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八三坐的是小客车,有点拥挤,这个点回去真是让人行不通。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我是靠窗户旁边坐的,我喜欢这边,能欣赏风景。也能感受瞬息,这是再微妙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听说,在窗户旁边坐着,出车祸的时候伤的会很严重。
我多么想那个人就是我,这样我就可以整天在家里,不要与人打交道了。有点累。
沿途总有太多的风景,而我却又是一个爱停留看风景的人。仅仅是停留一会,终有会离开的时候。
刚准备去掏手机,就一个急刹车让我前后摆动,虚惊一场一个急刹车而已。
我全然不知一辆大货车正在进攻,直直的装入我的耳边。“轰”的一声,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晕了下去。
在我有点意识的时候,我脑海跳过无数的画面,因为在死之前一定会有很重要的事情或者人出现,就是何九州。
我没有死,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头很疼。迷迷糊糊醒来后,发现还是我一人,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只是我的耳朵有点嗡嗡的叫声,声音的敏感度也差了一点。我不知道什么原因。
只看见医生拿了一个病例走过来,和我说:“何八三对吗?我已经联系了你的家属,待会就来。”
为什么只有左耳能听见?我的右耳呢?我的听力一直不差的。
“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右耳怎么了?”
“短暂性失聪,没关系,不碍事的。好好养伤,会好的。”
我将暂时失去一个耳朵,我内心已经无法镇定,可他们给我打了镇定针。
这时候妈妈和老班都相约而来,跑到我身边来。妈妈就是一个劲的哭,老师也很心疼我。内心责备不已。
“都是我不好,让你参加比赛。弄了第一,还配上了身体。”
我没有怪老师,都是我的错,我的贪玩和任性,造成了这样。能怪谁?
妈妈也在安慰老师:“没事,老师不用太担心与自责。好好养着应该就好了。我去帮你弄转院手续啊!”
我点点头,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大致知道了什么意思。
等我妈妈回来以后,就已经了解了症状。知道我失聪了,她更加脆弱了。
我真的很后悔让她知道,这反倒要一个病人来安慰她了。我内心感伤不已。
在另一边的学校里,老师正在给班里学生开班会。
“这段时间班长不在,何九州同学要好好管纪律!”
一片嘈杂声起,都在疑惑她去哪儿了,老师叹了口气,正好对上何九州的眼睛,何九州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下课就赶去问:“老师何八三怎么了?”
老师只支支吾吾的说了一些,没听懂。何九州就更急了,老师一向不是这样。
她告诉他:“何八三生病了。”
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何九州头上,不仅冷,还很刺骨。
为了不让老师怀疑,他就没有过问了,于是很礼貌的回上一句话就走了。
“那好吧,我会好好管纪律,让她好好养伤。”
他不知道这个人不仅仅感冒发烧这些问题,是面临可能失聪的风险。
妈妈带着我回到了医院,转院已经弄好了。只是不想再每天闻着消毒水的气味,感觉我真像是一个病人。
一天我都呆不住,我想回学校。我在车里想着。
看着这外面迅速倒退的风景,我感觉到凛冽。这不像是夏天该有的,而它们总像是在嘲笑我。
“下午好好在医院待着,晚上给你送饭。”
“嗯。”这就意味着,我要独自在医院呆一个下午。
我突然想起来,应该和杨过说一声。但我停住了,不能再张扬了,又不是什么可喜的事情。那是悲剧啊。
还是不要再让一个人担心我了,我还是不说为好。关掉手机。吹风。
风来得很快,我的喷嚏也来得很快。听说,打一个喷嚏有人在想你。
何九州还是很不放心,在课堂上他总是心神不宁,他觉得他应该去看看何八三。
下课时,田兰跑到班门口找何九州。她说:“何八三来了吗?”
“他病了,没有来。”
就怪他的无心之说,让田兰有点开始宣扬。真是巴不得全校都知道。
她开始对她同桌凤梨说:“何八三生病了诶。哈哈哈倒霉。”
可凤梨没有她那么开心,总归和何八三有点矫情,不会如此薄情。
田兰果真和身边好的人都说了,两个班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都在私底下猜测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躺在病床上,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我说过,我是一个偷影子的人。
我躺在床上,慢慢的倒带刚才的情景。车子是如何驶进,我又是如何受伤。我忘记了。
我还是很寂寞,只能听见电视里的肥皂剧,枯燥无味。
我只是静静的看着它,右耳“嗡嗡”直叫。我摸不到伤口,看不见血液,我还不敢相信,我有病。
何九州还是死皮赖脸的问老师了,这时候放学了。他飞奔着跑去办公室,刚巧被田兰看见了。
“老师。你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看他。”
他尽量放缓语气,不让老师看出倪端。他很关心她。
“你看看也好,在中央医院12楼,你去找找吧。”
说着就慢慢迈出脚离开了,然后就是一阵狂奔,迅速上了车。
这一幕也被田兰等人看得一清二楚。这让她们更加明白,他心里只有何八三。
为什么何八三还是不能理解呢?何八三难道不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死死纠缠?
这群问题少女总是多虑,而她们却以为自己是感情专家。她们错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已经看见夕阳射进床上,白色的被褥被照的害羞了,发出滚烫的气息。
这时候妈妈来了,手上拿了饭盒。这不是让我吃惊的,而是身后的何九州。
我没有说话,这时候我像被妖精掐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怪我的怯懦和胆小,我只是不想一说话,就被脆弱给打败了。
妈妈边打开饭盒边说:“这是你同学吧,刚才在问护士房号我听见就带过来了。”
我和何九州对视着,心里有说不尽的酸楚。难受,委屈,痛苦,想念,全部迸发。
眼泪划出眼角,眼睛微微一眨,就流的更多,更猛,更猖狂。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何九州还是开口:“阿姨你去忙吧,我来照顾她,正好谈谈学习的事情。”
妈妈是知道何九州的,就是和我一起去比赛的男生。但他不知道我们这种奇怪的关系,在不久以后,就猜到了。
她还是走了,也摸摸我头,让我听话好好休息,下班来找我。我点头。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本来是很气愤他的不辞而别,只是现在什么情愫都没有了。
“你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会照顾自己。”
我听不清,迷迷糊糊。我又不敢告诉他我听不清,我只是点头。
“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吗?”
我抿抿嘴,用极小的声音说:“我听不见。”
他听见了,抓住我的手。突然发现他的力气变得好大,生生的疼。
“你怎么了?耳朵怎么了?”他放大了分贝,我耳朵疼,脱开他的手捂住耳朵。
“你声音小点,我疼。我右耳短暂失聪。”我在他面前永远没有小秘密,我愿意全盘托出。
我平日里的跋扈也没有了,温柔的像只猫。
他仿佛也像被撞了耳朵失聪一样,只是目瞪口呆,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都怪你,抛弃我。”我的委屈又激起,一想到他,就想哭。
佛说,前世造的孽,都该由今世来偿还。我又不是林黛玉,怎么能流尽我的所有眼泪给何九州,来弥补我的过失呢。
何九州当然也知道不该抛弃她就走,这算真是英雄气短的事情。
“好了,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吧。”极为乖腻,真像宠着一个孩子。
“你还想有下次啊?有了这一次还不够?”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我就想出了最坏的打算。什么我没有权利管着你,什么我干嘛要宠你,以此类推的话。
但他的话却给我温暖,一丁点顶撞也没有,我想是真的知错了吧。也不能怪他。
我不能奢求每一个人都以我为中心,我也不奢望每一个人都用尽全力去爱我。这是多么难的事,我或许碰不到。
何九州赶紧拿起饭放在我面前,我摇摇头。我一点食欲也没有,肚子里一阵苦水。
“你要我喂你?”震惊,震惊,震惊!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他就果真一勺一勺的喂了,这碗饭吃的有多温馨。
我脑海里已经装满了问号,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虽然,之前对我也不差。我有点惊愕,但还是很开心。
“则是一次意外,意外的意外,你不要宣扬!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可都在聊我们的比赛,不过也很怀疑你怎么不去学校,不知道这些啦,你放心好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事情的根源就从隔壁班蔓延开来,然后它们拼命攀爬,想抓住天空。
整个画面都被一个人识破了,她清楚的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来看她,为什么她们会这样好。
而她只是叹息,有一个对她很好的人陪在身边,我们不该去阻止。
何九州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有空就来陪你,听话。”
似乎我对这些敏感词毫无抵抗力,顿时心就软了。
“你赶紧回去上晚自习吧,已经迟到很久了,希望老班不要怪你!”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好好养病。”
我也是看着他的背影而渐渐沉睡,可能是空气中有着什么分子,正在催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