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什么意思秋阳总算明白了。
她小时候不懂,现在阴差阳错来这么一回,在家里简直得到了天堂般的温暖。
不仅犯过的错既往不咎,好处也是多多哒,他老子当即往她卡里塞了零花钱,王缎蝉同志亦是嘘寒问暖然后偷偷塞给她一封红包哒。
秋阳简直有些懵圈!
哭笑不得的抱着卡和红包躺在床上,敢情钱来的就这么容易呢?
也太容易了吧?
亲了亲卡和红包。
秋阳兴奋的蹬了蹬脚,关灯睡觉。
接下来数日,不知是刻意规避还是怎的,秋阳在家再也没听过关于他的事。
她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的无聊透顶,偶尔去俱乐部与赵良善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赛车,偶尔跟着秦歁古旬岚厮混,偶尔到周菁小窝里一起过夜……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
她时不时会想起肖哲,想起他在那个暴雨交加的夜里亲自驾车去半山腰寻她,想起他带她去药店给她拿药膏,想起江畔他下车时苍白的脸色和僵直的步伐……
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知道。
时间会带走他存在过的任何记忆,直至有一天,她再也不愿再也不会……忆起。
六月下旬,秋阳接到赵良善打来的电话。
她正从周菁那儿回去,王缎蝉同志在家没事儿的时候特别爱做甜点,一做就是一堆,基本都给父女两拿出去送了人。
这不,她刚过去给周菁提了大盒过去呢!
“赵大哥。”秋阳系好安全带,塞着耳机道。
自那次机场分别,秋阳与赵良辰见过一面,和赵良善还真没有。
“秋阳,最近有没有时间?”
听着他一如既往的霸道派声系,秋阳“嗯”了声,自嘲的笑,“无业游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啊,怎么了赵大哥?”
电话那畔也在笑,然后突然有些转回正经,“我们这周去法国巴黎怎么样?”
法国巴黎?
秋阳系好安全带,将额上散下的发丝拢到脑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法国?巴黎?”秋阳不可置信的笑了笑,“我们?”
“具体说是去巴黎西南部的勒芒小城,去么秋阳?”他声音渐低,最后的疑问勾勒出一股不容人拒绝也很难拒绝的诱惑……
秋阳睁大眼,她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说了。
她有些激动有些神往。
舔了舔唇,秋阳忍不住笑道,“赵大哥,你……”她戛然笑出声来,“你真的太懂我了,这个真的好难让人拒绝。”
他亦轻笑不止。
再添一剂道,“放心,不止我们两人,再加上良辰,他最近乖了不少,所以决定给他这个奖励。”
秋阳挠了挠脖子,这下没有一丝顾虑,爽快应下。
挂断电话,秋阳唇畔笑容就一直没断。
被称为“荣誉与灾难”的勒芒赛道每年都会举行24小时汽车耐力锦标赛,在世界公众的影响力仅次于F1。
秋阳一直没机会过去,一是上学时间问题,二是实在没找着同类相伴而行。
但这次,她哪怕不能在举世闻名的赛道上驰骋一番,却能亲眼见证冠军的诞生,真是光想想都像打了十管鸡血吶!
鸡血?
中枢神经和肾上腺素?
还有那封只写了标题和“尊敬的肖哲先生”的悔过保证书?
抱头用力摇了摇,摇走那些有的没的,秋阳脸上笑容僵了僵,闭眼再睁开,开车回家。
“去法国?”秋良德同志啜了口茶,从膝盖上摊着的报刊里抬眸瞥她一眼。
“嗯哼。”捡了个绿豆桂花糕吃着,秋阳做出个手势“OK”的动作,谄媚的笑眯了眼,“父亲大人,只有三天哦?我保证唷!”
“和谁去?”
“唔。”秋阳口齿不清的喝了口水,“赵家兄弟。”
翻着报刊的动作一顿。
不过秋良德还没吱声,王缎蝉倒是在厨房站不住了,走过来坐在秋阳沙发边儿上。
“阳阳。”
“嗯?”咬了口糕点,秋阳莫名其妙的挑眉,扭头给她娘捻了块送到她嘴边,笑道,“这糕点好甜啊,下次少放点蜂蜜嘛!”说着又咬了口。
王缎蝉哪有心思管糕点是甜是咸?挡开闺女伸来的手,她蹙着眉侧身一本正经问,“你是不是和赵家长子处上了?”
“……”
“噗”的一声,秋阳喷了满嘴糕点渣渣,又被呛了个正着,还想笑,顿时整个人被折腾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秋阳锤了两下胸口,哭笑不得把两手糕点放下,没好气冲她娘大喊,“这都什么鬼?我怎么可能和赵大少扯上那种……关系嘛?想想都真是……”
抖索了下肩膀。
越想越不可思议,秋阳好笑的直摆手。
“真不是?”王缎蝉不大放心的追问。
秋阳扑哧扑哧笑,举起右手,“发誓行么?”
“那肖哲呢?”
捧着报刊,秋良德头也不抬蓦地冷不丁道。
笑容戛然僵了一瞬,秋阳很快恢复如初,将眸中眨眼即逝的灰暗掩饰好,咕哝道,“什么什么哲?”
嗯,装听不懂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捻了块糕点,秋阳“唔”了声,竖着食指往楼上戳,“两位大人晚安,小女子睡觉去啦!”
余光视线注视着闺女儿急急上楼的背影,秋良德一把将手中报刊扔在桌上,哼起了两句京剧,笑着冲王缎蝉抛去个得意的眼神。
然而王缎蝉同志并没有理解到笑点在哪里。
呵呵!
“有戏呢!”弯腰朝老婆眨了眨眼,秋良德乐颠颠跟着上楼,盘算着找肖哲喝茶去咯!
只剩楼下的王缎蝉同志,一脸莫名,她连忙抬头小声追问,“让不让她去来着?”
秋良德回眸呵呵笑,“去,让她去,怎么不去?”语罢碎碎念着进了书房。
“果真就一个德行。”啐了父女两一声,王缎蝉摇了摇头,干脆起身去洗漱……
三日后。
某山庄露天茶室。
新雨初歇,偏生小太阳已经悬挂在斜空,而亭外绿枝在淡淡阳光下尤滴着雨珠儿。
滴答滴答……在水面激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觑了觑对面坐得端正的肖哲,秋良德心里小算盘拨得吧啦吧啦响。
求如何不露声色不露痕迹且最有效率的透露敌情?急,在线等!
秋良德挠了挠下巴。
对面肖哲正在煮茶,候汤、高冲低洒的将汤置入壶中、刮沫、淋罐……
他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过分,甚至带有那么几丝神圣的气息。搞得开小差的秋良德都有些不好意思!
暂时神魂归位的欣赏完肖哲的茶艺,秋良德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初始味偏涩,但很快萦绕在口腔里的苦味就被一阵醇香和清甜所取代。
“好茶。”秋良德真心赞叹不已。
然后切入正题前,总得先旁敲侧击的问问最近生活啦公司啦事业啦!
秋良德问完了所有问题,轻咳一声道,“阿哲啊,去下洗手间,手机放这儿你帮看着啊!”
说完尤其做作的把手机推到他这边,屏幕一片亮光,显示着微博界面。
肖哲有些好笑,都说女肖父,这点果真没错!
抿了口茶,肖哲蜷着食指敲击木桌,一下又一下,配着凉亭檐外嘀嗒水声,微微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虽然没有刻意数过日子,可不知为何却很清楚。
十七天,已经整整十七天没再见过她一面。
那个眸子里闪烁着机灵挑衅生气的孩子!
轻轻摇了摇头,视线蓦地划过手机仍亮着的屏幕……
再绕回来盯着那条微博看。
“今天天气好晴朗哒,我带着媳妇儿带着我哥去勒芒围观汽车锦标赛哒~~~~表示我媳妇儿虽然老激动啦,说是见到了她的偶像,可是她才不知道呢,她赛车时英姿飒爽的样子也是宝宝偶像哟~~~么么哒~~”
肖哲看着微博底下数张照片,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套了个蓝色牛仔连体短裤,长发梳成条大大的麻花辫垂在胸前,眼睛笑成两条缝。
多么快活的样子!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身后为你绽放!
肖哲看得认真,就连秋老何时回来都一无所知。
他收回视线,淡淡抬头。
这么刻意拙劣的手法,他却笑不出来……他脑海里好像还倒映着她生如夏花的笑靥……久违的陌生的并不属于他的……
秋良德摇着头落座,叹了一声长气。
“阳阳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顽劣桀獒,有些方面却也胆小得很,只是她习惯伪装得坚强无恙,宁愿错过亦不愿低头。”秋良德无奈笑,“真不知这性格怎么给养出来的,别扭得紧。”
见肖哲顾自垂眉,盯着茶杯里的清水愣神,秋良德顿了顿,才抬头蓦地平静道,“那么肖哲你呢?”
是不是这些年的经历多了,多到习惯事事隐忍深藏不露?
是不是冷清孤独惯了,觉得偶然路过温暖处也不是必须要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