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拥抱总是这么让人心安,阎小朵闭上的眼睛不敢睁开,她怕下一秒身后的人消失不见。顾诺一的下巴抵在她的脖颈间,有点儿痒,有点儿疼。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面颊上,那是久违的感觉,阎小朵的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她便倒在了床上。他极力压制着心头的焦躁,沉重的呼吸与轻缓的动作有些不协调。没有过多的交流,阎小朵只是静静地接受他唇间的微暖、胸膛的炙热,以及无休无止的缠绵。阳光穿过好看的透光帘映在他们的身上,幻出绮丽的色彩。
直到顾诺一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滴,阎小朵才发觉自己哭了,天色早已暗下,她不由地向被子里缩了缩。其实并不冷,只是想换一个更加安全的角度,可是最后还是躲进了他的怀里。
他们不说话也不睡觉,只是这样相拥着看着月光满满洒进。阎小朵轻咳了两声,然后费力地问他,“饿吗……我去做饭……”
顾诺一握住她想要撩开被子的手,“你还病着,我来。”
说话间,顾诺一已经起身穿上睡衣出去了,阎小朵知道自己的病,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嗓子不舒服,想像正常人一样的开口说话再过些时日即可,只不过唱歌就成了奢望。阎小朵可不放心顾诺一会下厨,也披了衣到了厨房。顾诺一系着围裙在下龙须面,十分钟的时间便做好了。清汤的龙须面,有绿菜有西红柿,还有一个荷包蛋。
阎小朵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本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花样,不过是果腹罢了,顾诺一边吃边说,“虽然喜欢吃汤心的荷包蛋,但是做起来好难,还是老了。”阎小朵轻笑着吃掉了有些失败的荷包蛋。
“笨笨,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吧,然后找个时间把婚宴办了。”
他说得很简单,一切顺其自然,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可阎小朵心里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放下,细细想想也没觉得遗失什么。
顾诺一去拍片了,别墅又剩下了瓜妞和她两个。阎小朵接到了若兰的电话让她去公司一趟。自从何逐撤股之后,Vivi便又重新回到了管理层,据说何逐的股份她买走了一半左右。
阎小朵开着路虎来到飞天娱乐,不过前后半个月的时间,公司里又签了很多新艺人,他们不过十七八岁,满脸的欣喜与好奇,吵闹着从她身边经过。阎小朵走进Vivi的办公室,Vivi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见她来了也没有什么寒暄,只是让若兰去取些东西。
若兰拿来的是阎小朵的演艺合同。还未等阎小朵反应过来,那合同已经在眼前变成了碎片,Vivi竟然撕掉了,阎小朵只是怔怔看着,哑口无言。
“演唱会出现问题,本想着重新举办来弥补损失,可是你嗓子成了这样,所以高层已经放弃了,决定暂时搁置对你的培养。所幸我在公司还能说上几句话,还是放你走吧。”
雪藏有很多种说法,暂停工作、稍作休养、需要学习,都很委婉,但艺人明白这些词背后的含义。她的合同期限还有四年多,在这期间,她不能擅自参加任何的活动,如同关在笼中的鸟,想飞也飞不了。这样不是更好吗?没有事业守在顾诺一身边一辈子,可Vivi竟然给了她自由。
Vivi把碎屑丢进了纸篓里,“小宝总说我自私,我这一次就是要告诉他,因为在乎他,我能做的都做了。”
阎小朵只缓缓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在门边她还是被若兰拦住了,“小朵,找个机会替小一和Vivi说和说和吧,毕竟母子,Vivi这两年过得也不容易。”
阎小朵故意装作没听到,她穿过长廊,站在飞天娱乐的迎宾前台,一侧眸就看见了那条耀眼的星光大道。大道的尽头,她的巨幅肖像安静地散着莹莹的光泽。因为这幅画,她才重新回到公众视线,可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没有意义。阎小朵其实明白,Vivi自信于她难于再次崛起,其实有没有合约都不重要了。
她踏出了飞天娱乐的大门,心下没有半分波澜起伏,就这样,真的自由了。
时间还早,她却没有什么事可做。她开着车在街上闲逛,这个时候有点堵车,自己夹在长龙中移不开步子。阎小朵刚开始并不着急,但等的时间长了也有些不耐烦,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不小心和前面的车追尾了。阎小朵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便叫来了阿华,她把钥匙交给阿华之后便离开了。
她戴了帽子墨镜在街上闲走,这一带胡同比较多,随意地穿行其间,都是陌生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悲喜,也没有人关注她。在某个尽头不经意地走出之后,她不愿看到的建筑却出现在了眼前。这条胡同竟然通向了那个三层高的小楼。她一共来过这里三次,第一次落荒而逃,第二次差点儿从三层一跃而下,第三次,看到了那个男人冰冷幽怨的眸光。
枫树道依旧冷冷清清。她穿过绿荫道,才发现那扇陈旧的双开木门虚掩着。透过窗子能看到里面有人在做清洁。阎小朵推门而入径直上了三楼,忙碌的清洁工并没有理会她,那间安静的画室里,所有的画作凌乱地堆在地上,她捡起踩在脚下的一张白纸,弹去印在上面的脚印,她随意地问着清洁工才知道,这幢小楼卖给了一所私人艺术学校,做完清洁后就要装修了。
“那这些画……怎么办?”满屋的乌烟瘴气,阎小朵本来就不舒服的嗓子更加难受了。
“没人要不就是一堆废纸吗?扫出去扔了就是了。”
清洁工无所谓的回答令她的心揪了一下,她不顾漫天扬的灰尘蹲下身子,在那堆废纸里翻找着,这些画作上都留有何飞的名字。
阎小朵,我不能让你轻易地兑现和何飞的诺言,那样你很快便会遗忘,只有这样做,你才能把他永记在心。
何逐发给她的短信一直在脑海里翻滚,在何逐的眼里,自己就是那个虚荣势利的女人,可他不知道,何飞早就成了烙印,烙在她最脆弱的地方,成为永远都不敢触动的伤。
阎小朵手指一松,手上那一叠画就轻飘飘地落入了灰尘里,手心仅剩下一张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上面用铅笔写下的一句话。
手机在身上震动响着,她接起电话,顾诺一在那边说,“笨笨,晚上我就到家了。”
阎小朵松了手,最后一张画也掉在了地上,“好。”
并没有等到很晚顾诺一就回到了家,阎小朵做了很丰盛的饭菜。他们面对面的坐着,阎小朵边吃饭边问他,“回来……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不放心你,笨笨,下次回来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吧。”
阎小朵“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第二天一早,阎小朵就把顾诺一送上了飞机。看着他走进Vip候机室,她却是站在原地怔了许久。
失神间手机响了,看着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阎小朵本没有接陌生电话的习惯,可电话是顾诺一新买送给她的,触摸屏她还不熟悉,一不小心手指就划过了“接听”。电话就这样接通了,令她没想到的是,来电的竟然是何逐的助理。
“您好,打扰了,您那里是不是有一条米菲项链?何先生让我取回。”
阎小朵一怔,“哦,好的。”
何逐的助理就在别墅区外等候,阎小朵把米菲项链装进了自己亲手做的盒子里,交给了助理,她和他之间,除了仇恨不知还剩下些什么。
“阎小姐有什么要转告何先生的话吗?”
阎小朵摇摇头,助理微笑着上了车,看着快要关阖的车门,她还是说了一句,“请转告何先生,谢谢他的宽恕。”
就这样,和何逐有关的一切都消失了,可在阎小朵的记忆里,只有那个在胡同里等候她多时的俊俏男子,以及他渲着阳光的栗色发梢。
阎小朵回到别墅不停地做清洁,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抱着瓜妞在天台上呆坐,一直上了夜幕她还坐在那里,天上的星星并不多,但每一颗都很闪耀。一切都结束了,恩怨、事业都结束了,可她却还是放不下。
深思熟虑了一个晚上,阎小朵拨通了演唱会后联系过的一个号码,“团长,我决定了,跟你们走。”
阎小朵知道,这样做会伤害顾诺一,但何逐的诅咒在生效,不管是何飞还是顾诺一,她都做不到坦然,不做些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阎小朵想,她迟早是要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