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对王理安的贪恋让王理安有些难以招架。原来女人之间的爱也可以这样狂野。是她从来也不会知道的。好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被告知明天要参加一百米跑的比赛。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训练量。
之后的两天,王理安一直昏天暗地躺在小公寓的床上,厚重的窗帘隔着世事。如果不是周娜的事情在真实地催促着她,她还以为是做了一个痛快的梦。
周娜竟然比王理安想象的还要心急。接二连三地打电话来问询。艾拉疑心很重,王理安便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她听了。艾拉笑着亲吻她的额头。“没想到我的宝贝儿这么聪明呢。你怎么就那么确信她一定会把电话打回来呢?”王理安愣了一下,但她不能不回答--艾拉不喜欢。她轻快地说道:“因为我知道她现在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孩子。”
艾拉果然怔了怔,拿起床边的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才问道:“是因为你对她的了解?”“算是吧。”这两天,王理安逐渐了解到艾拉是一个非常喜欢推测的人,她宁愿相信自己的推测胜过事实。这样的偏执曾让王理安无所适从,更像是坐在千米独索上行走。步步惊心。甚至一度担心她会在怀疑的时候把她杀了,但她还不知道是那句话惹到了艾拉。
“这样说,你这个闺蜜也算是个笨蛋。她宁愿给你这个不知道真假的推销电话联系也不和正规的医院咨询,有点儿说不通吧。”“别忘了她有一个这样的婆婆啊。”王理安冷笑一声,忍不住回想起她与何玉霞经年变更以来的点点滴滴。李佑朗家是下县搬来的,一开始也是租的院里的老房子,因为王理安和李佑朗在一所中学,何玉霞经常笼络杨俊梅,后来也是李东强自己抓住了机会,升了收费站主任,也和王理安家前后脚分到了新的房子。这都是杨俊梅转述的。从前她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她眼里就只有李佑朗。
现在这句话滑过王理安的心,倒像羽毛一样,连涟漪都浅而淡。
她叹了一口气。艾拉听到,冷笑一声,在她胸口轻咬。王理安疼得倒吸一口气。“怎么,你又在想老情人?”王理安感觉到她的玩味儿。不容忽视的新的危机。王理安主动侧过身,抱住艾拉的腰。漫漫而道:“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李佑朗他妈妈的事情。”艾拉有些惊讶:“怎么,你们关系很好嘛?”王理安挑了挑眉头,笑了:“倒也说不上好。因为那时候我以为她将来就是我婆婆,你知道,婆婆总是……”她搞笑地做了个鬼脸,说道,“不能不照顾她,尤其是李佑朗来北京上学那几年。差不多她一有事,就会找我帮忙。他妈妈真得不客气,哈哈,对,是个不知道客气的女人。”
艾拉没说话。王理安想到她母亲早逝,知道她女人那一面细腻的心思一定感到了波澜,急转强调轻声说道:“有时候我就想,那句话说的很对。”“哪句话?”王理安羞涩地笑了笑:“就是以前啊,我一个同事找男朋友的标准。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哈哈。”艾拉终于笑了。
她端过酒杯递给王理安--同时她也是个不喜欢被拒绝的人。王理安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王理安痛恨红酒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像小的时候吃烧烤吃伤了一样,她竟然喝伤了。
周娜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打来了电话。王理安已经没有力气了。虽然躺着,但混沌的大脑好像飘了起来又沉下去。她懒懒地看着电话,想要拿起来,命令从大脑发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艾拉轻啄着她的嘴角:“傻丫头,你喝醉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王理安挽着艾拉的脖子,艾拉顺势下滑。她闭着眼睛就听到艾拉的声音。“喂你好,博大医院。”王理安吓得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清醒了。
“好的,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您的手术,今天下午您先过来办个手续,对,如果您对上次给您问诊的医生不满意,我们还可以为您安排别的主治医师。好的,那我们就等您的消息。好的,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祝您生活愉快。”
艾拉挂掉电话,轻笑一声,仰起头看着王理安,看到她一脸惊诧,都逗笑了。
“你要给她做手术啊?”
艾拉站了起来,她也晕眩了一下,裸着走到卫生间。远远地说道:“我当然不给她做手术,你傻吗?”王理安心里给刺了一下。没一会儿,她听到了冲水的声音,马上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如果真得像你说的那样,那现在就算是我给她做手术,她也会同意。”
王理安怔了怔,没听明白。艾拉又给她的酒杯里倒满了,若无其事一般说道:“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前两天L公司大整治,董事会对那些有透露内部消息不良记录的小股东展开了调查,其中就有一个叫姜琦的,听说就是周娜的妈妈吧。”王理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听艾拉说道:“她的上层关系叫王林的人事主管也被牵连,听说会内部消化掉。也许吧,不确定。”她笑了笑,端起酒杯径自和王理安的酒杯碰了碰。
叮当一声。格外清脆。
薛城北回到济州的时候,才开始犹豫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帮王理安玩这种小女人的把戏。毕竟这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日后被人知道了他竟然做了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太丢人了。
依旧躺在酒店的床上。突然想到王理肇在他回国的时候送给他的这张房卡,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些人的习惯。常年在酒店预留房间。哼。他轻笑了一声。又和蒋严有什么不同呢。他爬起来,睡得太多了头昏昏沉沉地疼。事情顺利地出乎意料。不知道什么原因姜琦竟然因为经济案件被调查,她往日结成的蜘蛛网一样的关系被穿透了。回济州的那日,他同大老板见了面,他听到这个消息以为是薛城北的功劳,笑得称赞他已经烧掉了蒋严的后宫。薛城北也没有否认。双管齐下,安江几乎就是薛城北的囊中之物了。大老板许诺“钱不是问题。”薛城北却有些苦涩。他知道自己不过就是王理肇的台前演员罢了,却还要替他应对冗杂的人情债。
桌子上摆着王理安开的那辆mini的车钥匙。竟然睹物思人起来。天气热得浓烈。站在冷气房间里,看着明亮地好像巨大探照灯烘烤的大地。薛城北换好衣服,叹了口气,拿起了那把车钥匙。简直就像看到雪山脚下明媚动人的王理安。
曾几何时,王理安就像他手上的一只风筝,他希望她可以自由地飞,没有目的欲望,只是初心的美好愿望。而现在她真得飞得越来越高了,高过了他的预想。他手中的线却也在慢慢地消失不见。悬而惘之,但他还是舍不得放弃,因为这只风筝已经飞在了他的心里。
一本北京寄来的假病历以及相关治疗方案被“寄”到了李佑朗家。
薛城北坐在车里打了哈欠。突然笑着摇了摇头。怎么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好像小的时候在别人后面贴恶作剧纸条一样幼稚。他下意识地向王理安家的方向看了一眼。想来,她也有很久没有回家了吧,不知道正在逍遥的灰姑娘会不会想念她的阁楼。薛城北冷笑一声,竟然看见王理安的妈妈真得从旁边楼里走了出来,薛城北吓了一跳,简直就像神话。只见她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这时张颖从路对面的车上走了下来,接过杨俊梅手里的东西。薛城北心中一紧。后悔不该开这辆车来。太刺眼了,张颖一定看见了他。
两个人上了车便启动了。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奇心,薛城北觉得自己都必须跟上她们。车一路开到了市医院没有停顿。她们下了车,好像已经非常熟悉了,快步走进住院部。薛城北远远地跟在后面。五楼VIP。薛城北在病房外徘徊了两次。
斟酌好,他走到护士站。这里人不多,也好说话。他很快就打听出了王家出院的是王理安的奶奶。云南之行,王理安也提到过这位传奇的老太太。患了老年痴呆症。
“老太太现在情况怎么样?”护士冷冰冰地说道:“不清楚,这个还要问主治医生。”说着她抬头打量了他一眼。“我是老太太孙女的男朋友。她现在在外地不方便回来,让我过来探望一样。你知道,以我的身份去探望不能马虎,对吧。”他温和地笑了笑。护士把手里的病例薄抱在怀里,迟疑了一下,终于被他的微笑融化了。“那你最好还是让你女朋友赶紧回来吧。”薛城北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护士点了点头,说完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买苹果的路上,突然捡到了一篮梨子。
薛城北艰难地做出决定,颤抖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转身走到老太太病房前,草草扫了一眼。简直像医学模型一样的老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帮助卧床的气垫大的突兀。
薛城北心里给刺了一下。
重新坐在车里。他闭着眼睛不停地深呼吸。许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