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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接近年关的时候,A城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一片洁白,纯净得如同初生孩子的心灵。

林希又回归到年前忙碌的工作里,而许牧原继续白天夜里倒着班。

周末,林希忽然接到前房东打来的电话,说北园小区那套房子因为要重新装修,所以希望她去将遗留下的东西全部拿走。

刚巧当天许牧原也在家,于是林希便央求着许牧原做车夫去帮她搬东西。许牧原乐于她的依赖,于是欣然应允。

北园小区的那套房子里并没有剩下太多东西,无非就是一些没有被烧坏的衣物与零碎物品。看着房子里乱糟糟的一切,林希忽然想起来,那次火灾过后,许牧原在医院里帮她垫了不少钱,于是边收拾边问:“许医生,我现在一共欠你多少钱?”

许牧原正玉树临风地站在客厅里看着林希收拾,那会儿他受了她的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委婉的说辞。

就比如说当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默默想了一下,声音清润地回答:“我说了可以一起还的。”

这话一出口,林希就立即想起自己当初“卖身还债”的玩笑话,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当真了,可这个话题不怎么好延伸下去,干脆一低头不说话,继续做手中的事情。

可这一幕落在许牧原眼里,自当是以为她默认了。看她咬着嘴唇小脸儿红扑扑的样子,许牧原的心情顿时无比愉悦。

爱情让人觉得甜蜜,原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没多久,林希就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装到了一个大行李包里。许牧原接过来提在手上,拎出了门。林希和房东交接完之后,便直接下楼上了许牧原的车。

许牧原已经将行李放置妥当,见林希上来,便启动了车子。林希一直觉得他开车的样子帅气得不像话,眼下又想要调侃调侃他。

“许医生,你知道如何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很丑吗?”林希笑眯眯地问。

“额,长得对不起观众?”许牧原正发动着引擎,随意地回答。

“嗯,长得尴尬又着急。”林希说道。

许牧原闻言便笑,稳稳地发动了车子。

“那你说如何形容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呢?”林希又接着问。

这回许牧原倒是有经验了,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这是看脸的时代,而他属于这个时代?”

这是林希第一次坐许牧原车的时候夸他的话,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林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不过我的形容是,好看得让人合不拢腿。”

许牧原沉默了。这个女人,实在太欠收拾了!

看到许牧原再次被她成功调戏到,林希心情好极了。她眯着像弯弯月亮一样的眼睛,轻轻笑起来。

许牧原不理会她的调侃,仍然专心开着车,可是心里却默默想起了那天她的浴巾散开的样子,便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北园小区离许牧原的房子不远,没用多久两人就到了家。许牧原看着林希将自己的物品一件一件拿出来摆放到家里,很有一种温暖夫妻相濡以沫的感觉。

他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瞟着林希窈窕的身影。

林希哼着小调来来回回摆放东西,似乎想要用这自己的物品把这间屋子填满一样。

房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林希又因收拾东西有些燥热,便脱去了外衣与毛衣,只穿了一件打底的长衬衫四处摇晃。许牧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她刚才在车上说的玩笑话,心思又开始乱了起来。

或许是他把自己的身体禁锢得太久了,以至于自己最近总是饭饱思银欲。

“林希,过来坐一坐。”许牧原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好嘞!”林希颠颠地跑过来,也猛地喝了一大口水,看到他一直在看新闻,便接着问:“你妈妈是不是经常上电视?”

许牧原没有想到林希会忽然提到他的母亲,但他也不避讳,照实回答:“是的,因为她工作的关系,常常会上电视。”他本以为她会想讨论家庭背景方面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准备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给她听。

哪知林希顿了半天,才冒出一句:“嗯,相信我上体育频道的时候,也是这么美丽。”

原来是关心自己上电视时是不是美丽。

许牧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调换了频道。

电影频道里面正在播放一部文艺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因为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而分开了许多年,而等到云开见日初真相大白的时候,两人却已是白发苍苍。

年老的男人凑过脸过去亲吻满脸泪痕的老妇人。这一刻,两人已无需任何语言,因为他们终于已经明了对方的心。

林希看得有些伤感,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她倚在许牧原的怀里,声音哽咽道:“牧原,你说,为什么有那么多相爱的人不能够在一起?只要相爱,不是天下无敌吗?”

男人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无法给她答案。沉默了一会儿,林希又说:“牧原,答应我,不要辜负我。”

许牧原捧着林希的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林希,我的心——永不负你。”

我的心,永不负你。

这话林希很是受用,她又软绵绵地趴到许牧原怀里去,娇嗔地说道:“要是你负了我,我就将自己嫁给这世上长得最尴尬着急的男人,去改变他的时代!”

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吻住了她的唇。

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你无法说清楚爱的深度。你无法告诉他,你有多爱他;你无法去比喻,这个爱有多深厚。

你只想呆在有他的世界里,即使只是默默看着他,心里都是美好的。若是能在他的怀里躲避一切尘世的喧嚣,享受那份宁静与安稳,便更是无法比拟的幸福。

身体往往会忠于心的选择。

所以此刻,林希见到许牧原燥热的身体附过来,意乱情迷中,自己也不禁跟上他的节奏,被他的步伐带动起来。

许牧原吻得温柔,温热的嘴唇一寸一寸滑过林希柔软的脸,似掠夺,却又似倾诉。

他一只手伸到林希的头发丝里去固定住她的头,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身躯,无言又热烈地表达着心中的爱意。

女孩。我爱你,好多年了。

林希闭上了双眼,热情地回应着他。心中压抑多时的真实,在这一刻忽然全部释放出来,她只想让他懂得她的心意。

即使已是冬天,也挡不住两人身体里的躁动和火热。许牧原站起来,半拥半搂,带着她往房间走。

林希早已作好将自己完全交付于他的准备,所以这一刻,她并不惧怕。她张开温情的双臂,去迎合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林希开始只觉得头脑里一片混沌。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也没有精力去回忆,只是不断遵从心里的选择去配合他。

很热。又有些痛。身体因为疼痛而敏感起来。林希睁开眼,不知为何,眼睛忽然湿润起来。

许牧原附上来,亲吻着她的眼角和嘴唇,在她耳边轻语低喃:“林希,相信我。”

相信我。

就是这么一句话,林希迅速放松了下来。她爱他,当然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无论是眼下,还是未来漫长的岁月,她都会一心一愿,相信他的爱。

林希感觉自己被一片温柔的大海包围着。而她,就像是一条自由的小鱼在蓝色的海里徜徉着。周围的海水温热,一点一点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闭上眼睛,沉溺于这醉人的温柔里,不愿清醒。她的思绪还是混沌,只是身体和心却无比愉悦。从头到脚,就像在进行一次刺激的探险,可是探险过后,却是沁人心脾的舒心和温暖。

许牧原低吐了一口气,和林希一起放松了下来。他躺在她的身边,轻轻搂着她,帮她整理着脸上一丝丝凌乱的秀发。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两人相顾无言,却早已心心相通。

两人就这样深情对望了几分钟,许牧原忽然嗓音轻慢地问:“还满意吗?”

林希立即恢复她的逗趣本质,一脸沉迷的模样回答道:“简直醉生梦死不知归路。”

这句话显然是对他的高度肯定。许牧原听了大悦,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客厅里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许牧原微微皱了眉头,低沉地问道:“什么时候换了铃声?”

林希立即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笑嘻嘻地回答他:“今天才换的,小岩岩的专属铃声。”

林希穿了半天衣服,才发现身旁的男人没有了声音,她转过头去看,看到许牧原紧抿着薄唇似有不悦,这才发现他竟然在吃醋,于是立即附上去哄着:“好啦,你也有属于你的专属铃声,不要吃醋,乖。”

许牧原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于是也慢悠悠地坐起来穿衣服。林希已经跑到客厅去接电话,没过几秒就听到她在客厅里兴奋得咋咋呼呼的声音。

“不会吧陆岩!我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她吧!啥?你说你是认真的?我的天,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你每一次都说你是认真的好吗?……什么?她也有那个意思?噢天哪,你们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吧?这个画面我真不敢想啊……”

后面的话许牧原没有听得太真切,他扣上最后一粒纽扣然后穿上鞋子走出来,看到林希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啧啧摇头。

“怎么了?”许牧原轻问,走到她的身旁坐下。可是一坐下,他的眼睛就开始不安分地上下打量。

林希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兴冲冲地对许牧原说:“你的妹妹要遭殃了!她被陆岩这只大灰狼看上了!你知道陆岩就因为那张单纯无辜的脸,迷惑了多少小妹妹啊!”

“唔……”许牧原只是附和了一声,并没有评论什么,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

林希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立即尖叫起来:“啊……你这个流氓!”同时双手环胸,掩饰自己胸前的窈窕秀美。

许牧原这才收回视线,假意认真地问了一句:“那清原是什么态度?”

林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回答:“陆岩说她也有这个意思。但我担心清原只是觉得新鲜,因为她平时接触的人都是些严肃的兵哥哥们,这回认识一个长得像韩国明星的帅哥,把新奇当好感就沦陷了!”

许牧原思考了一下,淡淡地做了总结:“放心,清原是个有分寸的人。”

林希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随即她便大步窜到房间里去换衣服。许牧原看着茶几上林希的手机,默默注视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拨通了她的号码。

桌上的手机立即响了起来,“但我的心每分每秒都被他占有,他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

是一首粤语版老歌,曾经红极一时,后来被好几位歌星翻唱过。

许牧原懂一点儿粤语,便仔细聆听那歌词的含义。房间里的林希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暗自笑了起来。

想来,许牧原也实在太慢热了。

他总是清清淡淡,如天上的月儿一样,总是不开口说几句甜言蜜语。即使她懂他的心思,但哪个女孩不喜欢情人嘴里那些甜蜜的话语呢?即使她直接主动,即使她性格逗趣,也总不能摇着许牧原的肩膀对他说“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吧?

许牧原挂断了电话。他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想着林希的暗示。

从前他就听过程又知的那套“女人理论”,那就是无论什么年龄的女人,都抗拒不了鲜花与甜言蜜语。

或许,他是应该学一学这些理论知识然后付诸实践了?

许牧原正思维发散地思考着,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一眼那上面显示的电话,立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接。

——是他的母亲叶晚秋打来的。

从小到大,叶晚秋就是一位工作狂人,她总是很少有时间关心许牧原和许清原兄妹俩的学习与生活。公司太大,多方面牵涉太多,她的工作实在太忙碌,没有假期,极少有私人时间,即使抽了时间与家人共享天伦,也会在短时间里就迅速地投身到她的事业里去。

许牧原理解她的身不由己,也就从来没有抱怨,仍然努力上进。正因为如此,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并无嫌隙并和睦至今。

“妈。”许牧原叫了一声。

“嗯,牧原,晚上回家来,我们有个家庭小会议要开一下。”叶晚秋没有寒喧便直奔主题。

许牧原心往下一沉,只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好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应了母亲,然后挂断了电话。

林希换好衣服喜滋滋地走出来,满以为许牧原听了她的铃声会说点儿什么的,哪知道许牧原直接朝她走过来,开口就说:“我回老宅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好。”林希乖巧地点头。

许牧原换了衣服,又套上一件长款棉袄,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他心里疑惑,却不胡乱猜测。父母均有自己事业道路与信仰,而他亦是。向来互不干涉,所以母亲专门打电话来要召开家庭会议,总让他觉得奇怪。

路上并不怎么堵车,没花多少时间,许牧原便到了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厨房里偶尔的碗碟碰撞声。

李阿姨听到开门声,立即从厨房走出来,对许牧原恭敬地说道:“牧原回来了,夫人吩咐过了,您要是回来就直接去书房。”

许牧原点点头,迈开修长的腿径直上了楼梯。

书房的门虚掩着,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低低的谈话声音。许牧原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一进去便发现父亲许才平和母亲叶晚秋正面对面坐着,表情极其严肃。

许牧原带上门,走过去抽了张椅子坐下。三人的小型会议便正式开始。

这个小会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许牧原开门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暗沉。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睛也放空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李阿姨听到他们下楼梯的声音,立即开始将一直热着的菜往餐桌上端。许牧原最先下来,看了看桌上他平时喜欢的一些菜色,却觉得没有什么味口。许才平和叶晚秋一前一后走下来,却是径直走向门的方向。

“李阿姨,我们不在家吃了。”叶晚秋开口说道。她拿着长大衣,右手提着包,不等李阿姨说话便出了门。李叔在院子里等着,见许才平和叶晚秋过来,便立即打开车门送他们离开。

许牧原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忽然有些懊恼,明明有过那么多机会摆在他面前,却只想着来日方长,以后必定有无数机会把故事讲给林希听。

可是现在,却迟了。

他有些害怕。

那天夜里,许牧原回去以后,林希只觉得他突然格外的反常。

温情似水的夜里,许牧原一次又一次带着林希遨游于天际,又如坐过山车般狂野地飞驰下来。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灯光迷离的房间里,不断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即使到最后一刻,两人踩在云端之际,他也重重地将她搂在怀里,一遍遍摩娑着她光洁细腻的肌肤。

直到林希沉沉地睡去,许牧原才轻轻将嘴凑到她的耳边去,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林希,我——是真的爱你。”

第二天,许牧原回到医院去上班。林希也回归到了自己正常的工作里,开始又一轮的焦头烂额。

服装业贸易可能是进出口里最繁琐的一类了。面料和辅料的种类、原料、工艺、颜色、外形等都有无数种。林希每天就趴在这一堆纷繁杂乱的工作里,从原材料采购一直忙到订单顺利出口。

她在公司上班的状态和在斯诺克球场里执裁的状态差不多,都是非常严肃且认真的。但凡是她的同事,都评价她是个精细于工作的人,却从不知道在私底下,她有多么的欢乐和逗趣。

或许是受了爱情的滋润,林希的工作效率似乎提高了不少。偶尔她还会对助理以及业务员们开一两个无伤身份的玩笑,以调剂办公室枯燥的气氛。

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恋爱了。于是同事们纷纷夸赞她气色好更美丽了云云。她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笑着回应一两句便继续工作。

晚上,林希照例加班到很晚。许牧原因为调了班,今天需要去值大夜班也就没有回家。两人通了电话,便接着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林希接到了程又知打来的电话。林希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所以接电话时张嘴就开始调侃程又知:“幼稚啊,上次的那个巨无霸美女你搞定了没有?”。

程又知笑得得意,自夸似的回答:“除了你,这世上没有我程又知搞不定的女人。”

“呦呦,还得瑟起来了。说吧,有什么事儿?”。

“明天晚上有个宴会,按照规定得带个女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程又知想着许牧原的委托,言笑晏晏地问。

林希问都没问是什么聚会,只首先想到为什么邀请她的不是许牧原,于是就问:“许牧原去吗?他带谁去?”。

程又知笑起来,嗓音醇厚地回答他:“他要带清原啊,你知道,这种名流聚会,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带自家妹妹出席似乎比带女友更合适。可怜我没有妹妹,就看师傅愿不愿意帮我长长脸了。”他也就是随意胡诌,只想完成许牧原交待给他的任务。

林希这才释怀。许清原的醋她自然不会吃,况且陆岩也说过许清原的“那么一点意思”,又因心里对程又知的那么一点点歉疚,于是也忘了问是什么阵容的聚会,就直接答应了他。

第二天,一直到林希下班之前,她和许牧原也没能见上面。两人也只是匆匆打了电话,顺带着说了一下宴会的事情,又接着忙碌。

程又知开车来接林希,他站在她公司楼下,靠着车门倚站着,一手插裤兜,一手握手机打电话。他长得英俊粗犷,又有着富家公子哥玩世不恭的气质,所以即使只是打个电话,也能引得回头率飙升。

林希很快就下了楼。她一脸微笑,似乎对这种未曾一见的聚会很有兴趣。

一路上,程又知欲言又止。林希注意到他的反常,笑言道:“怎么,我充当你的女伴让你激动成这样了?”

程又知顺着点头:“是啊,你……这么美丽,这么优秀,能带你出席,简直……是我的荣幸。”

女孩子都爱听恭维的话,林希也不例外。程又知的赞美很让她受用,于是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幼稚,你和许牧原高中时是同学?”。

“是啊。怎么?”。

“可惜我那时候怎么没有认识他呢?不然我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林希满脸的遗憾,可那遗憾里,却又透着满满的幸福。

程又知轻咬了咬嘴唇,只是配合地笑一笑,然后继续专心开着车。

程又知和林希到得比较早,入场时,宴会厅里的人还不算多。大家都身着华服,衣香鬓影,三三两两地举杯站着,低声细语讨论着一些什么。

见到程又知进来,立即有人过来笑着打招呼:“程总,好久不见啊,这位是?”

其实程又知在集团的级别并没有那人高,只因他父亲的关系,大家都纷纷对他礼貌谦卑。程又知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于是只是点点头答道:“是好久不见了,张总,这一位是我的朋友林希。”

林希巧若倩兮地伸出手去,短短地一笑,对着那一位张总说道:“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张总是第一次见到林希,不知其身家背景,只是一看这身材长相,还以为是城里哪一家低调的名媛淑女,也就和气礼貌地同她握了手。

就这么打了一圈招呼下来,林希才发现这个宴会的些许套路。

到场的来宾里,大多都是上流社会人士,除了掌握本地经济命脉的集团企业家们,也有一数位名震A城的律师,更有那么几位核心医院的负责人。

程又知就向她介绍了A市人民医院的院长陈雅贤女士。

陈院长大约五十岁的样子,可是保养得相当好,皮肤白皙柔滑,眼睛里似光芒璀璨。除了眼角外,脸上竟再无皱纹。林希当时就想到两个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程又知对陈院长恭敬又客气,他先是介绍了一番林希,随后便夸赞陈院长年迈五十却尤显十八。陈院长听得高兴了,便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寒喧完之后,林希悄悄地问程又知道:“前面那位张总,明显级别很高啊,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

“因为他从前是我父亲的旧部。”程又知也毫不隐晦,说出了原委。

“那这一位陈院长呢?她是医生,你是商人,你们并没有交集,为什么你这么客套?”林希又问。

这下程又知倒是认真想了想,才回答林希:“因为——她的丈夫在我们集团里身居要职,甚至影响到我的父亲。”

林希这才明白,这个所谓的聚会,除了为本城的名流绅士和豪门淑女们提供结识平台,无非就是一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在这里相互试探相互阿谀奉承罢了。

这样想来,她瞬间就失了兴致。

她正低头兴致怏怏地胡思乱想,就听到身旁的程又知叫了两声:“小姨,小姨父。”她便立即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二人。

对于程又知的小姨和小姨父,林希是有印象的。有一次在许牧原家里,许牧原对程又知提到过他们,因为严重的家暴而住院了。

可是眼下,程又知的小姨正一脸温柔笑容地挽着他小姨父的胳膊,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走近了再仔细看,也还是让人觉得他们婚姻幸福相敬如宾。

小姨父和小姨个子都很高。小姨父穿着西装,剪着利落的平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小姨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她的头发盘了起来,挽成了一个时尚的发髻,脸上略施粉黛,稍稍掩饰了一点她的黑眼圈。

“小姨,小姨父,你们来了。”程又知打招呼。

他的小姨轻轻点点头,眼睛却看向了林希。稍微打量了几秒,才问程又知:“爸爸不来吗?”

“是,他可能不会过来。”程又知回答。

林希的心里升起一丝不悦。但凡亲人见到侄子带女伴,照常理会要求相互介绍一番。可是程又知的小姨只不过打量了她几眼,便与程又知说起了其他话题。那种无意的意味很明显,逼得林希觉得委屈。

最后,程又知的小姨淡淡地点点头,又挽着他的小姨父走开去和他人寒暄了。

林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有些闷闷不乐。她拿了一杯桌上准备好了的饮料,默默地喝了起来。程又知在她的身边坐下,温和地笑着说道:“不要计较他们的不礼貌,他们向来如此。”

林希被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故作轻松地问:“他们的级别也很高吗?”

“是的。”程又知说道,“小姨父是本罗集团全球区域的财务总监,你知道管钱的人,一般级别都高,更何况是本罗这种直接影响国家经济的企业。不过,为了一步步晋升,他们失去了太多东西。”

林希没想到程又知会这样说,可到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便接着问道:“比如说?”

“他们这一生,无儿无女。曾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造的孽太多,上天收走了他们的后代。”

这下林希倒没有了那丝不悦,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可是又觉得再谈下去,便涉及到他人的家事和隐私,于是便住了口,安静地喝着饮料。

没坐几分钟,程又知忽然站起来,朝某一方向走去。林希立即跟着站起来,陪在他的身边。顺着程又知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

男人穿着一身中山装,一身蔚然正气;女人穿着黑色的套装,配着长款大衣,显得干练又端庄。

在许牧原的家里,她曾无数次看到他们的照片。他们是她心中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大山,即使是那么坚强勇敢的她,也没有信心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程又知想走上前去打招呼,可是不到几秒钟,就已经有不少人走到他们前面将许才平叶晚秋夫妇围住,热情地聊了起来。

程又知只得作罢,远远地站在一旁朝人群看着。林希早已经把许才平和叶晚秋当成了未来的公公婆婆,所以这下也伸长了脖子朝他们看过去。

他们似乎很随和,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大多时候,都是叶晚秋在与众人说话,这正好也符合她作为集团发言人的身份。她比电视里看起来更亲切,更漂亮,任谁都抵挡不住她四射的魅力。

人群里不停的有人谄媚恭维,叶晚秋也不说得太多,只是温柔娴良地轻声说“谢谢”。等到大家好不容易散开去之后,程又知才走上前去,礼貌地叫了两声:“许伯父,许伯母。”

还是叶晚秋回应着他:“又知,交了女朋友啦?”叶晚秋亲切地问,然后和蔼地朝林希看。

林希正想解释,就听到程又知平稳的声音说道:“让伯母笑话了。”

“哪里的话,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要好好珍惜。”叶晚秋会错了意,一副长辈劝诫的模样,可她眼神里更多的是慈祥。

“我会的,会的。”程又知不好再反驳解释,只好点点头。

许才平和叶晚秋一走开,林希立即不悦地讨伐程又知:“幼稚!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若是以后我和牧原去见他父母,他们会以为我是那种女人的!”。

“林希,他们是关心我,可我觉得更多的是同情。”程又知心情凝滞,忽然转移了话题。

“同情?为什么?你这么英俊潇洒又风流多金,家境雄厚又身居要职,为什么要同情你?”

换作平时,程又知听到这些赞美,恐怕早就不正经地开起玩笑了,可是眼下,他就像被突然触动到了心里的某根弦一样,只是平静地说:“因为我的母亲在多年以前就不在了。”

这下换林希沉默了。

她有些埋怨自己触到了别人的伤心处,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再次转移话题道:“是不是有很多人在你们这种高级聚会上物色男女朋友?”

程又知闻言,眯起眼微微笑起来,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不羁:“你想物色一个比老许更优秀的男人吗?”

林希一听,立即嗔笑。刚想调侃程又知可以这么做时,却被略微嘈杂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有好些人都在朝门口走,边走还边低声窃窃私语。

林希随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可就在她望过去的那一秒,便僵硬了身体,再也挪不开眼。

门口被人簇拥着正款步而来的正是许牧原。他生得高大俊朗,又衣着不凡,已是人们视线的焦点。可是,挽着他臂弯与他同步走着、正笑得明媚动人的那名女子却更引人注目。

她穿着时下正流行的红色冬款长大衣,前门襟处敞开着,脖子上搭了一条漂亮的浅底棉围巾,显得大方又美丽。底下穿着条细脚的黑色的裤子,配着双及膝盖下方的黑色长筒靴,显然无比青春又时尚。

她的脸上带着温婉美好的笑容。即使周边的人她似乎都不怎么认识,但她还是一一向朝她看过来的人以微笑示意。

她长得非常漂亮。如果那一刻,她不是亲密地挽着自己的男友许牧原的话,林希会以为这是城里哪个家境优渥教养良好的名门淑女或是当红明星。

林希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瞬间崩落的声音,她只觉得自己忽然坠入了冰与火的炼狱,整颗心都灼得伤痛,可是那伤痛里,分明还带了一丝希冀,——不是说,他会带妹妹来么?这一位红衣女子,也是他的妹妹吗?

林希呆呆地站在人群后,看着从门口进来的那个人。

许牧原一眼就见到了林希,可是不到一秒钟时间,他就收回了视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冬天的夜一样,平静,冷寂。

他的父母和人民医院的院长陈雅贤正在一旁轻声聊天,这下都看到许牧原带了女伴进来,都纷纷投过来视线。

许牧原回国不久,圈里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可因为他长得像极了年轻时的许才平,所以大家还是能猜测到他的身份。又因他带着女伴首先走到父母跟前问好,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爸,妈,你们来这么早。”许牧原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一直挽着许牧原手臂的女子也立即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赵拟。”

叶晚秋笑意盈盈地回答:“你好,小赵。”那语气里分明还带了一丝长辈的宠溺,她的眼神也分外柔和了起来。

身边的陈雅贤院长立即问许牧原:“牧原啊,交了女朋友了?”

陈院长和许牧原自然是极熟悉的,当初许牧原进人民医院住院部时,她就亲自担任过面试官,后来又了解到他工作的严谨与认真,也极欣赏这位年轻医生的作风与品德。

不过他进医院的头几个月,医院一直盛传他不近女色,后来林希出现,陈雅贤院长也并未关注,所以今天看到许牧原带着美丽的女伴而来,陈院长自然也有几分兴趣。

人群的最后,有一个人也在等着许牧原的回答。

牧原,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大约停顿了两秒,许牧原嗓音轻慢地开口:“是的院长,这是我的女友赵拟。”

他们还在热情地说着一些什么,可是林希却再也听不见了。她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就好像好不容易握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今也随波漂走,她沉在无边的大海里,绝望却没有归路。

她说过,她相信许牧原的每一句话。她知道,如果许牧原是真的爱她,断然不会骗她,更不会直接带着新的女友出现在他父母面前。

那一刻,林希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可悲。

望着那大厅里光影声色言笑晏晏的人群,竟只有她一人最是孤单无助。她没有值得人高攀的职位,没有背景雄厚的家庭,她甚至……连家人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爱上的一个人,却牵了别的女人的手……

她的心痛得厉害,脸色也开始发白。她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就要跌坐下来。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林希转过头去,看到程又知心疼又愤怒的脸。

他紧紧地将她扶住,给她以支撑。林希忽然回过神来,程又知想必是一早就知道了许牧原有了别的女友,否则他怎么会故意说许牧原会带清原入场而来邀请她?否则他怎么会在许牧原父母面前说自己是他的女友?否则他此刻,为何会一脸心疼与愧疚?

有更深的寒意袭来。林希稳住了自己飘摇的身体,甩开了程又知的手。

这一刻,她只觉得他们都无比恶心。她以为自己的真心会换来爱情与友情,到最后才发现,换来的不过是他们的联合欺骗。

说到底,他们与这个圈子的人有何差别呢?一样的清高,一样的伪善。

林希暗暗握了握自己冰凉的手指,片刻后,她慢慢回过神来。一回头看到旁边桌子上还放着她未喝完的半杯饮料,于是慢步走过去,抿了几口,又将杯子放回桌上,以尽量显得镇定。

她又瞥了一眼正在与陈院长说话的许牧原,然后收回目光,开始慢慢地朝门口走去。人群里有不少人在走动,所以她慢慢走着,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程又知跟了几步,被她冷冰冰的眼神驳了回来,又因宴会的特殊性,程又知不知应不应该陪着她出去。

赵拟还在乖巧地应付着陈院长,许牧原却余光瞥见了那抹孤独离去的纤瘦背影,心里有一丝抽痛,但下一秒,他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继续和陈院长说话。

众人又聊了一阵,有宴会的组织者来招呼大家准备入席开饭。

赵拟一直保持着温柔娴淑的笑容,不断同叶晚秋和陈雅贤闲聊。

她似乎很希望得到她们的认可,一直在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例如父母都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例如她本人也即将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等。

许牧原安静地听着她说着话,时不时地帮她拢一下围巾或者衣衫,尽显恩爱。

同坐一桌的陈院长打趣地对许牧原说道:“小许啊,这回咱们医院不少单身的女医生和护士得伤心咯!”

许牧原还是淡淡的笑,顺便温柔地帮赵拟准备着餐具。

一直到晚餐结束,这个宴会才算真正结束。很多抱着高级信息资源共享而来的人们不得不失望而归,而也有不少人为打探到新的经济情报而兴奋不已。

许牧原牵着赵拟的手,最早离开了宴会厅。赵拟还是一副最佳女友的模样,陪着许牧原一起去取车。

“走吧,我送你回去。”许牧原还是一如继往清淡又客气的语气。

赵拟想了想,然后点头。上了他的车以后她才轻声问:“好像有人伤心了。”

许牧原不得不佩服她敏锐的洞察力,侧了头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女人天生的直觉,对情敌的直觉。”赵拟笑眯眯地说。

许牧原以为她是在拿他打趣,也就不接话,直接稳当地驶出了车子。

直到九点多钟,许牧原才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开门,就见客厅里灯亮着,茶几上赫然放着一串明晃晃的钥匙。他立即奔到林希的房门口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应答。他忍不住拧开了门,却见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已经离开了。带着她所有的行李,以及她的骄傲和自尊。

一瞬间,许牧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同这空落落的房子一样。他快速地掏出手机,翻出林希的电话号码,可是,就在要拨出去的那一秒,他又按下了返回键。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坐了许久。他想,这么晚了,林希能去哪儿呢?她租的房子早已退掉,她的单位又没有住宿的地方。难道她会去宾馆?她会不会出事?她是否安全?

许牧原闷闷地想着,胸口如同被铁棍捶打过一样闷痛,可是,他却不能再打电话给她。思忖了良久,他拨通了陆岩的电话号码。[这里转折得快不快?唐突吗?]

“林希去找你了吗?”许牧原开门见山。

陆岩那头正绞尽脑汁地修改着一份学术报告,听到许牧原的问题立即放下手中的鼠标,提高了声线嚷道:“她没有来找我啊!她不见了?你小子把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陆岩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紧张到许牧原有那么一瞬间的吃醋。

许牧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敷衍回答:“没有就算了,再见。”

可是,挂了电话之后,许牧原还是没有拨通林希的号码。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安静而孤独地坐了大半夜。

那时候,陆岩开始疯狂地拨着林希的电话,可是,无论拨打多少次,听到的都是一句相同的冷冰冰的话语:“您所拨打的电话已转入来电提醒,系统已经记录了本次呼叫……”

那是陆岩认识林希的几年来,第一次如此坐立不安。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使林希陷入了绝境一样。

绝境。

他是多么害怕这两个字。那么开朗帅气的他,内心有多恐惧这两个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希的电话不通,陆岩便又打电话给许牧原追问原因。可是,任凭电话响了好几次,许牧原却没有任何反应。

彼时,林希正拖着她的行李箱,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A城繁华又寂寞的大街上。

这是全国的中心城市。有着全国最多的人口和最美的夜景。林希目光飘渺又漫无目地的走着,听着这座城市的喧嚣与热闹,看着这城市的灯红酒绿与俊男靓女,觉得此时的自己,竟虚无得像一粒尘埃。

冬天的夜,很冷。不时有冷风灌进林希的脖子里,她的手脚早已如心一样冰凉。

人在悲伤的时候,容易将自己的不幸通通回想一遍。

林希又想到儿时父母的眼泪,想到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火带走了她的双亲;想到自己学生生涯里,竟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们总因她是学霸而接近她却不肯真的与她交心;想到自己多年来没有真正被男人爱过,即使有追求者也只是拿钱出来消遣的金主;想到好不容易爱上的男人……却在情最浓时,背叛了她。

她就像一缕孤独的灵魂,无论多么努力地存在于世上,却始终得不到温情与真爱。

这个世界,多么令人绝望啊!林希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希望能给自己一点痛感。她早已没有了眼泪,在多年前,知道自己来不及救出父母的时候,她的泪腺就已经干涸。

她忽然想到,她和许牧原连说一句分手都已经没有了必要。因为,当初许牧原从来就没有说过“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之类的话。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呢?为何又如此仓促地结束了?林希有些想不通。

A城的冬夜太冷太冷,林希没有吃晚饭,又因心情的极度黯淡,她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砰!”终于,在街道旁边的人行道上,林希连人带拉杆箱一齐倒了下去。

一大早,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们就觉得许牧原有些奇怪。

先是医院传遍了许医生交了个超级美丽漂亮的女友,接着那女友现身为许牧原送来爱心早餐之后婀娜离去。

紧接着,大家发现与许医生似乎有过一段暧昧关系、且在急诊科住过院的林希被送到了急诊科,而许医生又马不停蹄地从住院部赶过来了解情况。

所以,许医生这是既有新欢,又难忘旧情?

几个小护士坐在护士区里低头窃窃私语,顺便不时抬头看一眼急诊科医生办公室里焦急的许医生。

林希是接近凌晨时分的时候被路人送进医院的,当时她浑身冰凉,就像被冻僵了一样。她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也变得雪一样的苍白。值夜的医师立即为她进行了急救,又打了点滴,她才渐渐有些好转。

此刻,林希还没有醒过来。

许牧原了解完情况之后,在林希的病房外站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他默默地沉思着,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像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到急诊科医生办公室,将陆岩的电话提供给了林希的主治医生。

陆岩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希还在轻度昏迷中。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美人一般。眼睛紧闭,长长的睫羽耷拉着,纹丝不动。

只在这一刻,她才像一朵柔弱到惹人怜惜的小花,带着不染凡尘的气息。

陆岩冲进病房里,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把将林希扶起来,将她的头和肩搂进怀里,久久不放开。

——她果然是出事了。

昨夜他一直到处寻找她,并不停地拨打着她的电话,可是始终联系不上她。那种感觉太令人害怕,恐惧侵袭全身,仿佛一不留神,她就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直到护士进来提醒,这个姿势会影响病人打点滴的手,陆岩才轻轻将林希放下来。他紧挨着床坐着,等着林希醒过来。

门外的一众小护士们看到这个场景,继而都对许牧原心怀因误解带来的愧疚。原来,这个衣衫不整的小伙子,才是这位病人的男友。而她们的院草许医生,是专情于早上那位漂亮女孩的。

此时陆岩的样子有些像网络红极一时的犀利哥。

他平时总将自己打扮得阳光帅气,头发衣服在出门也绝对都是认真打理过的。可现在呢?长及眉角的头发乱糟糟地耷在头上,有几束还翘了起来;眼睛有些凹陷,像是熬了夜之后挂满疲惫一样;平常滋润的嘴唇这会儿也毫无颜色,且因冬天的干燥而起了不少死皮。

所以,当林希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印入瞳孔时,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见过陆岩这般模样,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他的脸。

“陆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林希轻呼。

她的问题让陆岩瞬间心疼,这个善良的女孩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他,而不是问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里?

陆岩有些生气,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点:“林希!我还要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冻晕过去进了医院?怎么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你有事为什么不联系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陆岩一口气问了一长串的问题。他说这些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但更多的是心疼。他的脸色看起来真的焦虑,乱糟糟的头发下,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明。而那眼神里,竟是直击心底的担忧与牵挂。

林希默默听着,不说一句话。终于还有那么一些能温暖她内心的东西,至少,陆岩给她的友情是真的吧?

看林希不说话,陆岩气极,站起来就轻吼:“你给我说清楚!”

林希却忽然嘻嘻一笑,带着些疲倦说道:“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和清原么?”

她在避重就轻。陆岩一听便明了,但他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声音仍然颤抖:“发生了什么事?”

林希叹一口气,知道瞒不过他,只好说了实话:“许……牧原,交了新的女朋友,昨天我亲眼见到了。”

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平静地转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陆岩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皱了深深的眉头,咬紧了牙齿。他显得极度气愤,拳头也握得紧紧的,退了两步说:“我去找他!”说着便要朝病房门口走去。

“回来!”林希立即大叫,“不要去!我……已经想通了。”

听到这话,陆岩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壁上,回过身来问:“想通什么了?”

林希轻飘飘地笑笑,像一只因受伤而苍白的蝴蝶:“我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我配不上他的。”

“哪里配不上?你年轻,漂亮,有学识,有上进心,工作努力,生活独立,哪里配不上他?”

听到陆岩的夸赞,林希故作愉悦,就像从前无数次伪装自己一样。少顷,她才嗓音干涩地说:“陆岩,我昨天还亲眼见到了他的父母亲,他那样的家世,是我一生都高攀不了的。一个来自于已接近财富顶峰的家庭,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呢?不管这个社会发展得有多文明,‘门当户对’的想法却早已根深蒂固于他们的心中了。”

听了林希这番话,陆岩有些颓唐地靠着墙滑坐下来。“无父无母的孤女”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凌迟着他饱受折磨的心。

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最后还是陆岩先说话:“你准备去住哪里呢?”

林希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戏谑地回答:“嗨,姐有钱,还怕没有地方住?我的卡在那个箱子里,你今天去帮我找个好点儿的房子,看上了就立即租下来!”

她好像瞬间回复到了那个逗乐没有心事的林希,可这样的她,却让陆岩觉得不真实。他凑到林希边上去,用手指的指腹轻轻抚着林希还有些苍白的额头,慢慢说道:“林希,不要逞强。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的‘红黄’性格。”

换作平时,林希肯定不会觉得陆岩的动作有什么奇怪,可是眼下,她躺在病床上,而陆岩一副深情的样子却还是让她略有些别扭。

她傻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避开陆岩的话说道:“你今天务必帮我把房子找到,我要能拎包入住的!最好在我公司附近!还有,你要尽快,最好现在就去,我想要……出院。”

陆岩知道她想马上出院是不想在这儿遇上许牧原,于是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只是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办。”

林希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准备补眠。或许因为的确太疲惫,没一会儿,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许牧原已经望着眼前的住院病人病历本老半天了,可是却一页也没有翻过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没得选择。

同科室的刘医生打趣他:“呦,许医师,你的漂亮女友才走不久你就魂不守舍啦?”

许牧原懒得回答,只微微勾了色嘴唇以示回应。对方还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男人,正直直地朝许牧原盯着。

程又知三步两步冲进来,站在许牧原办公桌对面,大声质问道:“林希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她公司的同事也说她没有去上班,昨晚你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的刘医生见过程又知几次,知道他是许医生的朋友,这会儿听到他愤怒地提问,立即识趣地去巡房了。

许牧原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有几丝血丝,平常清澈俊逸的脸上,这会儿也没有了什么生气。他看了一眼程又知,才慢慢地说:“她昏倒了,被人送到了急诊科。”

程又知一拳砸在桌子上,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他愤愤地说:“昨天我还真以为你是要带清原去酒会,哪里知道你竟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老许,算我看走了眼!”

说完这话,程又知转身就走。他大步走向急诊科室,找到林希住的房间,轻手轻脚走进去,却发现林希正在睡觉。

她睡着的样子很沉静,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如同毫无烦恼一样。

程又知站了一会儿,林希还有醒来。恰好公司下属打电话过来,他便走出门去接听。听了一半,他蓦然皱眉,语气也冷下来:“好,我马上到公司。”

一大早,人民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们就觉得许牧原有些奇怪。

先是医院传遍了许医生交了个超级美丽漂亮的女友,接着那女友现身为许牧原送来爱心早餐之后婀娜离去。

紧接着,大家发现与许医生似乎有过一段暧昧关系、且在急诊科住过院的林希被送到了急诊科,而许医生又马不停蹄地从住院部赶过来了解情况。

所以,许医生这是既有新欢,又难忘旧情?

几个小护士坐在护士区里低头窃窃私语,顺便不时抬头看一眼急诊科医生办公室里焦急的许医生。

林希是接近凌晨时分的时候被路人送进医院的,当时她浑身冰凉,就像被冻僵了一样。她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也变得雪一样的苍白。值夜的医师立即为她进行了急救,又打了点滴,她才渐渐有些好转。

此刻,林希还没有醒过来。

许牧原了解完情况之后,在林希的病房外站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他默默地沉思着,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几步像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到急诊科医生办公室,将陆岩的电话提供给了林希的主治医生。

陆岩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林希还在轻度昏迷中。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安静地躺着,就像睡美人一般。眼睛紧闭,长长的睫羽耷拉着,纹丝不动。

只在这一刻,她才像一朵柔弱到惹人怜惜的小花,带着不染凡尘的气息。

陆岩冲进病房里,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把将林希扶起来,将她的头和肩搂进怀里,久久不放开。

——她果然是出事了。

昨夜他一直到处寻找她,并不停地拨打着她的电话,可是始终联系不上她。那种感觉太令人害怕,恐惧侵袭全身,仿佛一不留神,她就会从他的世界消失一样。

直到护士进来提醒,这个姿势会影响病人打点滴的手,陆岩才轻轻将林希放下来。他紧挨着床坐着,等着林希醒过来。

门外的一众小护士们看到这个场景,继而都对许牧原心怀因误解带来的愧疚。原来,这个衣衫不整的小伙子,才是这位病人的男友。而她们的院草许医生,是专情于早上那位漂亮女孩的。

此时陆岩的样子有些像网络红极一时的犀利哥。

他平时总将自己打扮得阳光帅气,头发衣服在出门也绝对都是认真打理过的。可现在呢?长及眉角的头发乱糟糟地耷在头上,有几束还翘了起来;眼睛有些凹陷,像是熬了夜之后挂满疲惫一样;平常滋润的嘴唇这会儿也毫无颜色,且因冬天的干燥而起了不少死皮。

所以,当林希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印入瞳孔时,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见过陆岩这般模样,所以,看了好一会儿才分辨清他的脸。

“陆岩!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林希轻呼。

她的问题让陆岩瞬间心疼,这个善良的女孩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他,而不是问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里?

陆岩有些生气,声音也稍稍提高了一点:“林希!我还要问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冻晕过去进了医院?怎么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你有事为什么不联系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陆岩一口气问了一长串的问题。他说这些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谴责,但更多的是心疼。他的脸色看起来真的焦虑,乱糟糟的头发下,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明。而那眼神里,竟是直击心底的担忧与牵挂。

林希默默听着,不说一句话。终于还有那么一些能温暖她内心的东西,至少,陆岩给她的友情是真的吧?

看林希不说话,陆岩气极,站起来就轻吼:“你给我说清楚!”

林希却忽然嘻嘻一笑,带着些疲倦说道:“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和清原么?”

她在避重就轻。陆岩一听便明了,但他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声音仍然颤抖:“发生了什么事?”

林希叹一口气,知道瞒不过他,只好说了实话:“许……牧原,交了新的女朋友,昨天我亲眼见到了。”

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平静地转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陆岩一听到这句话,立即皱了深深的眉头,咬紧了牙齿。他显得极度气愤,拳头也握得紧紧的,退了两步说:“我去找他!”说着便要朝病房门口走去。

“回来!”林希立即大叫,“不要去!我……已经想通了。”

听到这话,陆岩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壁上,回过身来问:“想通什么了?”

林希轻飘飘地笑笑,像一只因受伤而苍白的蝴蝶:“我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我配不上他的。”

“哪里配不上?你年轻,漂亮,有学识,有上进心,工作努力,生活独立,哪里配不上他?”

听到陆岩的夸赞,林希故作愉悦,就像从前无数次伪装自己一样。少顷,她才嗓音干涩地说:“陆岩,我昨天还亲眼见到了他的父母亲,他那样的家世,是我一生都高攀不了的。一个来自于已接近财富顶峰的家庭,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呢?不管这个社会发展得有多文明,‘门当户对’的想法却早已根深蒂固于他们的心中了。”

听了林希这番话,陆岩有些颓唐地靠着墙滑坐下来。“无父无母的孤女”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凌迟着他饱受折磨的心。

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最后还是陆岩先说话:“你准备去住哪里呢?”

林希眨了眨眼睛,有些调皮戏谑地回答:“嗨,姐有钱,还怕没有地方住?我的卡在那个箱子里,你今天去帮我找个好点儿的房子,看上了就立即租下来!”

她好像瞬间回复到了那个逗乐没有心事的林希,可这样的她,却让陆岩觉得不真实。他凑到林希边上去,用手指的指腹轻轻抚着林希还有些苍白的额头,慢慢说道:“林希,不要逞强。其实,你并不是真正的‘红黄’性格。”

换作平时,林希肯定不会觉得陆岩的动作有什么奇怪,可是眼下,她躺在病床上,而陆岩一副深情的样子却还是让她略有些别扭。

她傻笑了两声,然后继续避开陆岩的话说道:“你今天务必帮我把房子找到,我要能拎包入住的!最好在我公司附近!还有,你要尽快,最好现在就去,我想要……出院。”

陆岩知道她想马上出院是不想在这儿遇上许牧原,于是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只是点点头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办。”

林希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准备补眠。或许因为的确太疲惫,没一会儿,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许牧原已经望着眼前的住院病人病历本老半天了,可是却一页也没有翻过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他没得选择。

同科室的刘医生打趣他:“呦,许医师,你的漂亮女友才走不久你就魂不守舍啦?”

许牧原懒得回答,只微微勾了色嘴唇以示回应。对方还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男人,正直直地朝许牧原盯着。

程又知三步两步冲进来,站在许牧原办公桌对面,大声质问道:“林希是不是出事儿了?怎么一直联系不上?她公司的同事也说她没有去上班,昨晚你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的刘医生见过程又知几次,知道他是许医生的朋友,这会儿听到他愤怒地提问,立即识趣地去巡房了。

许牧原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有几丝血丝,平常清澈俊逸的脸上,这会儿也没有了什么生气。他看了一眼程又知,才慢慢地说:“她昏倒了,被人送到了急诊科。”

程又知一拳砸在桌子上,手上的青筋有些突起。他愤愤地说:“昨天我还真以为你是要带清原去酒会,哪里知道你竟然这么快就另结新欢!老许,算我看走了眼!”

说完这话,程又知转身就走。他大步走向急诊科室,找到林希住的房间,轻手轻脚走进去,却发现林希正在睡觉。

她睡着的样子很沉静,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如同毫无烦恼一样。

程又知站了一会儿,林希还有醒来。恰好公司下属打电话过来,他便走出门去接听。听了一半,他蓦然皱眉,语气也冷下来:“好,我马上到公司。”

下午,林希醒来的时候,陆岩已经坐在她的面前了。

“当当当当,我的大小姐,房子找好啦!按你的要求,拎包即可入住!”陆岩挥动着手里的一串钥匙,邀功讨赏道。

林希挣扎着坐了起来,陆岩赶紧去扶她。

“那你帮我办一下出院,我想赶紧离开。”林希说。陆岩知道劝阻不了她,于是只好点头。

办完手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林希的行李,准备先去医院附近找个餐厅填饱肚子。

两人才出医院不久,打扮得漂亮时尚的赵拟就来了医院。因为早上她才来送过爱心早餐,所以已经有不少医生和护士认识她了。

赵拟长得非常美丽养眼。她有着标准的模特身材,又极会搭配服饰,所以无论穿点儿什么,总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此时,她一手提着皮包,一手插在羽绒服左边的口袋里,轻轻地走向许牧原的办公室,就轻松攫取了旁人的目光。

许牧原正在办公室里同一位病人家属作着术前沟通。他细心地解释着手术的过程以及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病人家属对于医学术语不太明白,于是不断提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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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面,某女看着那些花痴女嘲笑这对身边的婢女说:“那些人是不是傻,这么丑的人也能犯花痴”哪知那只是那个男人的冰山一角,这句话被某个记仇的男人记住了。很好,说我丑,你是第一个人。桌上的杯子瞬间化为粉末,某女:“哇,丑人多作怪啊”[17年写的QAQ,等我想好怎么写下去再说]
  • 假情真爱:误惹豪门阔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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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女人,怎么样?只要你肯开口求饶,本少爷放过你。”初识,他将她关进储物舱,逼她投降。她吃了豹子胆,一个肩膀狠狠朝他撞过去,“求你?门都没有。来啊,谁怕谁……”某男就是不相信,任何女人在他面前能彪悍多久?于是,他变法似的拿出一条有力武器戳到她嘴边,“恩?是求我?还是想试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