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早上五点多王理安坐在马桶上,看到纸上面黑凝的血迹,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疼没有痒,仿佛手腕上的那道伤疤。不知道要拿什么情绪来面对他。上网查到很多恐怖的病。这种事情就像怀孕了一样,她觉得薛城北有必要知道。或者,就是因为薛城北,她才会这样。王理安觉得自己的可悲又画上了一个正字。
她走出卫生间,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公寓,笑了笑:如果这间公寓是她的该多好。突然她脑子里冒出了个想法,马上就听见上帝耻笑的声音。她径自耸了耸肩膀,自言自语说道:“笑什么,又不是没有可能。”她不相信艾拉只有这么一间公寓,也不相信她只有一个情人。因为她看到冰箱里的食物倒是很齐全。
从一点开始,每过一个小时艾拉就会打电话回来。王理安困到头一钻一钻的疼,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她。简直是把她的灵魂绑在十字架上受鞭刑。昨天对她平实的好感完全被抹杀了,原来他们都是变态,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爆发。薛城北是个变态的**者,艾拉是个变态的监视狂。他们都是变态。王理安怒火中烧,冲破了理智的底线,把吧台上的盘盘碟碟一把挥到了地上。羸弱得惊天动地隐晦得痛痛快快。王理安轻喘着,微笑地看着碎了满地的精致。重重地叹了口气。
午夜的京城。看不到钟鼓楼,记不得紫禁城,和别的城市没有屁区别。
薛城北告诉她,和艾拉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甚至都不要提到他。如果艾拉会试探地问的话,就一定要把他说成一个利欲熏心的混蛋商人。也不要经常提李佑朗,只要三不五时地流露出伤感的情绪就可以了。最好是望着窗外,眼泪朦胧住白蒙蒙的天。王理安独自站在窗外,眼泪婆娑。眼前突然看到薛城北失望又不屑的眼神,冷冷地望着她。仿佛再说:“你现在哭有个屁用。”王理安突然打了个寒颤。
躺回床上,侧身的时候压倒胸--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然长大了这么多。真是个意外地惊喜。不知道如果让杨俊梅看到,她会说什么。或许她也不曾注意过。王理安抚了抚胸口的刺痛,越发厌恶。索性一骨碌站起来,走到镜子前,脖子上一块紫黑色的吻痕,很重。右胸上面也有。王理安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这样是不会开心的。像她那种人,把你玩儿剩下了,搂着下一个新换来把你踢走,那时候你要怎么办?”安赫阳站在她身后怒视着她。王理安知道安赫阳是吃醋了。“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东西管什么用?!”“那天在李佑朗举行婚礼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薛城北是不能相信的。他会像毁了程诺一样毁了你。”“你敢说你不会像毁了辛洛一样毁了我吗?”
王理安不服气地仰着头,突兀地青筋暴起。“像我,像辛洛,甚至如程诺,都是你们这些人欲望中的棋子。你们开心了,就把我们捧起来,你们不开心了,就毁掉我们。反正结局都是一样的。要死大家一起死,要疯大家一起疯……”她打开艾拉镜边柜子里的化妆包,翻看着琳琅满目的高档化妆品。冷笑一声。
薛城北突然感觉脑袋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忍不住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怎么了年轻人,拼得太过了,还是身体重要啊。”委员笑呵呵地对他说。好像以为温厚的老者。但薛城北却亲近不起来。
睡眠不足,让他的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如今更是激出了道道闪电。
姜玉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乌楠也顺利地做出了配合。他们的问题已经不再是蒋严。而是蒋严保护伞下众多的产业。薛城北不能让他们像安赫阳的遗产一样不明不白地就“非法”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安江集团。安贞国还算是个称职的总经理。但屈于人下,难免人员冗杂,财务混乱,贪念成风。安江的很多产业都是和周梓晨息息相关的。酒店,建筑工程包括物流,已经开拓出了非常成熟了系统。
周梓晨突然出国就像是一个预警。南泉的蒋严将是三方分割的蛋糕。
委员告诉薛城北御阳和诚品百货是一定会留下来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血放干净。而安江不同,他基本上就是蒋严的后花园,接下他风险很大。薛城北看着他干涩泛黄的脸,黑黝黝地头发格外醒目地化成半圆像个帽子一样顶在脑袋上。突然眼前浮现出他伏在提亚身上的时候是多么诡异的画面。
“安江如今不但没有了保护罩,甚至在济州出现了商家集体抵制安江的现象。它现在却是一块儿烫手的山芋。谁都知道这种企业,谁接谁倒霉。”他将安江贬得一文不值,不过就是想知道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官派就像一把衣服架子,永远撑在这些瘦小的身体里。他的眼神坚毅明亮。薛城北不敢含糊。
虽然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但他不想照本宣科。
“安贞国不是一事无成的小喽啰。安江是他的心血,也有我舅舅的回忆。安江的工程公司在济州的市场已经占了很大的比重。现在扔掉它是没有必要的。”
委员呵呵笑了起来。他不满意薛城北挑了一块最瘦的肉来跟他耍花样。提亚看到他嘴角微动,知道他生气了。忙给薛城北使了个眼色。她不想放弃那百分之三的干股的机会。但薛城北不慌不忙,接着说道:“更别提安江的酒店业务和物流。想必您也是知道它的服务,是有多么完善。”提亚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城北定了定神,王理肇觊觎那份产业已经很久了。他没有失败的选择。
委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然,那年我去济州开会,哎哟,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吧。哈哈,那时候你爸爸在济州也是做得很不错的啊。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啊?”说着,他挡了挡酒杯,不让薛城北再倒酒了。
“家父现在在加拿大旅游,还算不错,一直惦记着您,有时候也回忆过去您大风大浪的英雄史事。”
“哈哈哈哈。”他笑得更开怀了,“别这么说,我不行,赶不上你爸爸有胆量。听说老张也准备移民了,怎么,他们老哥俩儿没再聚聚?”
薛城北心里给刺了一下。
“岁数大了,也折腾不了,新鲜日子没有踏实日子好过啊。”他笑了笑,“当然了,还是王伯您的福气好啊。”
委员突然愣了一下。薛城北的话太刺耳了,字字扎在他疲软的动脉血管上。
薛城北又笑道:“我爸经常跟我说,如果当年没有下海,而是像你王伯一样能领这么丰厚的年终奖金,那日子就舒服多了。”
委员眯着他精厉的小眼睛重新呵呵笑了起来。“你爸还是走得时间长了,哪有年终奖这么一说。对了,我听说济州政府也正在找公司安排安江的转接。怎么,年轻人,你没有去努力一下?”
薛城北拿起酒壶给他满上酒。“我爸当年就带出一个我哥,等我来做的时候,我爸就退休了。呵呵……王伯,我敬您!”
一瓶酒让薛城北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他霍然坐了起来,对于空荡的另一侧有些失望。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王理肇那边十几名曼哈顿的精英,就不用他来操心了。薛城北轻笑。怪不得父亲从来不让他学习经商--除了谈恋爱,他也确实没学过别的。他果然除了做一个风风火火地纨绔子弟,没有别的本事了。只可惜,他的毕业证也在一场阴谋中被化为了灰烬。
左侧的头突然又一刺地疼起来。他忍不住咧着嘴按着头。在云南的时候事情进入了瓶颈,他也曾头疼过,王理安尝试着给他按过头,非常舒服。
王理安真得是一个很好的太太。
将来谁能娶到她,就是他的福气。只不过,是从前的王理安。
滴滴手机响了起来。薛城北含着牙刷走到床边拿起来看。竟然是王理安发来的短信。他心里一惊。不是嘱咐过她不要和他接触吗。
“周娜不孕不育。”
这算什么?薛城北皱着眉头看着这六个字。哭笑不得。冒着风险来告诉他这么一件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情……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
薛城北又看了一遍这条只要六个字的短信。许久,笑了。王理安现在需要他了。她需要有只在济州的手,来断掉周娜的后方。
好像梦醒了一样,他又看见了慈善晚会那晚在艾拉身边坚定安然的王理安。她不是全场最漂亮的,但却是最自在的。礼服穿在她身上就像睡衣一样,已经没有了数月前的青涩。她终于散发出了属于她自己的光芒。却不再是王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