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手疾眼快拦住她道:“就算你肯我也不肯的。好了,我会叫阿紫和秀娘来帮你,太医只管在外堂等着便是。不过,你若是不介意,叫为夫来帮这个忙,为夫也是很愿意为娘子效劳的。”他一脸坏笑地看着萨玉儿。
“你出去!”萨玉儿抡起枕头打在宇文邕的手臂上,他道:“好了好了,身上有伤怎么好乱动的。你等着,我去叫阿紫和秀娘来。”
宇文邕离开的时候心情是极好的,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他们也曾这样开心地生活着。他叫她夫人,她唤他将军。
自从那日,萨玉儿就变得乖巧了许多,只因身上的伤实在有碍行动。她整日只能靠着阿紫的搀扶才能勉强走路。宇文邕自从回到长安公务就变得繁忙,整日往宫里跑。府里的女人没她想得多,起初来之前萨玉儿还在琢磨着,凭借宇文邕的身世地位,虽不会佳丽三千,但少说也要三百才符合他的身份。可是想不到,整个府里算上她才四个女人。大夫人郑氏与宇文邕自幼结发,两人相敬如宾。库汗夫人较大夫人晚一年进府,为人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接触,薛夫人比自己早两个月,为人已经知道,虽不是张扬跋扈,但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是她却从未听她们提及过宇文邕那个去世的夫人。
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会叫宇文邕这样念念不忘呢?虽是好奇,可萨玉儿却也懒得打听。她满脑子都在想何时才能再见寒冰一面,虽然她已为人妻,可她还是不死心,她只想问寒冰一句,你还记得那年冬天隐梅山下的红梅林吗?他在那里对她说过:“此生有你,死亦无憾。”
就在萨玉儿发怔的时候,大夫人李娥姿款身走过来微笑道:“妹妹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萨玉儿起身行礼道:“谢大夫人关心,玉儿已经无碍了。”
“好妹妹快坐,阿紫,快给夫人的椅子上铺一些棉垫子。免得触碰了伤口。”她吩咐着。
两人坐端正后,李娥姿含笑不语凝视着她许久,萨玉儿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说:“夫人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觉得妹妹天生丽质,清水芙蓉一般的模样叫人羡慕。”
“大夫人谬赞了,玉儿愧不敢当。”萨玉儿红着脸低头道。
“将军为人正直,从未贪婪美色。可我看得出来,他对妹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轻言微笑道。
萨玉儿捧着茶杯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杯险些翻落。她惊慌失措地望着大夫人尴尬笑道:“是将军让您来说这话的吗?”
李娥姿摇摇头道:“将军和我所说过的话从未涉及过妹妹,就像从未说过……”
“说过什么?”见她突然停下来,萨玉儿好奇问道,她解释不清自己为何这么想知道大夫人下面的话。
她苦涩笑道:“从未说过隐雪一样。”眼中闪烁着萨玉儿不甚理解的哀愁。
“隐雪?”萨玉儿不解问,这个名字她为何会如此熟悉,觉得好似在哪里听过,是宇文邕跟她提过吗?
李娥姿点头起身柔声道:“梅隐雪,当初的大夫人。”她恍惚出神地望着远处,神情除了哀愁更有一丝欣羡。
“你是说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夫人?”萨玉儿小心翼翼地问,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在这个府中就像是个禁忌一样,从未有人提及过这个女人。
“说实话,我也不曾见过她。听说,当年将军娶她进门的时候可是轰动了整座长安城。只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新婚三个月后,隐雪便离奇去世了,除了将军无人知道她为何死去。就连当时照看她的下人都一并被殉葬了。听说从那之后,将军便从未笑过。”
萨玉儿听到这些话突然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故作镇定。
“后来呢?”她问。
“后来?后来就没有人再提及过这个人,也没有人敢提。三年前有个王氏因为无意间说梅隐雪红颜薄命,被将军亲手用剑刺死。听说,将军自从梅隐雪去世后,所娶之人必定与她有几分相似。”李娥姿的声音略微沙哑,说此话的时候面寒如水。
萨玉儿的心底有些失落,原来宇文邕娶她不过是因为一个似是而非罢了。她此刻有些莫名地惧怕他,究竟是惧怕他对梅隐雪疯狂的爱,还是惧怕他对其他人的肆虐。
见萨玉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大夫人立马转移话锋说:“今天我之所以冒着天大的险对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我真心希望你能留在将军身边。玉儿,只有你能带给他快乐。留下来,好吗?”
萨玉儿沉默不语,她不得不承认为宇文邕对隐雪的爱而动容,也为李娥姿对宇文邕的体贴入微所动容。只是她也因此更加深刻的明白,这个男人的爱早已随着梅隐雪永远葬送于地下,就像她对寒冰一样。
“希望今天的话不会带给你压力,你好生养着身子,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说着,李娥姿起身离去,她端庄雍容的身影消失在萨玉儿涨满惆怅的眼中。
萨玉儿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要下雪了。当年在隐梅山下的第一场雪中,寒冰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等到下一场雪的时候,他就娶她。可是他没有等到那场雪的到来,而她也不曾等到他许诺给她的那场婚礼。
时间过得真快,又要下雪了。
雍州南宫堡气势恢宏的大殿上,端坐着一个面色俊朗的翩翩公子。他身穿黑色长衫,明眸皓齿透漏着一股阴柔的美,却不失目光中的威严。
他扫视着下面的各类能人异士道:“前几日,有我们的密探来报梅花令重现江湖,梅花令乃咏梅庄的镇庄之宝,庄主梅海武功盖世却从未涉足江湖恩怨,但是想不到一夕之间咏梅庄燃为焦土,全庄上下一百七十多口人无一幸免。梅老庄主与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为人侠肝义胆,难得的侠者,只可惜命途多舛。如今梅花令重现江湖,必定将会引起轩然大波,各位对此如何看待?”
春使者抢着道:“盟主,属下认为梅花令出现得蹊跷,销声匿迹了五年的梅花令怎么会突然就出现呢?当年的咏梅庄一案至今无法侦破,当年的梅花令是否落入凶人之手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啊,属下认为,我们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落入他人圈套。”
“属下也认为,梅花令之谜除了死去的梅海知道外无人知晓。究竟是武功秘籍还是藏宝地图,亦或是号令天下的符印,我们都不得而知!那么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找到知道梅花令秘密的人,才能想好下一步的行动。”土行者均田道。
“属下附议,属下认为土行者的话有理,况且如今天下混沌不堪,且不说齐国和陈国的战事,单说如今两国中的各大门派有谁不惦记着梅花令。甚至当年有言,得梅花令者得天下。那么朝廷会不会插手,宇文护那个狗贼会不会惦记呢?”赤面红鱼大声道。
众人闻后纷纷点头窃窃私语。
“宇文护的确是根必须铲除的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南宫瑾狠狠道。
“属下提议,若想寻得梅花令,除掉宇文护,最好的法子便是同宇文邕联起手来。”飞天南燕突然尖声道。
此话一出,殿内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此计不可!”土行者均田抢着道:“宇文邕和宇文护可是堂兄弟,这怎么行!”
“是啊,盟主,宇文护为人奸诈狡猾,作恶多端,想来那个宇文邕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冬使者拱手道。
“南燕使者何出此言。你可有良计?”南宫瑾幽幽道,他知道,飞天南燕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不会无故出此计策的。
“盟主和各位有所不知,那宇文邕虽然同宇文护是堂兄弟,但是两人积怨已久。大家试想,当朝天子同宇文邕是亲兄弟,可是他这个哥哥却与弟弟相差甚远,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谁的傀儡,自然是宇文护的傀儡,难道宇文邕会这样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亲兄长被奸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吗?此乃其一。其二,属下注意这个宇文邕许久了,虽然战功显赫为人却极为低调内敛,大家想,这样功绩卓越之人,宇文护能够留他至今,原因只有两个,第一,宇文邕是个徒有其表之人,不足以叫宇文护忌惮。第二,宇文邕是个隐忍高手,看他的功绩,恐怕会是后者。”
“哎呀,南燕使者,你罗里吧嗦地说了这多么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雷使者急着追问道。
飞天南燕冷笑道:“我要说得何止这些,虽说我们是江湖人士,但是却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不分清楚状况便盲目行动,最后只能惨败而归。殊不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南燕使者继续说下去。”南宫瑾听得入神。
“盟主,今日属下要说的便是这个宇文邕,他可是我们成败的关键啊。”
“为何?”
“五年前,长安城发生了一件惊动满城的事情,那便是宇文邕迎娶了一个女子。”
“哈哈哈,真是笑话!南燕使者,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怎么还扯到女人身上去了?”火使者大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
“哼!尔等可莫要小看了这个女子,你们可知她是谁吗?”南燕使者冷哼道。
“是谁?”南宫瑾问。
“正是咏梅庄主梅海唯一的女儿,梅隐雪!”此话掷地有声,众人的笑声瞬间凝结。
“梅海还有个女儿?”南宫瑾蹙眉问道,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历经百战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这江湖中的事哪一件能瞒得了他的法眼,可飞天南燕的话却叫他的心猛地一惊。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我们不知道?”均田不解问。
“你们自然不知,因为当初梅隐雪的身份乃是武林人士,同宇文邕的地位相差悬殊,无奈两人情投意合,宇文邕便偷偷地改换了她的身份,以一个尚书令之女的身份嫁入府内,直接封为大夫人。”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听说这件事情。”大家恍然大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