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太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愣了半响，倒吸了口凉气。
“哎哟，我的姑奶奶，皇上翻牌子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你怎么能使性子不去呢？”
宛妤也不避讳，挽起袖子将剧痛的手臂伸到那太监面前，怒道：“皇上想要看到我这个样子吗？”
手臂上尽是青紫色的淤痕，可见被打得有多狠。
“这……这……”敬事房太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身上有伤的确是不好伺候皇上。
他又呆愣了片刻，最后只好摇摇头回去复命去了。
有个和清涵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的贵人凑上来，看了宛妤一眼，悄声说：“安嫔听说皇上召的不是她，气得在屋子里摔东西。你们可要提防着点。”
宛妤有些意外，和清涵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同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位贵人离开。
“这些人可都精着呢！皇上既然召你侍寝，说明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现在来示好，日后好相见，宫里头总是绕不过这些弯弯绕绕。”清涵有些不屑，和卫茹雪一起扶着宛妤走进屋子。
她说的这些，宛妤何尝不懂，只是长久与她们为敌，突然有些不习惯而已。
她懒得管这些，眼下清涵受的伤才重要。
“快脱了衣服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清涵扭捏着，不肯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气得宛妤轻轻戳了她额头一下。
“和我还这么见外吗？再说了，你说你冲过来做什么？她来找我麻烦，你跳出来不是惹祸上身？”
清涵只是坚守着女孩儿家的矜持，倒不是怕被宛妤看了去。她知道宛妤是真心疼她，便讨好般挽了上去，笑道：“不碍事，咱俩估摸着伤得差不多，不然你也脱了衣裳让我瞧瞧？”
宛妤见她如此，知道她也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还有心情和她开起了玩笑，顿时也放下了那些不愉快。
“真后悔，刚才就该答应了晚上去见皇上，就让皇上瞧瞧，他亲封的嫔有多狠毒。”
清涵和她笑成了一团，也学着她方才的动作，点着她的头道：“你这个马后炮。”
她们笑闹了一阵，宛妤忽然又忧伤起来。
好不容易云霜肯帮她，想来也并不容易，说过了反而会为自己招来祸端。
所以云霜这边也只能依靠这么一次，下一次再也不能让她陷入那个未知的险境。
清涵察觉到她的低落，连忙揽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些些安慰。
她靠在她身上，颓然道：“清涵，你说拒绝了这一次，以后皇上是不是再也不会想起我了？”
清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们都是后宫中地位卑微的女子，除了期望皇上偶然心血来潮翻她们的牌子，其余的事还真是身不由己。换句话说，妃嫔间的争宠，她们连资格都没有。
清涵正在斟酌着说点什么鼓励她，却被她突然坐直身体的动作吓了一跳。
“糟了，这么一来，安嫔更有理由折腾我们了？”
宛妤的话不光让清涵一激灵，就连在一旁正委屈的卫茹雪也打了个寒颤。
这的确是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现实。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想，你呀，先把伤处理一下，这些淤青一定要用药膏揉开了才行。茹雪，你跟我去我那一趟，我还有一盒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你拿来给你主子好好揉揉，顺便自己也揉揉。”
清涵起身准备回去。
“那你呢？”宛妤追到门口问道。
“你放心吧，我总不会亏了自己。”
清涵领着自己的宫女和卫茹雪走了，只留下宛妤一个人在屋子里。
独处的时候，人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绪不可自拔，她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手写的那张小笺泣不成声。
原来，爱他是这样的难，如果从前不是有个好身份，只怕连相遇都是一种奢求。
她哭着哭着，并没有发现门口出现一个人的身影，在那里站了半响，望着她出神。
玄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了敬事房的禀报，竟然会想要来这里看一看。
这一看他就有些后悔了，眼前的人竟然和深埋在心里的那一个身影重叠了。
同样的纤瘦，同样的倔强，让他心生不忍。
他并不是真的忘了她，她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些小小的地位。
因为他赐了她和那个人一样的名字，因为她和芳仪有着很深的联系。
那一夜的荒唐并非他本意，否则他不会在芳仪提议收她成为妃嫔时想也没想地反对。
那个时候，他是希望她能够到了年纪离开这个皇宫，完成那个人的心愿，天高海阔随她遨游。或者嫁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也好过在这宫里重复那个人的痛苦。
可是命运不放过他，甚至把无辜的她牵扯进来，让他们有了不可无视的联系。
这么长一段时间，他不敢翻她的牌子，生怕自己沉沦在一个假象里，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她也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吧！他想着，从此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
若不是云霜今日上茶时的心不在焉让他多问了一句，他还不知道，原来她过得这样辛苦。
罢了，假象便假象吧！总好过要了她又晾着她，让她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玄烨走到宛妤身边时，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整个人闭着眼，睡得并不安稳。
卫茹雪拿了药膏回到她们的小院落，看见梁九功站在门前，发现她后，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快步走了过去，然后规规矩矩站在梁九功身旁。
她偷偷瞄了眼屋内，只见皇上轻轻抱起她家主子，将她抱到床上。
此时，梁九功上前一步关上了房门，转过头来对卫茹雪轻声交代：“你去一趟太医院，请太医过一个时辰来给乌常在诊治。顺便替常在准备准备，晚上还是会来接她到皇上那去。”
卫茹雪满心欢喜，为这失而复得的侍寝机会。
她连连点头答应着，向梁九功施了一礼便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