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谢没有想到前面不仅是死路,也是绝路。当他通过细长的,仅供一人行走的石桥,进入到中间的圆形石台上,只为捡起上面的一枚发簪时,那石桥开始下陷,灼热的气浪从下面升上来。
寒谢捏着发簪站直身朝旁一望,以圆形石台中为中心,周围是深不见底的黑沟,黑沟里燃起大火,火苗已经超越石台的高度了。
他被困死在了圆形石台上。
前无路,后无路。纵然他功夫高绝,也不能从石台跃到对面的地上,他没有长翅膀,他到底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
那小姑娘是故意给他指的这方向!这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但他和那小姑娘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要要他的命?如果说是受人指使,那么他被小胡子掌柜带着,进入深井,是否就是陷害的开始?
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了这一切?谋划了这一切?
火苗越燃越高,炽热的温度已经让寒谢的脸上、身上出现薄汗。他再不想出办法逃离,他就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了。
但寒谢的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到一丝慌乱。他甚至还把发簪举起来仔细看了看,眼神专注多情,仿佛在看挚爱的人。
“这人有病吧。”在圆形石台的上方,一个方形的小孔里,一只眼睛正在往下看,边看,边用嘶哑难听的嗓音发表着评论。
“都身处绝境了,不想着怎么逃跑,反而盯着发簪看得入神。”
“也许他是知道了逃不掉,所以干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一个有些尖,仿佛被用过宫刑的男人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几分讨好说道。
“不可能。”另外一个声音否定了他。这个声音低沉富有魅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古琴拨动出来的。
从方形小孔往下望的眼睛移开了,小孔被堵上。上面刚才观察着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火苗渐渐朝圆形石台靠拢,寒谢只差一寸之地就要被火苗吞没了!他的眼睛却还没有从发簪上移开。
……
一间照明全部用夜明珠,金杯银器随意丢弃,地上和手边触手可得的是珠宝玛瑙的屋子里,走进了三个人。屋子的正中央躺着一名昏迷的少女。
三人中穿着黑色大氅,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进屋后,脚步顿了顿,然后径直朝少女走去。他先用手背轻轻挨了挨少女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后,才微不可察地送了一口气。
男人直起身,看向跟随他进来的两个属下:“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一个面白无须,有些微胖的红衣青年男人谄媚笑着说:“主子放心,奴已经把机关全部都检查过了,可以正常发动。白小姐那里也处理过了,绝对不会误伤了她。”
之前寒谢在通道里遇见过的小姑娘一脸不解,在红衣男人说完后,忍不住问道:“主子,寒谢被困死在圆台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为什么还要动用这里的机关?”
“要知道机关一启动,这屋子里的财宝就全毁了。”
身着黑色大氅的男人还没有回话,红衣男人就用尖细声音挤兑道:“喲,你这意思,是说主子算错了?现在在多此一举咯?”
小姑娘吓得脸色雪白,连忙冲着黑色大氅男人的方向弯腰赔罪:“轻语绝对不敢如此想主子。”
红衣男人嘴里发出不屑的轻哼声。
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却似乎并没有将他们两个的口舌之争听进去,从进入屋子后,他的视线就在昏迷的少女身上没有移开。他眸中翻涌的情绪复杂难懂。
轻语看得心口一阵酸涩,忍不住朝黑色大氅男子的方向走了一步,提醒道:“主子,我们该去后面等了。”
这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那个小房间里装着这间屋子的所有机关控制。他们三个要去小房间里等着寒谢过来,然后利用机关,彻底让他丧命。
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在轻语提醒之后,没有动弹,反而道:“你们两个先进去。”
“那主子你?”轻语忍不住问。
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想了一会儿,说:“我留在这里。”
“什么?”
不止轻语,那红衣男子也吃惊叫嚷起来,两人都是一脸的焦急,想劝说黑色大氅男子,但是碍于他的性子,又不敢狠劝,只能说:“主子,我们去后面也能看到这里的情况。”
“后面和这里不过隔着一堵墙,如果有什么意外,冲出来还是来得及的。”轻语以为他不愿意进去,是因为担忧地上昏迷女子的安危,忍着醋意说道。
但黑色大氅男子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不容拒绝地下令:“你们两个去后面,我就在这里。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们!”
“轻语请求留下保护主子。”轻语单膝跪地,表情决绝。
黑色大氅男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冷淡回道:“不愿去后面,就出去。我身边不留不听我命令的人。”
这话太狠绝了。轻语的身子颤抖起来。红衣男子却仿佛巴不得挤走轻语,主子身边好只留他一个,冷嘲热讽道:“轻语,你就是太喜欢自作主张了。主子吩咐什么你听什么不行?非要提建议,你想展现你比主子还聪明吗?”
“我没有!我只是……”
“够了。”轻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厉声打断。
黑色大氅男子背对着两人脱下他的大氅,然后将大氅朝后一抛,准确地落入红衣男子的怀里。再然后,他脸上的那张面具被摘下。
轻语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她的双手伸出,她已经做好了接住面具的准备了,谁知面具却被朝前一抛,落入了地上堆积的金银中。然后男子抬手一挥,那堆金银小山垮下,面具彻底被淹没其中。
轻语颤动着嘴唇,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男子并没有回头,只是再一次用严厉的口吻命令道:“到后面去!”
这一回,轻语不敢再说留下保护的话,乖顺地跟着红衣男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