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颔首看向萧亦瑶：“若本宫诞下皇子……”
“娘娘，臣妾的心意您还不明白吗？”萧亦瑶落泪，索性也跪到林宛梅身旁，“臣妾与宛妃绝无二心。”
我俯视着她们，却无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朝前半步伸手搀扶她们起来：“本宫信任你们，这一次的难关一定会度过，我们和皇上的一辈子还很长很长。”
两人已然泣不成声，哽咽着应我一声“是”，我又道：“皇上此刻不太好，你们见了也只是徒增悲伤，而且太后懿旨是不能见，万一有人计较今晚你们来，你们没见过回头说话也有底气。早些回去歇息，指不定还有什么事会发生，我这里挺着肚子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撑不住，到时候就靠你们了。”
我话音才落，莲衣急急忙忙来报：“娘娘，皇贵妃来了，奴才们挡着呢。”
林萧二人忙擦拭眼泪，不等我开口已道：“娘娘，让臣妾去吧。”
“一起去吧，其实有些事早就不那么遮遮掩掩，何况一直要遮掩的人，也不是你我。”我将心重重一沉，傲然跨出殿门，林萧二人跟在我身后，待至宫门外，常云倩果然气势汹汹地等在了那里，见我们三人同时出来，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听说臣妾不被允许见皇上？”
我道：“太后的懿旨已知晓各宫，何止是皇贵妃，荣妃宛妃亦如是。”
常云倩哼道：“娘娘是知道大白天不能开玩笑，夜里时分才说笑话给臣妾听吗？您这会子带着两位妹妹出来，又算什么？”
萧亦瑶驳斥她：“皇贵妃娘娘还真说错了，臣妾和宛妃妹妹来，只见了皇后娘娘，我们俩方才并没见过皇上。”
才刚说的话转眼就应验了，萧亦瑶总算机灵，而林宛梅亦道：“娘娘误会了，臣妾只是见了娘娘而已。”
常云倩那双早已被欲望熏染的双眼里透出恨意，冷声道：“皇后娘娘不要怪臣妾无礼，臣妾实在是不信，人都到里头了，怎么还能不见面？”
萧亦瑶冷笑：“举头三尺有神明，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呵……不过也是，我们敬畏神明才敢指天发誓，这世上有的是人就是无所畏惧，要见佛杀佛见鬼杀鬼呢。”
“荣妃，你在跟谁说话？”常云倩震怒，但碍于我在不好发作，又道，“娘娘也让臣妾进去看一看，只要不见到皇上就行了不是吗？”
我冷然道：“本宫想见荣妃和宛妃，才派人宣召，本宫此刻不想见皇贵妃，也没有话要对你说，若非眼下你要不顾太后懿旨硬闯，本宫也不会来这里见你。其实很简单，你去寿宁宫讨得恩准，又或者皇上想见你。不如你在这里等一等，本宫去问问皇上，要不要见你？”
她眯着眼睛看我，似信非信似疑非疑，我虽然连一份底气也没有，可事情不明朗，而她越有城府就会算计越多，算计越多反而就束手束脚，说到底我赢她不在于自己的长处，而全在她的弱处。
“皇贵妃是跟随皇上最久的人，皇上的脾性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如果皇贵妃一定要见，本宫可以为你去传话，但后果如何……还请斟酌。”我由始至终都不是一副要与她争吵的态度，大家有理说理而已。
她可以不顾一切凌驾于我之上，可她终究不能凌驾于皇帝和太后之上，眼下说不定明天寰宇就痊愈了，她不能为了一口气而毁了自己的一切，到底是退下阵去，冷声应我：“臣妾明白了。”
“很好，只怕如今各宫都心内惊慌，皇贵妃更该做各宫表率。”我欣然应她，更吩咐林萧二人，“送皇贵妃回宫吧，你们也早些回去。”
两人忙称是，上前与常云倩笑：“娘娘，臣妾送您回潋滟宫。”
我回身要走，眼中忽而见到一个人，忙喝止：“等一等。”
三人皆不解地看着我，我则道：“本宫这里缺人手，皇贵妃身边的宫女瞧着机灵，不如留下吧，正好荣妃宛妃都是带了贴身的来，本宫也不要问她们要人。”
林、萧二人自然诧异，我何苦留一个眼线在身边，可她们却不知道，这个叫泽兰的宫女与我有着怎样的渊源，如是常云倩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但这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她若计较一个宫女，也未免太小气又或另有隐情，唯有尴尬地笑着问我：“娘娘……要哪一个。”
想必她定然后悔怎么把泽兰带出来了，可我撞上了又岂肯放手，欣然指向泽兰：“瞧着就一脸聪明，就留下她。”
“娘娘……”泽兰竟失声向常云倩求助，可常云倩岂能为她在人前丢脸，忙喝止，“娘娘看中你，还不谢恩？”
“不必了，你们回吧。”我转身要走，随口就吩咐金儿，“带着个宫女一起进来，告诉她该做什么。”
撂下外头一群人，我带着自己的人重新回到殿内，宫门轰然合上，生生将里外隔绝，我豁然回身驻足，叫后面的人也吓了一跳，那泽兰跟在金儿身边，腿肚子似乎都在打颤。
我将岳祥叫道跟前：“公公是宫里经年的老人了，有些事该怎么做才干干净净您最明白不过是不是？”
岳祥何等聪明，看一眼泽兰，即便不知为何缘故，还是应我：“奴才明白。”
我轻声与他道：“这个宫女，本宫不想在这世上任何一个角落再看到她，怎么做……你只需自己想法子，回了本宫即刻，莲衣也好金儿也罢都不必相告，至于皇上那儿……”
他忙道：“不过一个宫女。”
我笑：“是啊，不过一个宫女。”
心底一片寒凉，我转眸看向泽兰，心里那句“留她性命”的话蠢蠢欲动，可稍想想可能因她引起的风浪，还是用力咽下，冷然转身朝殿内去，只隐隐听得岳祥在说：“你叫什么名儿？跟杂家来。”
才入殿内莲衣便跟了进来，轻声问我：“娘娘对岳公公说了什么？”
“你以为呢？”我反问她。她一怔，神情不展，“娘娘何必为了奴婢……”
我笑：“你是觉得我太狠了？”
她忙摇头：“是对奴婢太好，奴婢不知何以为报。”
我挽了她的手道：“切莫再为此事烦恼，都过去了。如是也不必再等，待皇上康复，便择吉日为你们办事，我也了却一桩心愿。从此你也好安心。”
莲衣却道：“宫中除了乳母，少有已婚配的宫女，奴婢若真的嫁人，大概就不能留在娘娘身边了。”
我却笑：“你这话听来，是愿意的？”
她道：“娘娘为了奴婢费了那么多心血，奴婢再不领情，对不起皇上和娘娘，更对不起自己和他。”
听她说这一句，我长长一叹，她却慌了：“娘娘……”
“今晚总算有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有你这句话，我花再多的心思也值得，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我自然有法子留你下来。”我松开了她的手，“好了，这一刻起不再有杂念，我好生照顾皇上，而你就来照顾我，陪我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莲衣却拦着我：“奴婢自然寸步不离娘娘和皇上，但此刻还请娘娘去偏殿歇息，袁太医说了您夜里必须休息，白天准许您陪着皇上，晚上不行。”
“可是……”我不愿。
莲衣却怎么也不肯让开，继续劝我：“娘娘，皇上总会好起来的，太后娘娘的话您忘了吗，如果皇上好起来您却熬尽了心血伤了身，要我们如何面对皇上的问责？总有人照顾着呢，秋露和奴婢隔天守着晚上，又有太医轮班，您白天再来陪着，奴婢一定不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