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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仅仅是一个晃神,眼余光可以瞥见的范围内便多出了一个黑色影子,跟在自己身后,却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速度相同的距离。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好奇,鬼川瞳回头看去,没想到身后的人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鬼川瞳愣愣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诧异于她红色的瞳孔。少女黑色的长发舞动在空中如同逆风的蝶,清冷的面容上有着如娃娃般精致的五官。

“同学,是迷路了吗?”看到少女没有穿制服,想来可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鬼川瞳微微柔软了唇线,声音不由得温和起来,因为少女那双清浅得像溪水般的目光。

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就再没有了动作。

正在鬼川瞳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直接把她带出校门的时候,他听见了她干净但却迟疑的声音,“我的名字是爱。”

“哦,爱。”下意识地重复着。像是一瞬间,被这声音蛊惑了神志。

“请立即停止你的游戏,在还没有出事之前。”

强烈的风卷起了地上的细沙,本能地抬手挡住面门,几秒之后风沙停止,鬼川瞳重新睁开眼睛想要问少女在说些什么,面前却仅剩了些透明的空气。

消失了……

那个女孩,自他面前消失不见。

——这个就是那个抢我们生意的少年?大小姐还是过来了呢。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啊。

——她是担心那个叫做鬼川瞳的孩子吧。

——你什么意思,骨女?

——偶尔也用一下你的脑子吧,一目连。

深夜。电脑屏幕上黯淡的光勾勒出自阴暗中出现的身影。

“我是阎魔爱。”红瞳中闪过一瞬悲伤,然后继续履行着地狱少女的职责,“是你又在呼唤我吗?”

“是的,这一次,真的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请收下这个。”再一次交到女生手上的,依然是黑色的稻草人,“你真的要复仇的话,解开那红线就可以了。一旦解开了线,就等于和我正式定下契约,我会立即将你怨恨之人带入地狱。但是,要复仇的话,你自己也要付出代价。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在你死后,你的灵魂也会落入地狱。无法升入极乐世界,你的灵魂将在无尽地痛苦中,永远地徘徊。”

“我知道。”女生的笑容有些虚弱的苍白,“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沉默了一下,阎魔爱第一次说了无关工作的话,不是以地狱少女的身份,而是以阎魔爱的身份对委托人说话,“经历过了一次,难道你仍然没有后悔吗?”话才出口,回音荡进心谷便是沉钝的疼痛,明明知道这样是错,却不能阻止她。

“如果上一次我做错了,那么我宁愿再错一次!我一定要……替我妈妈报仇。”

面对那样坚决的眼神,阎魔爱再也无话可说。与其说这是人类的坚决,不如说这是他们的固执和愚蠢。

对于这些困惑于黑暗中的可怜身影,只能怜悯,不能救赎。这是地狱蜘蛛施与她的惩罚,一直延续了四百年。

——若你真要复仇的话,解开红线就可以了,浅川。

春日的空气中游荡着醉人的温度,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偷偷地在课桌下打开手机,登陆网络。

不知是谁建立起了“天国阶梯”这样的网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了不亚于“地狱通信”的知名度。传言说,神正在派天使来帮助大家消灭罪恶之人。

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鬼川瞳按着键钮快速地往下流览着,看着日益上升的访问量与留言数,背脊不自觉地一紧。沾染了满手的血腥,却被人当作天使膜拜,我与他们,究竟是谁被蒙蔽了双目。

自从碰触过小忧的黑色印记,然后紧握着她左手的双手突然抓了空,她凭空自他面前消失的那刻起,他似乎就拥有了感知怨念的能力。而这份怨念的来源,便是聚集承受着怨恨与诅咒的、作为地狱少女与委托人之间媒介的稻草人。

也许这真的是神赋予的使命,用来解救那些为了摆脱受害者的命运而不得不将自己的灵魂交给地狱的人们。

循着怨念找到了一间隐蔽于闹市的咖啡店,推门进去,冷静地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所定在了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处的红衣女人。

鬼川瞳径自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出乎预料的是并没有看到她哪怕是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似乎她早已经知晓了他的出现,说不定是正在等待他。

直到她摘下了墨镜,鬼川瞳便认出了她那张冷艳的脸。藤堂静,杂志封面上的著名模特,班里很多女生都在看的时尚杂志。

“你就是传说中的天使少年吧。”藤堂静依旧维持着她慵懒的声线,上下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少年。毫无防备地撞上深不见底的瞳仁,鬼川瞳匆匆避开目光,却依旧感觉已经被她看透了伪装的沉着冷静。

藤堂静抬手叫来服务生,替少年要了一杯Espresso。然后点开了便携电脑的网页,摆到他面前。鬼川瞳抬起眼来看,是“天国阶梯”。

“那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看到一句话迅速地引起了鬼川瞳情绪上的波动,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还真是看不出来。”

一直听着女人自说自话,鬼川瞳端起咖啡小口地喝了起来,好苦!瞥到了她放在桌子边上的蓝色稻草人,在心里稍微权衡着:这样令人讨厌的女人,干脆就让她被地狱少女带走算了……

“给你。”白色的小纸包被递到了眼前,下意识地伸手接过,然后听到了藤堂静温柔的声音,“放一点糖吧。你不习惯Espresso的话,会很苦。”

注视着鬼川瞳走出了咖啡店。

在少有人会留心的昏暗角落里,多出了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坐在“藤堂静”的旁边,自顾自地喝着那杯她完全没有碰过的Espresso。

“喂,骨女,今天的你和以前不一样啊。按照计划你不是应该装可怜然后引诱他主动上钩的么,怎么你反倒像是在……”

“看到他我就忍不住生气。”骨女径自站起身子,独自离开。鬼川瞳,那个自以为在拯救世界的傻瓜!那颗被魔鬼引诱了的善良的心。

走出咖啡店的鬼川瞳,毫无理由地被日光刺伤了眼。用手遮出荫蔽,仰头去看一尘不染的淡蓝天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黑色稻草人颈间的红绳无声地滑落坠地。

同时,他所听不到的声音,已经响彻了整片蓝天。

——汝之恨,吾已闻。

鬼川瞳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随着水波摇动的小船上。而站在船尾撑船的,是不久之前在学校里碰到的那个黑发红瞳的少女。

周围的黑色湖水死般沉寂,透出刺骨的寒。对面的少女,冰冷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鲜活的气息。

“你……是谁?”开口后,才发现声音的颤抖,“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是地狱少女,阎魔爱。”声音停顿了一下,接壤上他视线的红瞳中流转着像是正在哭泣般的悲伤,“我们正在去往地狱的途中,我将会把你送往地狱。”

“为什么?是谁!谁诅咒了我?”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因此若要复仇的话,就必须付出代价。如果不让诅咒者自己受到同等的地狱之苦,他们就永远也不会记得自己曾错过多么过分的事情。诅咒别人,本来就是罪恶。”阎魔爱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地狱之门,“是你自己太天真了。”

“……我杀了人,这是报应。”少年的脸上是惨淡的笑,“但至少,我帮了一些人。那些善良的人,用不着走这条地狱之路了。”

笑容慢慢地变得柔软而温暖,因为想起了新年的祈福声中坐在神社外面哭泣的女孩,幸好现在在这里的不是她,不然一定又会哭的吧。

“我可以告诉你,诅咒你的人是谁。”尽管知道真相的残忍,但阎魔爱还是改变主意决定告诉他,就当作……代替了本应对像他这样有罪的人实施的精神惩罚。

缓缓地说出最后的名字,然后看到少年瞬间枯死的表情,“诅咒了你的人,是浅川。”

你认为帮了她,她却在后悔之后反过来憎恨你。

这就是人类。

因此,要复仇的话,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这份怨恨,将把你带入地狱。

你的怨恨,为你雪除。

{异时空的獠牙}

左手举着草莓味的粉色棉花糖,右手紧紧拉住检票口的栏杆,织羽诗死也不肯踏入眼前阴森恐怖的“威廉古堡”——也就是传说中的鬼屋。虽然背后云霄飞车上的尖叫声同样震耳欲聋,但还是远远不如前方洞窟深内传来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织羽诗用哀求的表情盯着同伴,试图让她们放过她,“求求你们别让我进去了……我、我把棉花糖给你吃!”

“走啦,好不容易中奖得来的免费券不能浪费了!再说你不是挺喜欢吸血鬼的么~~”

是啊是啊她是喜欢吸血鬼,但她喜欢的是动漫里美型到天怒人怨的吸血鬼,而不是这个洞窟里青面獠牙的怪物!可最终织羽诗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她还有一只手里拿着棉花糖……她被强行拖入了鬼屋。

既然鬼屋命名为“威廉古堡”,那么必然是以吸血鬼为主题。织羽诗小心翼翼地拽着同伴的衣角,闭着眼睛亦步亦趋跟在她的后面,不管旁边是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是尖叫声,她都打定主意绝不睁眼!

毛骨悚然的阴笑声钻进了耳朵,织羽诗后脊顿时窜上一股凉意。早知道刚才射击游戏就不要那么认真玩了,不认真瞄准的话也不会得到这种该死的免费券……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走到一个岔口的时候,同行一干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顿时乱了阵脚四处乱窜,织羽诗就在这场冲击中失去了抓在手中的衣角,于是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想重新找到领路人,结果……青面獠牙的墓地恶灵就距离她的脸不足五厘米……

“啊啊啊啊……”几乎是本能地,织羽诗转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她跑进了左侧的通道,然后很倒霉地踩到了某个不明物体,脚下一滑就跌倒了。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明明是在漆黑一片的洞窟里,为什么会看到大片白茫茫的雪地?难道是3D幻影效果?真高科技啊……不过这3D效果是不是做得有点太真实了……

夹杂着雪粒的风吹在她胳膊,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雪地的触感也是冰凉的,风雪刮得几乎让人迷了眼,隐约可见雪地上有蜿蜒的血迹……不,其实是一滩一滩的血迹。织羽诗倏地睁大眼睛,血迹?

正想再看得清楚些,有人挡在了面前,紧接着一只手伸到她眼前。这是……要拉她起来的意思么?

织羽诗顺着那只白皙干净的手向上看,看到了一个金发蓝眸的漂亮少年。微微卷曲的金色短发,一双湛蓝的眸子清澈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薄翘的嘴唇微微翘着嘴角——真是……乱可爱一把!

不过,这个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这样想着,织羽诗就问出了口,“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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