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一愣,没有想到非羽现在这个时候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可想到她对任轩的事情似乎是漠不关心,便心情不是很好的回了话。
“杜小姐,你以为我们就什么办法都没想过,放任他自己变成这样的吗?他离了酒就找你,找不到你就继续喝,即便是我们狠下心把他关起来,哪里都不让他去,可他呢?拼了命的用身体能用到的各个部分疯狂的撞门,撞到伤痕累累的样子你是没见到过,如果你见过的话,就知道他现在这幅样子已经是有多好了!”
听着任仲口中的任轩,非羽竟已经能想象到任轩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了,只是,她都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他了,他这么做,又是何必呢,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她原本希望她离开的时候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会受到影响的,可是这个任轩,却偏偏让她现在连想到自己的离开都带着满满的负罪感,这怎么可以?
不过,一如既往的,心里即便是再百转千回,非羽的表情仍旧是没有半分的变化,任仲看着她的神情,气的从鼻腔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
“怎么,你还想要我表示表示?”
抬眼,非羽当然知道任仲的意思,她现在心情可没那么美妙,她想做什么,可没有人能左右的了!
“不敢,你杜大小姐见人面不改色的功力我可是已经见识过了,想要指望你掉个眼泪什么的,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哼,鳄鱼的眼泪,你还是祈祷这辈子都不要见到的才好。”
垂下眼帘,非羽现在真的是有些茫然了,她若想走随时都能走,即使没有琼斯他们的帮忙,她现在也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随时离开,只是任轩……
胡思乱想着,车已经稳稳的停好了,打开车门,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的把任轩从车里架了出来,当然,他们也试图将任轩和非羽的手分开,不过只是徒劳,任轩的手就像是长在了非羽的手上一样,任谁来,就是死死的拽着,绝不松手。
跟着进了急救室,非羽其实心里对这个地方有些本能的排斥,因为身体原因,她可没少“光顾”这里,虽然说每一次都是在这里“起死回生”,可是对于中间的那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过程,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进来了,可是没办法,任轩就是死死的拽着她不松手,想要给任轩治疗,她只能跟着进来。
在急救室里熬了几个小时,非羽终于可以离开了,任仲虽然对非羽的反应很不喜,可是到底还是为了任轩着想,在任轩身边又加了一张床,让非羽在上面休息,其他人都离开,只剩下任轩,非羽,和任仲。
“任医生,我们谈谈吧。”
刚刚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非羽去思考接下来的计划了,现在,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顿了一下,任仲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任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吧。”
斟酌了一下,非羽紧盯着任仲的眼睛开了口,目光接触的一瞬间,任仲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这时候就听见非羽已经开了口。
“任仲,我迟早会离开,也许一个月,也许只有一个星期,原本我以为就算是我走了你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可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侧头看了一眼任轩,非羽接着说到,“我会在这里待到他好起来,而且一定会跟他说清楚,我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你也没有必要觉得我铁石心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算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切的事情都应该有一个了断,我保证,在我离开前,一定会和他有一个了断的。”
“对了,关于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劳你们费心了,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也算是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我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治疗,治疗与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所以,我若离开,便是永别,我希望你不要再让任轩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一口气说完,非羽做了一个深呼吸,等着任仲的反应,可任仲只是皱着眉,“杜小姐,只要你和他做好了了断,断的干净利落,他绝对不会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
说罢,任仲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
“我若离开,便是永别……吗?”
喃喃自语着,听到“永别”这个词,任仲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最先招惹非羽的是她,一直在研究非羽病情的也是他,几乎已经和非羽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治疗与否的差距并不大,在这一点上,突然被非羽挑明了说出来,任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至于非羽口口声声所说的和任轩“绝对不可能”,任仲也将原因归咎于她的身体状况,想想也是,非羽只是失踪了一年,任轩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假若是永别……
用力的甩了甩头,任仲已经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盼着非羽能搞定任轩了……
今天也几乎是折腾了一整天了,虽说非羽现在已经不是走一会儿就累的体质,不过她已经养成了随时随地抓紧时间休息的习惯了,丛林之中的那些“大家伙”们,它们才不会管你的“生物钟”如之何呢,它们饿起来,管你休息好了没,冲上来就咬,如果不是有凯佛瑞这个“师父”,非羽早就在丛林里死了不知道几百回了。
躺在床上休息着,非羽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还破天荒的做了一个梦,要知道,她已经一年多都没有做过梦了啊!
梦境很模糊,非羽只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可是周围人的面孔她又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直到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响起,猛一回身,她看到了烂醉在街边的任轩,此刻的他正被一群小流氓拳打脚踢着,可嘴里念念叨叨的,依旧是她的名字。
然后梦境转换,她看见了自己的黑白照片,和任轩的黑白照片并排摆在一起,任仲站在照片前,恶狠狠的瞪着她,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怪她害死了他的弟弟。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直到快天亮,非羽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枕头竟然已经湿透了。
“羽……”
似曾相识的场景,侧过头,任轩正痴痴的盯着她看,却丝毫没有凑过来的意思。
抬手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非羽简单的把眼泪擦干,真是奇怪,自己竟然还真的会哭,大概是白天和任仲说的“鳄鱼的眼泪”起了作用吧……
“你醒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了一个晚上的缘故,非羽的声音很是嘶哑,一边说着,她一边去掰任轩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羽,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再松手了,你相信我,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
任轩可怜巴巴的看着非羽,可是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即便已经快要日出了,非羽还是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大半年的与酒为伴,任轩的眼窝早已深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此刻瞪圆了双眼一眨不眨的样子竟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错觉。
“你,你眨眨眼睛行不行啊,再这么下去我可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情啊!”
“不行,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我眨眼之后你就消失了,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扁着嘴,任轩朝着非羽撒娇着,可这撒娇的内容却是让非羽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再次落下。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已经整理好的剃成板寸的脑袋,非羽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任轩,“我就在这里,我保证,你眨眼睛也不会消失的,不信你试试?”
“我不——”
话音没落,不知道一直这么盯着非羽盯了多久的任轩忽然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立刻紧张的看向非羽,见她果然没有消失,这才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
见此情景,非羽再也受不了了,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自己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要说她对任轩完全没有感觉,她自己都不信,可她一直觉得这种感觉是可控的,是在她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可没想到,看到任轩现在的样子,她发现,这一切似乎是超出了她的预期,超出了她的掌控。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过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任轩便再一次沉沉的睡去,轻轻的抬了手,看着任轩这次睡的一脸的满足,非羽突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滋长,也许,她可以在离开之前尝试一下所谓的“爱情”,让自己不留遗憾呢?
正想着,任仲突然推门进来了,见非羽双眼肿的像是桃子一样,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任轩身边,为他做着检查,检查完毕之后,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从始至终,仿佛非羽就是一团看不见摸不到的空气一般,并没有对她有任何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