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薛冰吃完中午饭,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伟心里明白,但没明说。薛冰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玩味的笑。
“我把你送到局里,然后出去一趟。”薛冰这样说,赵伟这样听。临下车的时候赵伟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才说道:“别耽误工作。”
不伦不类的一句话。薛冰愣了一下。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拨通了王理安的电话。没想到她很快就接了起来。听到公安局三个字的时候王理安倒吸了一口气。
她告诉薛冰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
薛冰第一直觉认为她是在撒谎。王理安是地地道道的济州人,没有理由不熟悉济州的街道。或许她也是下意识地不想和警方合作,有所谓的江湖情节。他冷笑了一声:“我们只是想和你聊一下关于安赫阳的事情,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就像朋友之间的聊天一样。好吧?”
王理安没有说话。电话中声音很静,没有车经过的声音。薛冰没什么耐心,他正要发火的时候,却听见微弱的啜泣声。
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不是没见过家属们哭泣的样子,慢慢地都已经麻木了。不过这一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感觉。“你,你在哭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哪儿。”王理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薛冰下意识地判断她还是在撒谎“那好吧,你告诉我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吗,或者街道名总有吧。”
“我就是顺着铁路走过来的,这里,这里有……”
电话突然挂断了。
薛冰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顺着铁路?薛冰把车开到酸辣粉的那条小吃街,突然想到在这里五个街口向南是有一条铁路。他有些犹豫。他虽然没见过王理安,但是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徒步走那么远。如果是打车的话,那就需要一个地址。“或许她知道安赫阳在哪里。”薛冰总有一种直觉。
一天前他和赵伟一起询问蒋悦营。见她的时候,他竟然有些不知名的小激动和小兴奋。蒋悦营彬彬有礼,约他们在她妈妈周梓晨的工作室见面。进门之后才发现这件房间里面安装了全套的监控系统。赵伟回头向他使了个眼色。
蒋悦营告诉了他们很多事情。以表示蒋严对这件事情的积极配合。“他很震惊,说还想到安赫阳小时候那么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落下了眼泪。
“你妈妈呢?”赵伟突然装作若无其事地插问。一边环视着房间。薛冰心头一紧,害怕蒋悦营会翻脸--全城都在疯传蒋严夫妇两人离婚的事情。他们听到的只有更多。
“妈妈和爸爸离婚之后,一直住在上海。外公外婆都在那里。”
“那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去?”
蒋悦营轻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一时走不开,本来打算完成之后去陪妈妈的。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了。”她又抹了抹眼泪,“对不起。安赫阳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得那种病的时候我也没有听之任之,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是吗,那你能跟我们说说她得病的事情嘛?”
“当然。”蒋悦营起身给他们两个续好茶,眼睛看着窗外好像是触碰到心里的难过处,许久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她的脾气很暴躁,稍微不对她心意的事情就会让她大发雷霆。总是跟我说她赚了钱之后要在西雅图有一座房子,坐渡轮赏夕阳钓鱼等等。”她又叹了一声,眉头轻蹙,声音漫漫低沉,“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她开始说一些……杀人的话……”
“哦?那对象是谁。”
“薛城北和林琳。”
林琳出国的时间很巧妙,都引起了两个人的怀疑。不过就是没有证据。“时间巧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不是理由。再说林家也不是无本之木。”局长否定了。
还有一个路口薛冰就到王理安所说的那条铁路,赵伟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医院出事儿了。你快过去,我从局里直接过去了。”
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薛冰应着。便掉头回去了。
等他感到的时候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因为他看见了蒋悦营。赵伟比他先到。还是一样向他使了使眼色。薛冰有种被人狠狠闷了一拳的感觉。
“怎么是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蒋悦营竟然朝他甜甜地一笑。
地上躺着一个穿护士服的小姑娘,旁边还有一个脸上带血的小护士在护着她。怒气冲冲地蹬着蒋悦营。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在围观。
“这是你打的?”赵伟毫不掩饰地问道。薛冰心头一紧。“怎么回事,还在这儿躺着,医院怎么没人救呢?”“已经叫人抬担架了,不敢动。怕是伤着头了。”
蒋悦营冷笑一声:“当然不是,打人的早就跑了。再说了还是我报的警呢……”“你撒谎!”那个脸上带血的小女孩儿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大声嘶喊着:“人明明是你叫人打的,你耍什么赖啊,我们楼门口都有监控器,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蒋悦营听到她说,愣了一下,眼神一滞漏了怯。薛冰心里给刺了一下。
赵伟看到了,小护士更是敏锐地抓到了。“傻了吧,你看看你这心虚的样子,要不是你,你还什么怕啊!”说着还要扑上去。赵伟皱了皱眉头,“担架怎么还不到。你们医院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就在门口怎么还要等救护车啊。先救人再说。”小护士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要扬手打蒋悦营,薛冰马上拦住她。“一定是你,你仗着自己的身份,不让救人。你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啊。”说完,她突然扬高了声调大喊着,“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是蒋严蒋高官的女儿,你们看看她叫人把我们打成什么样儿了。这就是黑社会啊……”“哎哟喂,你不想活了?”薛冰马上捂住她的嘴,但她马上躲开,“大家看见了没,连警察都害怕她们蒋家!没天理了啊!”
“你别跟泼妇似的了,你不想看见她死就帮个忙进去推了担架什么的吧。她不能一直躺在这里吧。”赵伟竟然笑了笑,他看着这个眼睛滴溜溜转的小姑娘,说道,“把你们医院的负责人叫来,这像话吗,人在门口躺着,没人过来救治。”
小护士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下,一咬牙。指着薛冰:“你,你过来横抱着她,把她抱进去。”
“什么?”
“干嘛,我进去退担架出来再把她推进去那得多长时间了。你再护着她也不会念你的好,拍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快点儿吧你。”薛冰心里给刺了一下“你再说,小心我把你带到局里。”但还是听从她的指挥,把地上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大家让一让啊。”小护士没理他,只见这时有群众拖了一个担架跑过来,小护士兴奋地跳了起来,“哎,你们真好!太谢谢你们了。你们把手机号留下来,我给你们免费查体。”看着同事被薛冰推进了大楼,小护士竟然蹲下来。赵伟以为她身体不适,连忙走过去,才发现她正嘤嘤哭泣着。
“你怎么回事儿,不舒服吗?”毕竟她也是满脸的血。
“我没事儿。”她哭了一会儿,“就是心里不舒服。”
赵伟心里一动。他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膀,把她扶起来:“行了起来吧。”突然有人带头给她鼓起了掌。一时间围观的人都纷纷鼓掌。小护士抿着嘴,眼睛里挂着泪笑着说不出话。
“行了行了。”赵伟无奈地看着她,说道,“都散了吧,要是真想帮忙就把看到的说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竟然稀稀拉拉地散掉了。熙熙攘攘的医院门口竟然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多么讽刺的事情。小护士愣了一下,马上又跳了起来:“你们这些人也太不仗义了吧,又不让你们出庭作证,说一句怎么了?你们别走啊……”“行了行了,你别闹了。”赵伟拦着她。却见她努力地嘟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一副倔强的样子。
“你也得去看看吧,你这一头的血。”“没事儿,她甩了我一个耳光而已。”“那你脸上的血是……”“我从刘颖身上抹的。”
赵伟噗嗤一声笑了。“那你能给我介绍一下伤者的情况吗?”“我只知道她叫刘颖,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见过两次。”赵伟愣了一下:“你和她不认识,干嘛替她出头啊?”“那个女人太嚣张了,是人都会看不顺眼的。”赵伟笑了笑:“那你的意思就是那些没管的人都不是人咯。你叫什么名字?”两人走进医院大楼,急诊那里薛冰正在询问情况。小护士担心地跑过去:“我叫杨奇。神外的护士,有什么事儿尽管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