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脸上被箭矢划破,流出了血,心里大叫不好。这哪里是幻影,明明就是实打实的羽箭!恐怕文雀这次判断错误,贸然进发果然出了差头。如今我们三人高悬水上,无处躲避,正成了活靶子!
我见事不好,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往后退,正退间看见碌碡一边咒骂,一边向我靠过来。此时他已经转过身来,火急火燎地赶路,因为走的急步子又大,弄得脚下铁链剧烈晃动,我一个重心不稳,身子猛然向水中倒去。
心知要跌下水去,我伸出双手在空中狂乱舞动,死命抓紧了铁锁。手虽然抓到了锁链,但身体还是继续向下坠去,我虽然个头矮体重偏轻,相应的胳膊力气也小,这一股冲劲狠命地落在我的双臂之上,瞬间我就觉得手腕子奇痛,胳膊被狠狠地抻了一下。
这一下让我胳膊上力气全失,手指也跟着僵硬发麻失去力量,根本没法握紧铁锁。我知道如果松手,那必然会落入水中,而水中情况不明,掉下去不是淹死也得冻死。想到这里,我发一声喊,闭上眼狠命发力,心想就算抻断了手腕,也决不能掉下去。
但是,此时的情况已经不是我能过左右的了,任凭我如何用力,手指还是慢慢地从铁锁上滑落下来,我心中又气又恼,哭出来的心都有。就在这时,只感觉铁锁一阵剧烈晃动,一只大手拖住了我的胳膊。
我睁开眼一看,碌碡正弯腰伸手拉着我。他胸前插着一根羽箭,嫣红的血湿了一片,因为拉住我他很费力气,便龇牙咧嘴地苦命强撑着,他见我睁开了眼,大声吼道:“小子别那么没出息,还没到死时候,我数一二三,把你拉上来!”
我见自己有救,便配合碌碡,手中用力抠住铁锁,碌碡大叫一声,一下将我凭空提了起来。此时,文雀也赶过来帮忙。我因为胳膊完全脱了力,根本没法抓紧铁锁,碌碡出于无奈,只好将我扛在肩膀上,慢慢往回退。
若干年后,我和碌碡每每说起这件事,总是要感谢一遍他的救命之恩。碌碡一般都是笑笑,说我造化好,如果不是我个小体轻,当时情况下,就算大罗金仙也保不了你。
我们三人狼狈不堪地逃出了羽箭的射程之外,碌碡因为背着我累的浑身大汗,将衣服都浸透了,见逃过了危险区域,碌碡放下我,三人暂且休息一下喘口气。对岸这突然起来的一伙军士,委实让我们吃了大亏。
我们互相检查一下,发现三人身上都中了箭。碌碡因为走在最前边,中箭最多,浑身上下有七八只。我的屁股上也挂了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射中的,文雀手臂也中了一箭,但伤势最轻。
我们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但只是掰断了箭柄,箭头上有倒钩,估计动刀子也很难弄出来。喘过气来,我才感觉屁股上一阵一阵的疼痛,稍微一动就撕心裂肺,我疼的直龇牙。
碌碡也是痛的大骂,他虽说皮糙肉厚,但那七八个箭头嵌在皮肉里,揪心的疼痛可想而知。这也就是碌碡这等威武强壮的人能忍得住,如果换做是我,光疼也得弄个死去活来。
尽管众人都受伤,但并未被射中要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我们再往前一点,恐怕这些羽箭的力道就会更为猛烈,射到身上要害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那样的话,我们的小命也就堪忧了。
众人喘足了气,便开始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今我们位于铁锁的五分之四位置,离对岸近,而想回去远。再加上众人都受了伤,手上都没力气,估计想要撑到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处境十分尴尬。
并且这一对军士出现又是擂鼓,又是呐喊,造出了极大的响动,恐怕先行的火局已经听到,没准很快就会回身察看,而我们高悬水上,进退不能,怎么说情势都极为悲观。
文雀知道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才让大家受伤,惭愧地跟我们道歉说,他也没想到这些箭矢居然是真的,他以为已经摸清了老道的脾气和行事手法,但很显然老道也是个暗通诡道之徒,比文雀要技高一筹。
很显然之前那些毫无伤害的机关,就是为了让入侵者降低戒心,以为墓中机关没什么大不了。如此想来,这铁锁横江的用意也就十分明显了,他正是让人处于失衡状态,从而用羽箭来射杀。
文雀不得不对老道有那么一丝肃然起敬,从这些事情看来,老道不仅仅是个科学狂人,还是个谙熟心理战的专家。我们和这样的鬼才斗智斗勇,恐怕不占上风。
我听完这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我从未见过文雀对谁自愧不如,看来这次是真的认怂了。我知道前途渺茫,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们,如此前进下去,必然凶多吉少。但是,我们此时已经是弦上之箭,不得不发,如果不继续走下去,也会困死在这里。但是想要继续向前,哪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文雀听我叹气,沉默了一会,跟我和碌碡说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先想办法退回去,我到前边探探路。”
我和碌碡一听文雀要独自一人以身犯险,便马上否决了他。碌碡说,我们三人在一起,毕竟互相有个照应,要是散开,那真成了一盘散沙。再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以身犯险,要不然我们跟着来还有什么用?
文雀听完脸色骤变,对我们呵斥道:“这里我是领导,哪有你们说话的地方!我命令你们先退回去,等我想到渡河的办法再说!”
我心知不能让文雀一个人去,他虽然手段高强,精明强干。但毕竟是血肉之躯,身上还有伤,如果真有什么不测,我们真就失去了主心骨。在这诡谲可怖的地下空间中,没有文雀,那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我说道,老文你也别拿领导姿态压我们。现在也算是进退都可以的情况,按照109的老规矩来,我们阴左阳右!
我说完碌碡也随声附和道:“对,就这么办。”
虽然没说出议题是什么,也不用说出来。我和碌碡都同时举起手,无论什么议题,二比一都是我们胜利。文雀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也有今天。好,我们三人就共同进退,生死一处吧。”
我和碌碡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还么等我笑完,只觉得后脖颈被人猛击一下,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冷冰冰的平台上,手脚都被绳索缚住。我抬起头四处张望,发现跟前站了一个人,仔细看时不由得心下大惊!
这个人带着贝雷帽,鼻子上一副黑墨镜,斜挎着冲锋枪正在抽烟——这人正是跟着火局先行的雇佣兵头头黑墨镜!
我抬头看他时,发现他身上也有好几处血斑,里边的箭头也没拔出来,估计也是在过铁索桥的时候吃了亏。没想到会再次落入他们手里,我心中大惊,连声暗叫不好,联想之前的事情,可能是我们已经暴露了,结果被火局他们发现。
想到此处,我有点担心文雀和碌碡,便四处观看。侧过头一看,发现碌碡就躺在我旁边不到两米的地方,满脸是血,看样子是被人痛打了一番,躺在那里,不知生死,而文雀却不在这里。
见到碌碡脸上伤痕累累,便知道一定是黑墨镜干的,我心里火起,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哪里管的许多,碌碡是我的救命恩人,受到如此毒打,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仰起头变痛骂起来。
黑墨镜见我醒来就骂他,也是不悦,扔了烟头走过来用脚踢我的腋下。我本来心中就气,又被他这么挑衅,更是怒火中烧,一边大骂,一边挣扎着向他靠近。黑墨镜见我如此,轻蔑地笑笑,抬起枪托就砸在我的门面上。
我来不及躲闪,正中这一下,鼻梁骨巨痛,正所谓旧病未好,又添新伤,估计我这鼻梁肯定是断了。我见了血,心头更是愤怒,对着他骂出了我这一辈知道的所有脏话,我气喘吁吁,心中又怒又急,无所适从。
这个人虽然不是中国人,但是略懂汉语,知道我骂他,也被激怒了。扬起脚来,连连狠踹我的肚子,一边踹,还一边用既不流利的汉语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嚣张,要不是留你做人质,早就崩了你。”
他这么一说话,我的头脑立即清醒起来。我认识到,自己落入雇佣兵手里应该不那么简单。我回忆起铁索桥上的事情,当时我们三人已经被逼入绝境,文雀想要独自一人过桥,被我和碌碡制止,后来我就被打晕了。
当时桥上只有我们三人,而碌碡也躺在这里,那么就说明是文雀下的手。可是文雀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又是怎么被带到岸上,又是如何被雇佣兵抓住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先弄明白。
但是我已经激怒了他,如果正常提问,他肯定不会告诉我实情,而且还会以为我认怂了。我得想个办法,从他嘴里套些话。见到火局并不在这,那便是个好的切入点。于是,我打定主意,冷笑起来。
黑墨镜见我冷笑,果然十分疑惑,用皮靴踩着我的头问我为什么笑。我又笑了一会,说道,你这个傻子,火局都已经跑路了,你还在这傻乎乎地当看守,我可听说,外边如今已经布满了军警,你这回算是玩完了!
他听我说完,轻蔑地笑了一下,笨拙地说:“你这个人最不老实,老想用诡计骗我们,现在又想离间我们。我根本不会相信你的话。不过现在,觉得可悲的人应该是你,因为陆先生本来就是我们的人!”
我越听越奇怪,也顾不上其他想法,连忙问他:“陆先生是谁?”
黑墨镜笑了一下,说道:“奥,你们是不知道的。你们都叫他文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