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白天的门内人头攒动门外车水马龙在太阳落山了之后一下子变得凄凄惨惨戚戚。每间外面挂着生硬号码牌的房间里都有着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故事。一间间病房好像是一截截火车车厢,承载着人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有些人自此便结束了人生的旅程,有些人却重新踏上新的征程。
小严站漫步在走廊里,真的是慢慢地步行。哪个角落都让他不舒服--他是个害怕恐怖片的大男人。他正在拨打韩桥办公室的电话。按照他说的话,如果他们办公室有人值班的话,现在恐怕都能说一段相声了。但是他打了许多遍,依旧没有人接。
哎哟我去。哎哟我去……一边骂一边打,再打再骂,依旧没有人接。他不停地深呼吸,避免会气爆。他不想让珍妮一个人留在王理安身边,又不想让珍妮听见他和韩桥的对话。他来来回回地踱步,直到又一次通话结束。
这可怎么办呢?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他找到韩桥的电话,刚要按下去,又有些犹豫。思量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敢直接打给他。对于蒋氏集团,韩桥是最后一个秘密的人。自己暴露了不要紧,韩桥一家是好人。大哥走的时候他们出了不少力,后来又在那么被动的情况下尽心尽力帮助妈妈和薛妈妈一家人逃离。好人不能一直没好报。
可是……怎么办呢?
突然他看见一个小护士走过他身旁,警惕地打量着他,匆匆而过。灵机一动。“美女护士小姐!”情急之下他有些语无伦次。一下子说了三个职业。
小护士回过头来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这个怪异的男人,见他急得满头大汗,笑着说:“你有什么事儿啊。这大半夜的不守在病号旁边,要是有需要怎么办,男人就是指不上。你是哪床的啊?”
小严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想着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的手机没有话费了。”
小护士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人是在跟她搭讪。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还算相貌堂堂。看眼神是真得很急迫,倒也不像是装的。不过现在的男人都很会演戏,这也说不准呢。
小严见她不停地打量他,有些心虚。“那……那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算了。”
“哎哎哎……”小护士拦着他,“我没说不借给你啊,你这人,着什么急呢。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是哪床的陪护吧?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啊……”娇眉紧蹙,不自觉地竟然撅起了小嘴儿。小严愣了一下。才发现她长得还挺水灵的,虽然听说她们护士因为经常加夜班所以脾气都特别不好,而且在医院里更都是盛气凌人的。但她好像还挺可爱的。他见惯了珍妮、安赫阳、蒋悦营直流,突然见到一个娇滴滴的装在护士服里的小护士,简直被“诱惑”了一把。
“不过分不过分。我是25床的。那个……那个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证号码!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我要你身份证号码干嘛,我又不查你户口。你跟我来吧……是不是要做手术了需要跟家里人联系商量啊?这种病啊,家人要多安慰和开导才行,不能给病患那么大压力。要知道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难过的了。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是什么心情。不好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职业病别见怪。”
“不会不会。您说的在情在理……”
她一边说一边领着小严走回护士站,递给他手机,顺手拿起病历本职业病的翻看着。突然发现25床和26床前面都画了一个记号--她想到今天护士长告诫过她们,这两个病人是“借住一宿”。让她们不要过问。她抬眼看向小严。问道:“你真的是25床的家人?”
“是啊。”小严心不在焉地对她笑了笑,已经拨通了韩桥的电话,他竟然有些紧张。
“喂?”韩桥声音很谨慎。
小严愣了一下,连忙躲开小护士的视线。“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片刻方道:“不好意思,您是?”您上面放着一个重音。小严有些懊恼自己太冒失了。
“哦哦哦,对不起韩医生。我是您今天收的两个病人的家属。这么晚打扰你了,就是我……我嫂子啊,她好像又有些不舒服了。您看给她用点儿什么药吗?”但愿没有说错话。
“哦,这样啊。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吧……”
“那太感谢您了韩医生。”小严马上挂断了电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同时瞬间删掉了通话记录。终于轻松了,他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转身对小护士笑了笑,把电话还给她。“谢谢您啊。不过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护士指了指名牌“杨奇”。
“呵呵,是挺洋气的!”小严笑了笑,心里放心不下珍妮。满心想往回跑:“这样,明天我再好好谢你,病人一个人在那儿,我不放心。我先回去了。”
杨奇笑了笑:“快回去吧。”看见他转身,马上收起了笑脸。这个人不知道是何居心,她打开手机,发现通话记录已经删掉了。坐实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儿。她冷笑了一声:“小子,你以为你聪明呢!”她打开通话录音,戴上耳机打开播放。听了一遍过后,也没听出有什么问题。她自言自语道:“这也没什么嘛,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呢,不过怎么都觉得这个韩医生这么耳熟呢?”
她又播放了一遍,仔细听了一遍。突然觉得语气怪怪的。“韩医生……”
“你说什么?”这时,护士长走到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杨奇眼珠一转,问道:“护士长,咱们医院姓韩的医生多吗?”
护士长打了个哈欠,皱着眉头问她:“你问这个干嘛,整天就想着傍个医生,也不学点儿好。”
“哎呀,不是啦!我要是想傍他总不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吧!”她突然撇了撇嘴,“不过我就是纳闷儿,难不成这医院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啊?!”
“小兔崽子少激我。嗯……姓韩的医生……心理那边儿有一个,骨科那边儿有俩,嗯……好像神外也有几个。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病人聊天的时候听见的。”
护士长愣了一下,又笑了:“别瞎说,你听哪个病人说的?”
杨奇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她看见护士长眼睛有光一闪而过,什么光她不知道。但凭借她神乎其神的第六感认定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护士长推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小丫头,别管那些不关自己的事情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比什么都强!”
杨奇不置可否。护士长走后,她按耐不住好奇心,一步又一步挪出了护士站。她遥望着25号病房,它在走廊的尽头,好像长出了一双手不停地勾引她。她咬了咬嘴唇,实在是忍不住了。
把病历本揣在怀里,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镇定地向前走去。这时,楼梯间发出了脚步声,她心虚地站住等待--一个穿着红色运动套装的年轻女人背着一个大包走进她的视线。她看了看手表,都快12点了,她是怎么进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