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侃几句之后，老太太那边传话说她可以往及笄礼的正殿去了。
对于自己嫡长女的及笄礼，顾邵远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今个儿是小女明嫣的及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的笄礼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两广总督夫人程氏先走了出来，以盥洗手，对顾明嫣笑了笑之后便在西阶就位。顾明嫣回她一抹微笑，面向南给诸位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跪坐在笄者席上。程夫人笑着拿过檀木梳子，细细的给她梳好头。这个时候，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作为正宾的顾家二姑奶奶顾惜妍含笑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闻言，顾明嫣缓缓跪在地上，由着顾惜妍给她加上了罗帕。
这个时候，程氏从托盘拿起白玉簪插在刚刚梳好的发髻上。
台下，顾妙忍不住嘀咕道：“母亲，大姑母向来眼高的很，今个儿怎么肯来给嫣姐儿做正宾呢。之前可是丁点儿的风声都没听说啊。”
这二姑奶奶可是能人，嫁给了左副督御史孙继宁。
董姨娘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场面无法收拾，忙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暗示她别做了错事。
顾妙撇撇嘴，没有说话。
董姨娘却着实是觉着肉痛的很，那金丝宝石簪子嫣姐儿难道就随手搁置了？
这边，插完簪，依礼顾明嫣回到了东房，换了一身和发笄相配套的素色襦裙，经过三拜、取字、聆训、揖谢之后，及笄礼才算是真的完成。
一场及笄礼下来，顾明嫣险些累趴了。
这不，晚宴之后一回到兰馨院，她便懒懒的趴在迎枕上，不愿意起来了。
琥珀却是笑眯眯的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贺礼，只感觉自家主子发财了。
见她那星星眼，顾明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这么兴奋，就把桌上拿些贺礼一一打开，让我也开开眼吧。”
原先顾明嫣也没在意，今个儿这及笄礼，贺礼必定都是很珍贵的。直到，琥珀掀开一红木盒子，顾明嫣猛的坐起身，她纤细的手指不可置信的抚摸那鹤嘴绿宝石羊脂簪，似是觉着自己出现幻觉似得，几乎是用抢的拿出那盒子中的簪子，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簪子上的纹饰竟是和那梅花头蓝宝石匕首一模一样。
像是被吓到死的，顾明嫣手指一颤，那簪子应声落地。
琥珀赶忙把那簪子捡起来，好在没摔坏：“小姐，您怎么了？像是看到鬼似得。”
可不就是见了鬼了？！顾明嫣忍不住嘀咕道。
那沈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也不带这么玩自己的吧。
寿安堂
二姑奶奶帮老太太一下下的通着头，缓缓道：“母亲，也不是我说你，嫣姐儿出落的那么伶俐，若是嫁的好了于我们侯府肯定是有很大助益的。您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糊涂。”
董氏目光凛冽，明显有些不悦道：“当年许静兰和那管事有私，你让我心里如何能丁点儿的疙瘩都没有？”
听董氏这么一说，二姑奶奶算是知道症结在哪里了，她放缓声音道：“母亲，当年那事儿说来您也不过是揣测罢了，加之又有董姨娘在您耳旁煽风点火，您怕是冤枉了许氏了。我也不是瞎子，大哥也不是，许氏对大哥的仰慕连我看着都羡煞的很，她哪里会做出那等丑事儿。原先这事儿我不该插手的，可看着这些年您被董姨娘母女哄得越发糊涂，我如何还能够再置之不理。”
二姑奶奶这话落在董氏耳中，她脸上也难免讪讪的。这些年，她隔三差五的就会做噩梦，许静兰哭泣的找她索命。为此，她还请人专门来府邸做过法事，可丁点儿用都没有。
夜深人静的时候，董氏也会怀疑自己当初是否真的冤枉了许氏，可她性子又犟，哪里肯承认自己犯错了。
“你今个儿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些不中听的话？”董老太太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
二姑奶奶亲昵的搂着她的肩膀，撒娇道：“女儿哪里敢啊，哄您开心还来不及呢。”
见老太太终于是缓和了脸色，二姑奶奶一字一顿道：“母亲，东宁伯魏府的事情您也该是有所耳闻，这当口人人自危。可您没瞅着，理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有着强强联合的意思，有长公主在那杵着，您何须为了给董姨娘脸面，为难了嫣姐儿去。嫣姐儿可是侯府的嫡长女，若是嫁得好，于侯府可是有助益的。我瞧着今个儿萧家二小姐和嫣姐儿很亲昵的样子，显然长公主也是很看好嫣姐儿的，否则也不会让萧二小姐和嫣姐儿走近，您说，若是嫣姐儿能够嫁给理国公世子，那咱武安侯府也安全了，不是？”
见老夫人仍然不说话，二姑奶奶在老太太耳侧低声又道：“不知道您听说了没，皇上痴迷于木艺，昨个儿竟是不小心把腿给伤着了，听说怕是要瘸了。”
老太太浑身一震，如此大的事情她竟然丝毫没有耳闻。
不过想想左副督御史孙家的大姑奶奶如今是宫里的孙太妃，她也就了然了。
二姑奶奶接着道：“太后都急得快要疯掉了，正暗寻天下名医呢。过不了多久，该是就会借口自己身子抱恙，大肆招揽名医入宫了。可您是知道的，皇上本就年幼，如今腿瘸了，如何还能够堪当大任，北静王又虎视眈眈，不定几年南陵就变天儿了也有的是。到时候，别的府邸我不知道，可理国公府肯定是屹立不倒的，毕竟有长公主在。是以，母亲您也该提前为我们武安侯府考虑考虑了。”
老太太这厢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只是声音还有些颤抖：“你可不知道，那二房的李氏竟然还张罗的想把菡姐儿给嫁到姚家去，这若是牵连到侯府可如何是好？”
二姑奶奶垂着眼睑，道：“您也别阻拦，就让她们瞎胡闹去吧。南陵谁不知道二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到时候嫁出去的女儿还能连累到我们侯府不成？”
老夫人稳了稳心神，对二姑奶奶道：“你还是容我好好的想想，今个儿我也乏了，左右嫣姐儿的婚事也不急于一时，再细细思量着看吧。”
顾明嫣的记忆中，和二姑奶奶其实没有多少交集，是以翌日一大早，当二姑奶奶请她过去喝茶的时候，她不免有些疑惑。
顾惜妍未出嫁前住在香雪院，老太太疼爱二姑奶奶，这香雪院还给顾惜妍留着，每日都派人打扫。
“来，嫣姐儿，喝喝姑母亲自泡的西湖龙井，看看味道如何。”
顾惜妍这热络劲儿让顾明嫣微微有些不适应，在这武安侯府，从不缺乏算计她的人，可向顾惜妍这般示好的，那还是头一个。
顾明嫣坐下，浅笑的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轻抿一口。
因为没有真的和这二姑奶奶打过交道，顾明嫣也存着几分试探她的意思，想看看她是什么性子的人。
“这茶唇齿留香，倒是极好的。”
不知道是被这话说的乐呵了，还是别的什么，顾惜妍笑道：“这次回来，我准备在侯府多待些日子。姑母见你这孩子就欢喜的很，不如趁着段时间教你些茶艺。”
这次，顾明嫣是真的懂了，顾惜妍对她有所求。
可到底是什么，她一时间也琢磨不透。
顾明嫣羞涩道：“嫣儿愚钝的很，到时候若是惹了姑母不得清闲，祖母可就要怪罪嫣儿了。”
顾惜妍似是深深的看了顾明嫣一眼，“你是母亲嫡亲的孙女，她疼你还来不及，如何会怪你。”
这话说的顾明嫣更是不淡定了，见她这样，顾惜妍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孩子，还真是有趣儿的很，姑母是真的有些喜欢你了呢。”
顾明嫣心中却是有个小人拿着帕子哭泣的蹲在墙角，您别啊，您这么说，我更坐立不安了。
果真是习惯了侯府的人对她明枪暗箭的，是以面对顾惜妍这异类的时候，顾明嫣多少有些招架无力。
理国公府
“祖母，凝儿看得出您很喜欢顾二小姐的，若是这样，您何不让大哥娶了嫣姐儿呢。到时候，也算是亲上加亲呢。”
长公主眉毛一皱，沉声道：“这事儿也是你能瞎说的。”
萧凝努力努嘴，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她怎么觉着祖母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似得。
长公主的确是有着心事儿的，她可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出来萧靖乾对顾二小姐有意思，可在没揣摩清楚沈熠的心思前，她真的不得不慎重。
最可怕的是，女人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事儿怕是棘手的很。
搞不好，会一团糟。
这些年亏欠沈熠那么多，长公主当然愿意什么事情都偏袒着他。这种情感，真心很复杂，也难以解释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