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穆黎刚满二十岁,不久,穆德忠便带着她造访梨花溪。那时,她并不知道造访的目的是为了联姻,沉浸在穆德忠首次带她外出的喜悦里,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
趁着穆德忠和蔺家老太爷闲聊的空隙,穆黎借口上洗手间偷溜了出来,想要欣赏四周令人沉醉的幽美环境。她来到后院,嗅到浓郁的花香,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脚步循着花香的源头走去,传过了郁郁葱葱的竹林,火红如海的玫瑰花田映入眼前,她惊喜不已,想要往前,却怕惹主人不高兴,迟疑着选择了后退。
哪知这一退,便被什么东西绊住,她重心不稳,身子往后倒去,跌进了一双强壮的手臂中。
她犹如触电般迅速地抽离,警惕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轮椅男人。
蔺瑾谦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那是一双冷到骨子深处的眼睛,偏偏又格外明亮,犹如无边暗夜中的一点星辰,俊美不似凡物。
他看着她,俊颜一贯冷漠,说道:“以后,你安心地留在这里,我会好好待你。”
蔺瑾谦不记得了,五年前他对她说了什么。他闭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深秋的阳光微醺,从落地窗投射进来,落在他身上,照亮了缠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穆黎唏嘘,在心底自嘲地笑,是她奢望了,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利益结合,只怕当时的说辞也是情势需要,她又怎么能寄希望于这样一个薄情冷血的男人记得?
叹了一气,她极其认真地说道:“蔺先生,我想回来了,我想留下来,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蔺瑾谦不言语,转动轮椅背对着她,目光沉寂地注视着落地窗中穆黎的那抹身影。
很难想象,五年前如火般炙热浑身长满刺的穆黎,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竟会以孑然冷静的模样站在他面前,收起满身的刺,放低姿态请求他。要知道,五年前,她刚刚嫁进来时,每每碰到他,不撞个头破血流不罢休,因此到了后来,他见到她都选择远远避开。
如今的她,留下来会怎么样?
蔺瑾谦还没来得及细想,电话响了,是律师那边打来的,“蔺先生,您要求拟定的离婚协议已经弄好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
蔺瑾谦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镜子里的倒影,心头不知为何有些烦闷,他皱了皱眉,用一贯冷淡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就送过来吧。”
那边应了声便将电话挂了,蔺瑾谦握着电话,垂眸沉思。
律师的电话及时地提醒了他,下定的决心便不能再改,他不能再让眼前的女人留下来,更别说继续做他的妻子。
片刻后蔺瑾谦转身正视穆黎,说道:“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律师很快送来,你在这儿留一会儿,签字后再走。”
穆黎大惊,等了半天等来的就是这个?她抿紧了唇,有些无措,还有些不甘。
这时,凌姝回来了,独自一人,端了一碟鲜切的水果,笑盈盈地走过来,恰好她穿了一身素净的旗袍,姿态优雅,宛如画中人。
穆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五年前的婚约是蔺家到穆家下聘她才知道的,罗赫传达蔺瑾谦的意思,点名要她嫁过来,当时她也如同众人一样以为穆家其他女儿达不到婚配年龄,因此联姻的事儿才落到她头上,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为什么是她?
凌姝把鲜切的水果放在蔺瑾谦旁边的桌上,细声细语地说:“深秋了,很快便是干燥的冬天,多吃些水果,对身体总是好的。”
蔺瑾谦转动轮椅,接过凌姝递去的果叉,轻声道谢。
瞧着他们相处的样子,颇有些相敬如宾的夫妻之道意味,从蔺瑾谦的一言一行中能够感觉到,他对凌姝很是不同寻常。
正是如此,她更想不通,当初为何要选中了她?
穆黎无视那两人的和气相处,提声冷冷问道:“蔺先生,如今要离婚,当初为什么又要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