他的身后,并排站着七大长老,方位与此前卓以宁尚在时完全一样。在七长老的身后,才是下一辈的峨嵋派众弟子。
不过张羽已经顾不得惊讶。他此刻必须停留在山门之前,如同海岸边的磐石般应对着无穷无尽的血魔冲击。然而磐石再如何坚硬,也不可能抵挡住海水不知今的拍打。张羽连忙冲着禁制之内大叫起来:“方若海!快给我打开禁制!”
可紧接着方若海的回应,却让张羽全身如堕冰窟。
“张羽?你狼子野心,认贼作父,成为了血魔老人的血神子,更亲手杀了前任宗主,今日还有什么颜面回到我峨嵋派来?!”
方若海冷笑一声,伸手直指张羽,声音高亢激烈。
“方若海……你……你说什么!”
张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回到了峨嵋派时,面对的竟是这样的局面。而他的目光扫向禁制之内,却发现不仅方若海的面上慷慨激昂,满脸杀之而后快,就连身后其余弟子也一个个满面仇恨。
而七长老则个个面无表情,但掌心之中的日月玄光鉴却已都浮起,更为明显地露出了对张羽的敌意。
“方若海……你……我……”张羽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卓以宁确实是死在他的手上,但那时的张羽却已经被万虚空所控制,成为了一个傀儡。能够用最后仅存的一小块意识竭力压抑着身体,不对峨嵋派众人下杀手,已经是张羽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而当时卓以宁却是被宁叱咤握着张羽的手杀掉的。若是真要论起来,杀卓以宁的人应该是宁叱咤才对。
张羽深吸了一口气,对方若海诚恳道:“方若海。我当时确实在潜入海眼之时被宁叱咤所擒获,其后又曾经一度被血魔老人万虚空所控制。那时我身不由己,实在是无力控制局面。而现今,我已经修成了天皇金经,恢复本源,将血神子的意识彻底自身体中驱逐了出去。你难道打算一直将我拦在这禁制之外?”
张羽话音刚落,禁制之内的峨嵋派众人已经一片哗然。别说一般的低阶弟子,就连七长老面上也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
“天皇金经?简直是个笑话!”方若海冷笑一声,不屑道:“这天皇金经乃是本派最高心法,然而自开派祖师以下,便再也没有人能够修成。你张羽何德何能,竟然能够修炼成功?更何况……上代宗主根本就没有将这天皇金经传你,你又是从何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