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华因为当年**荷香一案被下了狱,又因为这件事而牵扯出走私、贩毒、贿赂地方官员等罪行被判了明年秋后斩立决。
一时间沈家鸡飞狗跳,树倒猢狲散……
家产被没收之后,嘉宏和嘉兴两兄弟只能向卓家借钱来遣散了下人。
张全英虚弱地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无比憔悴,窗外的红梅花和白梅花开得再旺盛在她眼里都是枯萎的。
她折下了一枝伸展进窗户来的腊梅,捏碎了花苞,感慨道:“人生真真是变化无常啊,不久前我还和苏如画、孙妙灵争着谁要来掌管沈家,没想到这一刻沈家就完蛋了,讽刺……太讽刺了。”
屋里迟迟没有人回应,张全英此刻才觉得这座深宅大院静得可怕,她需要有个人来陪,“幽兰,幽兰……”幽兰呢,幽兰哪儿去了呢?
嘉兴听到动静推了门进来,他搓了搓冰凉的手,再哈了一口热气,说道:“幽兰说她想回老家去,我和嘉宏就允许了。”
“回老家?!真实的原因恐怕不是这样吧,她老家都没有能回哪儿去呢,只怕是去投靠孙妙灵去了吧?”张全英心里的绝望又增加了一分。
嘉兴把自己刚暖和的手捂上了母亲的手,说:“娘,既然幽兰要走就让他走吧。”
“不行,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我不能放她走!嘉兴,你赶快和你哥去把她给追回来吧。”张全英突然坐了起来,掐着嘉兴的手苦苦哀求。
嘉兴感到了她的态度很是反常,宽慰道:“娘,你要是要丫鬟我以后还可以给你重新找一个。”
“不行,谁也不能替代她,谁也不能!”张全英突然很凶恶地瞪着嘉兴,目光坚决。
嘉兴有些不快:“娘,不就一个幽兰嘛,以后我给你找些建兰、玉兰、木兰什么的,她那样的背主忘德您为什么还要为了她而烦心呢。”
张全英只觉得心口好像撞在了一根冰冷的木桩上,无比寒冷。她哆嗦着嘴唇说道:“不行,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不然我就完了……她跟了我那么久,几乎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娘,她知道又如何呢。”嘉兴想也不想的接口,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妥:“难道……娘莫非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张全英急忙把呼吸调整得匀称,按住了颤抖的四肢,尽量装作平常的样子:“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见不得光啊,我只是只是怕幽兰把我以前的事到处散播,怪了我贤良淑德的名声。哎,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好吧,我尽量。”嘉兴觉得就这芝麻绿豆点的事情没什么严重的,口气有些随便。
张全英的口气却很是坚决:“什么尽量,是一定!”她方才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早消失在了九霄云外。
“好吧,一定,一定!”嘉兴吐吐舌头,敷衍着匆匆退了出来。
“娘怎么了?”嘉宏问。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嘉兴,看来心里对他还存有怨怼。
嘉兴对哥哥也没有释然,毕竟他们之间横着一个荷香,他冷漠地回答:“哦,没什么,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哦。”见弟弟不想同自己多说,嘉宏也没有多问。
后来,嘉兴才知道,就是他认为的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要了自己母亲的性命。
荷香醒来后已经躺在了熟悉的雕花黄梨木床上,她坐起来揉揉眼睛,接着嗅到了一股幽淡的兰花香味,并且这股香味里还伴随着一股男子的体香。
是若兰,是若兰的味道,若兰最喜欢用兰花香来熏衣服了!她一抬头便对上了若兰那双灵动闪耀的乌黑色眸子。
“若兰,太好了,太好了……”荷香激动地扑到了若兰的怀里,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若兰的身子还跟虚弱,突然受了这么强烈的撞击咳嗽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才有了血色。他伸手拭去了荷香眼角的泪水:“傻丫头,怎么哭了呢。”
荷香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若兰的脸,看着他的每一寸毛孔:“我,我是高兴,这是喜极而泣!”
“傻丫头,做一个爱哭的人我们若雪可不喜欢呢!”若兰强撑出一个微笑,点了点荷香的鼻尖。
荷香高兴的有点莫名奇妙不明就里了,她傻乎乎地问道:“‘若雪’,这个‘若雪’是谁?”
若兰弹了弹她的额头,说:“若雪……是我们的女儿啊。”
“若雪?我们的……”荷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若兰才是真傻呢:“我的好夫君,好相公,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女孩呢?”
“我倒希望他是个男孩,将来能顶天立地。做女孩子太……太不幸了。”
荷香还要往下说,若兰忙伸手点住了她的唇,给她一个坚定的目光:“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都会用生命去疼爱她的对不对?荷香,听我的,不要因为自己过去的不幸而自卑,更不要把这种情绪传递给‘若雪’。嗯,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适不适合叫这个名字,但是做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
“嗯,我会努力的。”荷香感受到了若兰目光里传递过来的源源不断的勇气,拉过他的手靠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欣慰地说:“怎么样,若雪,喜不喜欢爹爹为你取的名字啊?”
“你这样不行,让我来,让我来听听咱们的孩儿怎么说?”若兰说着把头靠在了荷香小腹上,若有所思的听了好一会儿。
荷香急不可耐的问到:“怎么样,咱们孩儿怎么说?”
若兰小调皮的点了点头:“若雪说了,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怎么会呢,我感觉得到,若雪说不喜欢这个名字,她说她比较喜欢‘柔雪’和‘瑞雪’”荷香也学着若兰开始调皮起来。
若兰又点了点荷香的鼻尖,说道:“傻丫头,你都亲口承认孩儿叫若雪了,还编个‘柔雪’和‘瑞雪’来骗我!”
“我喜欢,我喜欢一辈子骗你!”荷香也伸手点了点若兰的鼻子,接着把手下滑捏了捏他湿润的嘴唇。
若兰就势吻上了荷香玉脂一样的纤纤素手,用湿润的眼眶对上她红肿的眼眶:“我也愿意被你骗一辈子。”
就这样,两个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就这样深深对视,都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对方的眼里、脑海里、心里……
绾绾本来是给荷香送汤药来的,结果看到了这感人的一幕,她立在门外不忍打扰她们,自己也伤心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了?”杨靖走过来,看到了啜泣的绾绾。
“嘘!”绾绾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把药放在门外,然后牵着杨靖的手到了厨房里。
“怎么了,方才你怎么哭的一塌糊涂,现在可以说了吧?”杨靖不明所以地问。
绾绾反而哭得更加严重了,左一衣袖右一衣袖的揩着眼泪:“没什么,就是方才听到荷香说要骗若兰一辈子,若兰说要被荷香骗一辈子,可是……可是若兰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她们,她们……哪来的一辈子呢?一想到她们这么恩爱的夫妻不久就要天人永隔,我……我就止不住地伤心。”
“上天总是爱这样捉弄人,我们仿佛都是它手下的小蚂蚁,它想怎么玩就怎么样,一个高兴就可以随便碾死一个,再一个不爽一巴掌拍死一群也不足为怪……天要弄人我们也无力了挽,快别伤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杨靖不懂得怎么安慰女孩子,只笨拙地递了一条黄色手帕给绾绾。
绾绾破涕为笑接了过来,它虽然不是丝绸也不是绫罗但是揩在脸上是这样的温润舒适。她说:“喂,你到底懂不懂安慰一个女孩子啊。”
杨靖抠了抠鬓角,面色潮红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安慰女孩子呢,让你别见笑了。”其实吧,作为荷香的哥哥他肯定你安慰过她,不过两者到底是不同的,荷香千回百转回来到底还是成了他的妹妹,而绾绾则是一个柔弱无依得让人直想保护的女孩儿。
“不会啊,看不出来呢,靖哥哥你这么讨女孩子欢心居然是第一次安慰女孩子啊。”绾绾吃吃笑着,暂时忘记了烦恼和伤心。
杨靖拍了拍肩膀,说道:“怎么样,你还好吧,要不然把我肩膀借给你靠一靠?”
绾绾的脸瞬间红成了苹果一样,幸亏有表面那层薄薄的胭脂遮盖着,不然就……她羞涩得说不出一句话,那样厚实而宽广的肩膀太有诱惑力了,靠上去一定很温暖吧?
绾绾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行动了,她发现自己正在不由自主地慢慢地那温暖的地方靠过去……就在她做最后的挣扎决定要不要靠上去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冷云的音容笑貌。
杨靖感觉的到绾绾停止了靠近,他就这样和她保持着一片树叶般厚的距离,再靠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他就有希望了。可是……她却迟迟没有靠近。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杨靖不清楚,恐怕连绾绾本人都不清楚。
“啊,有老鼠,两只好大的老鼠!”冷云不知道突然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从绾绾和杨靖中间闯了过去,翻箱倒柜地捉起了老鼠。
“啊,有老鼠,哪儿啊,我也来帮你抓!”杨靖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躲起来,可是这样更没面子,于是也跑过去翻天覆地地帮冷云抓“老鼠”。
看着冷云来打乱绾绾偷偷地笑了,虽然被打断了可是她却发觉自己竟然格外的开心。他是不是看不下去?是不是害怕她真的会靠上杨靖的肩膀?是不是害怕她喜欢上别人?
其实,绾绾方才早就发觉冷云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在偷看她们了,她之所以会去靠杨靖的肩膀,一方面是真的因为他的肩膀真的很有诱惑力,一方面是想逼冷云现出原形,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好,既然郎有情妹有意,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好顺理成章的水到渠成了。
绾绾天马行空地乱想了一通,开口道:“老鼠啊,我也来帮你们抓吧,你们可不要小看我是女孩子,我捉老鼠可最有一套了!”
哪个女孩不怕老鼠的呢?绾绾这样口是心非的是因为她猜测冷云口中的这两只“老鼠”应该假的吧,更或许讽刺的就是她和杨靖,哼,好聪明的冷云冷家大少爷,不过既然落到了我大罗仙子——关绾绾手里,哼哼……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