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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玩了一天的若雪,进门看到这种情况,顿时慌了神,便口不择言,对着大家一顿大骂,文轩听着他指责疏影,便忍不住辩解:

“若雪,你说这话太没有良心了,疏影为了找家栋都快急疯了。”

“急疯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与其在这里扯些没用的,还不如出门去找,好,你们不去找我,我去找。”说着,若雪就要往外走,文轩赶紧拉着她。

这时,赫尔医生和农民夫妻,牵着家栋从大门外进来。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连生和苏娇妹一时惊呆了。

赫尔医生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说:“你们应该感谢这对夫妻,是他们把孩子送到我们医院的,就凭这张医院的收费单。”

那个民妇看着苏娇妹,突然眉头皱了皱眉,迟疑地说:“这位太太……下午那辆汽车……”

婶婶顿时脸色巨变,虎着脸冲到农民妻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我警告你,开口说话前最好先过过脑子,你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小心吃官司,吃得你倾家荡产……”

民妇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

“韩太太怎么这样激动呢?吃不吃官司我们巡捕说了算。情况我来说吧。”他把调查情况一一讲了出来。原来家栋被丢弃在田野后,被一对农民夫妇领了回去,两人凭着孩子口袋里的治疗单才算把孩子送了回来。

若雪没听完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苏娇妹就是一耳光,两人开始厮打起来。大家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开。疏影没想到叔叔婶婶竟然会如此卑劣,实在是寒透了心。

这时孙金宝对疏影说:“韩小姐,孩子已经找到了,目前你有两种做法可以选择,一是销案,二是控告你叔叔婶婶遗弃儿童。”

“告,告,我要告他们,我要让他们坐牢,做一辈子牢。”若雪不依不饶。

疏影看着披头散发号啕大哭的婶婶和用乞求般眼神看着她的叔叔,还有无辜的堂弟,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一个家就这么完了。转过头向若雪求情销案,若雪怎么轻易放过他们。

这时文轩搭了句话:“若雪,你替疏影想想,你顾念亲情,为了亲人你要送他们进监狱,可他们又何尝不是疏影的亲人呢?”

疏影:“求你了,给我一些空间,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好吗?”

若雪不情愿,但听文轩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

疏影真想把房子卖了,分了钱,各走各的路,各行各的桥,可是想想,叔叔十多年的抚养之恩,想想这是父亲给她留下的念想,想想这里盛满了自己和父母幸福相处的日子,终究是不忍和不舍。她想只要他们还能容得下家栋就暂且将就着过吧。若雪哪肯就这样善罢甘休,对着韩连生两口子又说了一顿狠话,便要换到苏娇妹的大卧室住。她就是要警告他们,这个家里已经没他们的地位了。苏娇妹哪里受过这种羞辱,活了半辈子竟然被个丫头片子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便算计着等着有机会翻牌。

疏影劝对正在大卧室里欣喜不已的若雪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又是长辈,何必非要让恨生根呢?再打再闹也是一个屋檐下,谈不上仇恨,只是怨恨而已。

若雪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些,便对疏影保证,只要自己不被欺负,就不主动挑衅,并面带羞愧地对自己骂疏影的行为道歉,希望疏影别往心里去。

“我要是往心里去,这几月早被你气死多少次了。还有件事我要问你,谁把你打扮成这样的?是伟松?”疏影更关心若雪今天的变化。

“不好看吗?”

“好看,就是太……太妖艳了。”

“伟松说这行头是上海现下最流行的。”

“虽说伟松是我堂弟,但我还是不希望你们走得太近。”

疏影看着不谙世事的若雪,真是担心她这样和堂弟胡闹下去,早晚会出乱子。

自从上次跟疏影打过交道后,孙金宝就对疏影念念不忘,一瞅着机会就去给疏影帮忙。这看到疏影要带家栋去医院,就赶忙帮疏影拦了辆黄包车。黄包车走后,孙金宝望着疏影的背影出神。同事顶了顶他的胳膊:“喂,醒醒,做你个大头梦,你和人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又怎样?别看我今天是个臭巡警,说不定哪天头顶就飘过一朵祥云,上海滩就是个大赌场,什么可能性都有。”

这个孙金宝为了能接近疏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看到若雪涂脂抹粉地在弄堂口闲逛,便来了歪主意。他太了解上海弄堂女人里的那些勾当了,也明白弄堂口皮条客的伎俩,一旦若雪上了她们借卖洋货化妆品为名拉人下水的当,便一举把若雪和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抓回局子里,到时候让疏影来认领这个谢家大小姐,这样他孙金宝在疏影眼里就成了朋友了,循序渐进之后,说不定一来二去的就能抱得美人归了。果不其然,没经过什么世面的若雪不偏不正就是上了这个圈套。

若雪刚到弄堂口闲逛。这时一个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来到若雪身边。

低声地说:“姑娘,喜欢美国的珍珠粉吗?还有巴黎香水。”

她看若雪一脸茫然,便贴近说:“都是外国海员带来的,货品保真又便宜。想要的话跟我去看看,就在隔壁的弄堂里。”

“那么神秘啊?干吗不出来摆摊呢?”若雪疑惑。

“好东西摆不起的,地痞流氓路过谁不顺手拿两件。勿用担心,很多有钱的太太小姐都是我的常客。”说着拉起若雪,“来来,去看看又没有关系,不喜欢就不要掏钞票嘛。”

若雪被说得心痒痒的,跟着老太太走进弄堂里。

不远处,孙金宝同事吊着牙签,从暗处现身,对身边几个巡捕是个眼色,大家便跟了上去。

若雪跟着老太太进入弄堂,弄堂里横七竖八地挂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到处脏兮兮的。一些敞开的门和窗边,都站着搔首弄姿的女人,火辣辣的眼睛盯着若雪,让若雪很不自在。

老太太将若雪带到一个黑洞洞的门口。

若雪一看这情景,觉得上了当,转身刚要离开,突然听到警笛大作,有人高喊:“快点跑啊,巡捕来了——”

还没等若雪反应,身边的女人都四处逃散。若雪被逃跑的人群推动着,由不得她细想。

突然,她们的前路被巡捕挡住,想要掉头,后路也被追来的巡捕堵上。

“不许动,全都给我就地蹲下,听见没有。”

一群女人很懂规矩的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头上,只有若雪一人站着,莫名其妙。

“你,就是你,给我蹲下,听不见啊?找死啊?”巡捕用警棍指着若雪。

“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法了?……”

“少跟我装无辜,新来的吧?不规矩啊?再犯倔,小心关你黑屋子,蹲下。”说完对身边巡捕招手,把车子开过来,统统带去巡捕房。

若雪还要争辩,被蹲在身边的女人拉了一把。

“小妹,他们真会打人的,那警棍打一下骨头都要断两根。”

“好,我就不信到了巡捕房我说不清这理。”若雪气愤地蹲下。

若雪经过这一闹腾,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抓了,她觉得冤啊。趴在牢房门上的小窗大喊:“放我出去——你们抓错人了——放我出去——”

“叫得真够冤的。”孙金宝弹了下烟灰。

“能不冤吗?你小子太缺德。”

“走,进去看看。”

若雪一看来人了,赶紧说:“你们抓错人了,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去买东西的,你们放我出去。”

众人哄笑。

“给她登记一下,看她老大是谁?跟谁的混的?”

若雪急了,推开手下,就要往外冲。

“我要见你们上司,带我去见你们上司。”

几个小巡捕拦住若雪,若雪挣扎着又蹦又跳。

这时,孙金宝过来,大声呵斥。

“吵什么?当巡捕房是你家菜地呢?”突然看见若雪,故作惊讶状,“这个……你,你不是……那个……”

“我认得你,你去过我家。”若雪拉住孙金宝。

“韩疏影的妹妹,叫谢……”孙金宝一拍脑袋。

“谢若雪。”

“对对对,你怎么在这儿?他们把你抓进来的?”孙金宝冲着同事喊,“你们这群笨蛋,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优雅万千又有气质,白痴都看得出和那些女人不同,你们都瞎眼了?谢小姐,误会,一场误会,来,这边请。”

孙金宝带着若雪离开,若雪临走前狠狠地瞪了孙金宝的同事一眼,孙金宝的同事忍不住暗笑。

疏影带着家栋刚从街头看过文轩和同学们发起的抗日宣传研究,还没顾得上喝口水就接到了巡捕房让去领人的通知。疏影一听若雪在里面,就匆匆去了。

孙金宝看到疏影赶紧起身迎接。疏影说了些感谢的话,还硬要掏钱给他。孙金宝一把挡住:“见外不是?你这不是跟骂我一样吗?咱俩什么关系?老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难处找我,一句话,这一带我还是能搞得定的。”

“孙巡捕,您真是好人。”

“叫我孙金宝就行,当然……叫我金宝更好,有事开口,老朋友嘛。”

疏影再次谢过他,领着若雪回去了。

疏影真担心她整天这样闲逛早晚非得闯出祸来,便提议她找个工作。若雪一听兴奋地嚷嚷想去,外滩的大楼里全是在洋行上班,那些个个都摩登的女郎让她心向往之。可是洋行里上班要么会英语,要么会打字,若雪一样也不会,是没办法进去工作的。疏影想了想决定去求求叔叔给若雪在船行里找个差事。

婶婶听若雪这么一提,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不同意。韩连生倒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央求,一来二去的,到底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疏影带着若雪来到船行,老职员佟姐见到是疏影,便热情地招待了她们,佟姐解释说:“由于目前没有虚空的工作职位,让若雪暂时负责仓库货物统计吧。”

疏影把若雪安顿完毕,便出门了,临走交代若雪要注意同事关系,若雪嗔怪道:“知道了,你都说了一路了,我对她们一百二十分热情还不够吗?对了,我上班的事,不要告诉文轩哥,等我拿了第一月薪水我要买个礼物送他,给他一个惊喜。”

疏影笑笑离去。

若雪返回办公室,佟姐一反刚才的热情,指派若雪把柜子里过往的仓库记录整理一遍,端茶倒水等跑腿的活也全给了她。若雪这一天被指挥的晕头转向的。她哪里知道苏娇妹的眼睛早盯过来了。

可是在船行里当副总的韩伟松可不是个省心的主,为了献殷勤,竟然拿了苏娇妹陪嫁的耳环给了若雪当礼物。这在韩家顿时炸了锅,她认定是若雪偷了她的耳环,两人又是一顿闹,韩伟松刚跨进家门,看见几个女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想留,被若雪一把抓住。

“谢伟松,这副耳环是不是你偷的?”

“儿子,不要怕,是不是这个女人逼你偷的。”

“弟弟,你说实话。”

妈妈、心爱的人和姐姐轮番要真相。伟松一见躲不过去,立刻捂着肚子装痛,装作去厕所,一溜烟跑了。

事情清楚了之后,苏娇妹指着若雪,骂自己的儿子被这个妖精带坏了。

若雪摘下耳环,拍在茶几上,转身就走。这翡翠耳环哪里经得起这么大的力度,其中一只被震碎了。苏娇妹一看耳环碎了,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这一顿乱糟糟之后,疏影真是心力交瘁,她希望若雪跟堂弟保持距离,省得又闹出不可收拾的事。

若雪走在过道里,韩伟松迎面走来,若雪脸一黑,扭头就走。

伟松赶紧舔着脸追上。

“还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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