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少庄主款待,”饮尽最后一滴酒,暮云朝起身,“告辞。”
“暮姑娘要走便走。”祝阳羽下巴抬得极高,傲慢至极。
听了这话,暮云朝唇角勾起,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红的面容显得格外迷人,没有言语亦没有逗留,转身便走。
百里丘扶额,“暮姑娘这几日好生修养,届时在下自会前去寻姑娘。”
然,暮云朝直直走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见百里丘这句话。
“丘哥哥……”祝阳羽摇晃着百里丘的臂膀,小嘴高高撅起。
百里丘敛了笑意,语气之中带着怒意,“暮姑娘受了伤,你却还是这般出言不逊!祝阳羽,你究竟何时才能懂事些?”
祝阳羽怔住,片刻后缓缓松了手,只听她声音低沉失落,“丘哥哥,以前无论我闯了多大的祸,你从不会责怪与我……”
“正是因为如此,才养成了你这般嚣张的脾性!”百里丘拂袖,沉声道,“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南疆!”
“我不回去!”祝阳羽大叫出声,眼眶有些湿润,“我不会回去的!”
倔强转身,祝阳羽伤心地跑走了,铃声阵阵,连绵不绝。
“少庄主,如此对待祝姑娘……是否不妥?”元正不知何时来到了百里丘身侧,他望着祝阳羽离去的背影,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百里丘深吸一口气,怒意减退些许,“我们修道之人,本就不该怀有凡心杂念,日后小羽终是要离开的。她这些年被惯坏了,未来我不在她身边,她便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若是仍旧这副脾性,难保不会吃亏。”
元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可是那位暮姑娘,她昨夜擅自前往望瑛阁,险些坏了您的大事!您就不担心吗?”
百里丘挑眉,“担心什么?”
“若她被望瑛阁的人抓去……”
百里丘转眸看向元正,问,“元正,你可知昨夜是谁将她从姜兰手中救出?”
“元正不知。”
“是卞夷。”
元正一惊,“卞夷?神医卞夷?”
“正是!”百里丘挥扇,目光中含着笑意,“为了暮云朝,卞夷竟甘愿与望瑛阁作对!想必这些日子卞夷始终在暗处默默关注着她,情意可见一斑,那么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永安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整座城镇包裹在皑皑白雪之中,寒冬的气息在这场连绵了两日两夜的大雪中扑天彻地袭来。
城东八里之外,豫王府。
“王爷,今早公孙小姐派人送来新采摘的梅花花瓣,花香怡人。”
王府后院,白雪铺了厚厚一层,南宫未昌负手而立,“不是吩咐过你们,不准收公孙小姐的东西。”
文琮面露难色,“这……”
南宫未昌披着厚重的幽蓝色大褂,目光直直望向远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文琮咬了咬牙,道,“听闻那些梅花是公孙小姐今早卯时亲自去城郊采摘,是王爷喜欢的花。”
南宫未昌的眸色冷了几分,不做言语。
文琮跟在南宫未昌身边多年,是南宫未昌一手调教出的顶尖暗卫,自南宫未昌被封为豫王禁足在王府后,他便受命现身,做了这王府主管。
故此,南宫未昌一星半点的情绪变化,文琮都能够准确地感应到,此番亦不例外。
“属下这就命人将梅花送还。”文琮说罢,躬身欲退下。
“文琮,”南宫未昌突然开口唤住他,“派几个得力弟兄前往弗禹国。”
文琮一怔,随即皱眉,“王爷,当下形势严峻,您的一举一动皆受监视,这个节骨眼上,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
“去安排吧。”南宫未昌做的决定,任何人也无法劝其更改。
可文琮却仍旧想要尽力一劝,“暮姑娘聪慧机敏且武功高强,又有柒小八跟在其侧,自当不会有事。”
南宫未昌转眸,对上文琮恳切的目光,道,“荆都不比别处,桃花庄,望瑛阁。任何人都未必会牵扯进这两大组织间的恩恩怨怨,但她暮云朝一定会!这两日我隐隐有些担忧,她或许出事了。”
文琮听后,终于点头,“属下,这便去办。”
文琮前脚方才离开,公孙则后脚便到了。
望了望天色,南宫未昌率先开口,“刚下早朝便赶来王府,可是有事相传?”
如今南宫未昌遭监禁,公孙则被收了兵权,二人私下里便极少相见,以免惹人猜疑。
公孙则行了一礼,道,“王爷,此番前来有公事相告。五日后皇上寿诞,特许您进宫参宴。”
“父皇年过半百,我们六个儿女却皆不曾婚配,寿诞那夜我若是不去,定会落个不孝之名;可若是去了……”南宫未昌面色如常,却明显话里有话。
公孙则走到南宫未昌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出言无奈,“家姐甚是仰慕王爷,我已极力劝说,却……”
南宫未昌笑,“何须自责,你能够瞒着云朝,我已然知足。”
“也不知暮姑娘眼下如何……”
“嘶……疼疼……月儿轻点……”客栈后院传出暮云朝杀猪般的叫声。
撕下纱布,月儿举着一面铜镜凑到暮云朝面前,“姐姐你看,你的伤势恢复得极快,卞大夫不愧是神医!”
鼻尖一阵火辣辣的疼,泪水在眼眶不住打转。接连五日,她鼻尖的伤口每日都需换药,她每日都要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透过铜镜,暮云朝看着自己平平的鼻尖一阵心痛,不过好在伤口正在慢慢愈合,新肉正在生长。
“呀!疼……”
月儿一边替她上药,一边苦口婆心,“暮姐姐,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卞大夫留下的伤药定是极好的。”
“哈哈……”百里丘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进耳中,“还未进客栈便听见暮姑娘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看来这神医开的药,也不怎么样!”
月儿的力道突然一重,暮云朝疼得龇牙咧嘴,却被百里丘手中之物吸去了目光。
“百里公子,你这手中拿的是何物?”
只见百里丘一身粉衣站在两米开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被朵朵桃花遮盖的不知是何物。
百里丘神秘一笑,霎时间芳华无双。
待月儿包扎完毕后,暮云朝连忙朝百里丘走去,“百里公子该不会捧来一盘子桃花吧?”
百里丘笑着摇头,将托盘递至暮云朝身前,“特意为你准备的,试试。”
暮云朝心下好奇,缓缓将手伸向盘中,触及一手桃花。
暮云朝继续朝下探去,谁料手感蓦地一遍,触及之处一片冰滑,微微动了动手指,柔软细腻。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
暮云朝心头一动,抬眸对上百里丘满含笑意的桃花眼。
阵阵花香扑鼻,手背上尽是桃花,暮云朝的眸子蓦然暗了几分,她竟然差一点就忘记了这个人的身份!
顺手抽出盘中之物,霎时间桃花飘飞,只见两条纯白色锦缎跃然飞出,随着暮云朝的动作而舞动。
暮云朝肆意舞着白绫,桃花围绕在她周身,她没有注意到,百里丘含笑的双眸中多了一丝寂寥与落寞。
此乃弗禹国一品丝绸,只有皇室才有资格穿戴,不知百里丘是如何弄来的。
“多谢!”将白绫收进袖中,暮云朝才不管他从哪弄来的,眼下她正缺两条称心如意的绫缎做武器!
百里丘始终挂着笑容,“暮姑娘称心便好。”
“百里公子今日前来,想必不单是为了送我武器吧?”暮云朝的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意。
月儿收了膏药退去,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戌时,竹林。
两个身影处在竹林最深处,一男一女。
“为何约在此时?便不怕惹人生疑?”男子皱眉,不解。
女子敛眸,小声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联络了。”
男子的神色柔软了些许,“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处在水火之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此番相见,你的面色大不如前,可是生了病?”
女子摇头,笑道,“我很好,不曾生病。”
“你比从前爱笑了,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绪比从前开朗了不少。”男子说这番话时,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是啊,现在的日子于我而言,已是身在福中。只不过,我想要与你在一起,时时都与你在一起,想要光明正大的,与你在一起。”女子一连说了三个与你在一起,可见对男子感情极深。
男子莞尔一笑,“我从不曾放弃,总有一天,我会将本属于你的一切都捧来给你。前些日子我遇见了一个少年,他是凤家的后人,叫做陆信。他一心想要报仇,我们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女子轻轻抬了抬眼皮,不曾被男子察觉了去,“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报完仇之后,我什么也不想要。”
男子脸色暗了几分,“你永远都不可以有这种想法,我们努力了这么些年为的就是那么一天,未来的一切,都需要你来承担。”
女子垂眸,不再言语。
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胸口,又摸了摸衣袖。
“你在找什么?”女子问道。
男子恍然一笑,“前些日子在街头买了样东西本想送给你,可惜今日不曾带在身上……”
女子的神情蓦地明亮起来,“那么下次相见,一定要带给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