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将你们的老板叫来。”袁怀秀一身素白的便衣,走进人流稀稀拉拉的一家客栈。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客店老板听了小二的话,匆匆跑到怀秀的跟前。
“喝茶。”
老板沉思片刻,又仔细地观察袁怀秀一番:“您这边请。”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屋里坐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只是蒙着个面纱看不清楚相貌。
“皇后娘娘吉祥。”
“这里是宫外,你不要装模作样地弄这些虚礼。”
袁怀秀一笑,也并未理会,便径直走过去在张青缨面前坐了下来。
“我让你过来,是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不敢,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便是。”
“我既然将你请到这里来,就不是要听你说这些客套的话,袁大人。”张青缨故意将“袁大人”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呵!”袁怀秀笑了一下,“娘娘派人查我?”
“你无须疑惑,我亦不过是在那日,恰巧听到了你与皇上的一些对话罢了。”
袁怀秀将桌上的杯子拿起,轻轻呡了一口:“不知娘娘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只要我一日还是皇后,我能够动用的所有人脉权力,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助你。”
“条件?”
“江之彦的性命。”
“哦?”怀秀不经意地敲着桌面,“他不是娘娘心尖上的人么?”
“你只说愿意与否即可。”
“好啊,这桩买卖于我,只有益而无害,我为何要拒绝?”
“如此甚好。”张青缨从座上站了起来,“袁大人,不知你心里怎么想,作为朋友,我想和你说一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谢娘娘提点。”
袁怀秀看着张青缨离开,转着手中的杯子,又坐了许久,方才离开。
皇上下了一道圣旨,满朝都是很震惊。事关十多年前的一桩冤案,那时候郭廉就几乎已经只手遮天,为了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其中就有去年的新科状元刘远的父亲,应该说是袁怀秀了。皇帝已经下旨为他洗清冤屈,还赏赐了被封的府邸。
怀秀在旨意下来的当天,就给父亲和其他所有的家人都立了衣冠冢,新建了祠堂焚烧香火。
“爹娘,怀秀不孝,直至今日,才能够给你们寻得一片安身之所,还有,姐姐,怀秀不知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怀秀一定会查清楚,绝对不会让罪恶之人逍遥法外,就算是当今皇帝,也绝对不可以!”袁怀秀对着牌位三鞠躬,上前插上了三炷清香。
“爹娘,若若不孝,恐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兴复杜家,若若不求爹娘能够原谅,只希望偶尔能够进入梦中,告诉我你们尚好,也不至于连睡梦之中,都只剩下我一个人……”由于杜若的身份是乌雅公主,即便杜家被正了名,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的亲人设立牌位,只能由袁怀秀出面,将杜家的灵位同袁家的灵位一同放在一起。
“杜若。”袁怀秀将跪在灵位前哭得不能自已的杜若轻轻揽入怀中,“没关系的,伯父伯母不会怪罪你的,他们都能够理解你的。”
“不,他们不会原谅我的,他们不会的,我这样不孝,抛弃了我的姓,成了别人,都不能光明正大地为他们上香,我这样不孝,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杜若,你想要做回自己吗?”
“什么?”
怀秀的神色很是严肃:“你想做回自己吗?”
“可是皇帝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那就让他允许,他若不允许,就让别人来做皇帝。”
“怀秀!”
“我总觉得当年的那一件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郭廉的权力再大,能够大过皇帝吗?”
“也许……”
“如果皇帝真心想要护住袁家和杜家,郭廉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是说,皇帝,本就是下了杀心的?”
“我这些年一直在调查郭廉,越调查,我就越是疑惑,郭廉的权力,并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不然此次郭廉也不会败得这么快。”
“你在怀疑,背后的真正凶手,是皇帝?”
“是。”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需要杜家的财产来充盈国库,郭廉做了帮凶,袁家成了羔羊。”
“怀……怀秀?”
“杜若,如果想要重新成为杜若,你与江之彦,将会站在对立的两面。”
杜若沉默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你,到底爱不爱江之彦?”
到底爱不爱江之彦?到底爱不爱他呢?一个从小就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一个对自己袖手旁观的人,一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自己却从没有一次保护自己的人,到底爱不爱呢?不该爱的,只会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人,怎么可以爱呢?但若是不爱,自己又怎么会伤心难过呢?
“杜若,杜若!”
“我当然不可能爱他。”杜若的眼神躲避着怀秀,“我们之间,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罢了,他需要我来安稳他的国家,我需要他来活命而已。”
怀秀看着杜若,心里叹息着,杜若只要说谎,就不敢看着人的眼睛说话。
“怀秀,你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好吗?”说着杜若推开了袁怀秀。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人多眼杂,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走得那么近。”杜若拒绝了怀秀的提议,戴上面纱,便离开了。
“来人!来人!”
“将军?”
江之彦算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主子,鲜少会发脾气,今日却是大发雷霆,下人不禁懵了,只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的那件黑色寝衣去哪里了!”
“回将军,奴婢见那件寝衣实在破旧了,便自作主张给换了。”
“拿回来!”
“将军。”被江之彦的气势吓到,小丫头忍不住跪在了地上,“那件衣服实在是穿不来了……”
“我说让你去拿回来!”
那丫头吓得不敢说话,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嘤嘤地哭着。
管家闻讯赶来,见着这种情况,忙上前打了圆场:“将军,且稍安毋躁,这大半夜的,上哪里去找那寝衣,就算是找到了,也定是要重新清洗一番的,将军今夜就先歇下,老奴带人找,明日一早便带到将军跟前,这样可好?”
见江之彦默认,管家便赶忙拉了小丫头出了屋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到将军的屋子收拾,奴婢见那件寝衣有些脏了就拿出来洗,可是不知道怎么衣服就被洗破了,就换了件新的,没有想到将军会这样生气。”小丫头缩着肩委委屈屈地说道。
“这是夫人亲自给将军做的寝衣你都不知道吗!”
“奴婢是新来的,带我的姐姐没有跟我说这件事。”
“唉!”管家苦恼地揉了揉眉头,“你下去吧,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以后不用去将军屋里收拾了,就到厨房去干活吧。”
“谢谢管家,谢谢管家!”小丫头不住地朝着管家鞠躬。
“行了,你下去吧。”管家朝小丫头挥了挥手,寻思着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夫人,管家求见。”
屋内,杜若正打算换了衣服就睡下,香荷叩着门在外边轻声地说着。
“是什么事?”
“管家没有说,但看着像是有急事。”
“知道了。”
杜若整理了一下衣冠,来到前厅。
“深夜打扰夫人,老奴实在惶恐。”
“管家有什么事?”
“希望夫人能够帮忙,救一救那个小丫头。”管家走到杜若跟前,跪了下来。
“小丫头?”
管家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还将那小丫头的身世说得楚楚可怜——父亲早亡,母亲体弱,还有一个先天重病的妹妹,一家人的重担全在她身上。
“我知道了。”
“夫人?”
杜若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模棱两可,管家心里捉摸不透。
“管家你回去吧,那个丫头不会有事的。”
“哎!”得到杜若肯定的回答,管家心里的石头便落了地,欢欢喜喜地便回去了。
“夫人,你打算怎么做?”见管家离去,香荷忍不住向杜若问道。
“香荷。”
“嗯?”
“你去库房拿一匹黑色绸缎,还有丝线和针。”
香荷心思通透,听得便心下一喜,应声就去了。
江之彦睡得迷迷糊糊的,竟是看见杜若坐在自己的床前。
“乌……雅?”
“平日也没见你是这么难伺候的人呀,人家小丫头不过是弄破了你一件衣裳,你就把整个将军府搞得鸡飞狗跳的。这是新衣服,你总能消停一会了吧。”
“乌雅!”江之彦一把抓过杜若的手,“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何曾——”
不等杜若说完,江之彦就将她紧紧抱住:“我不管你是否还在生我的气,但不许再说给我纳妾,不许再说不在意我的话!”
“将军。”
“叫我之彦。”
“将军!”
“叫我之彦。”
“江之彦!”杜若把江之彦推开,“我是杜若,不是乌雅,你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