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鸢侧目，凝望着面前如玉似仙的男子，除了感激更多的则是愧疚，这间小木屋里留下了太多的温暖和亲切，所以临死之前她还想回来……想死在这里，温暖以后轮回中的冰凉。
“惊尘，若你我能在幼时相识多好……也不会有今日……”
说到此处，她阂目轻叹一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要回到天堂成仙的，而我……我的翅膀负满了太多血腥，我飞不起来……所以只能坠下地狱……但今生能与你结成知己，已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惊尘也同样，能遇见你，亦是我苍白生命里最好的礼物。”
夏惊尘苦笑，其实他从来不在乎她的之前，他想要的一直都是以后……他们可以一起改变创造的以后，可惜……
“奏一曲瑶华吧。”
轻轻的，清清的一句瑶华，承载了此刻她全部的希冀，夏惊尘微微一笑，在琴前坐下，指间一挑，流畅美好的音乐顿时缭绕整个房间。
凤九鸢就这样靠床坐着，细细凝视着灯前那白衣如雪的身影，眨眼间那面容竟成了纳兰凌霄，那么好看的一双凤目望着她轻然微笑，藏着太多心事和优雅的眸子，一室兰花的馨香，开到荼靡的馥郁。
“凌霄公子如此貌美如花，真是令人倾心！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夫婿跟在身后，那必然是令江湖沸腾的一件好事呀！”
“呵呵，话是不错。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本公子一向都不喜欢泼辣强悍的女人，尤其是像九殇姑娘这样的。”
“喂！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赶紧起来，本姑娘身纤体弱的可扛不动你啊！”
“咳咳……你这女人真是……嘴里一点德都不积。”
“哼，本姑娘人都杀了，还做那些虚假事做甚？”
“哎……”
往事一幕幕从琴声中流走，到头来记忆最深的竟是这些年心心念念想要忘记的！
“你不后悔？”
“这些年你何曾在我身上看到后悔二字？”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都是为了一个人，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风雨倾城中，官道上马蹄阵阵，比雨声还要着急。
“主上！主上！”
“陨公子等等！等一等！”
兰卓与几个隐卫一路追到这里，眼看雨势越来越大，王上连外衣都没有披就这样淋了半路的雨，伤口也不知裂开了没有……还有陨公子也是，往日就数他最冷静了，偏生今日也着了魔似的不听劝！
兰陨策马追上，低头一看只见他肋下的衣裳已经被血浸染，加之被雨水渲染，看起来异常可怕。
“凌霄！伤口裂开了！凌霄！”
然而，纳兰凌霄恍若未闻，只顾着扬鞭策马，灼灼而坚定的目光一直不肯改变，他要见到阿九，一刻不停的见到阿九，什么都不能阻止！什么都不能！
他已失去过无数次，那时还有江山仇恨支撑着他活下去，如今……如今若她也真的离开，他想不出余下的半生里还有什么活着的乐趣，他想不出，想不出！
“凌霄！”
兰陨想要拉住他的身体，却发现他居然用内力将他震开！
“凌霄！你疯了！”
见此，兰陨不知该喜还是该痛，从小到大，他理智的如同一个机器，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从来比任何人清楚，可现在……他什么都不管不顾，疯了一样的跑去见她，什么都不能阻挡的疯狂！
“凌霄！你的伤……”
不待兰陨说完，一个趔趄纳兰凌霄便从马上坠落，在泥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住，可是吓坏了兰卓和那些隐卫，都匆匆从马背上跃起追了下去。
“主子……”
“主子！”
“咳咳……”
纳兰凌霄的一口气总算在此刻歇下，胸口一股闷气没有散开，倒头就是两口鲜血。
“凌霄！”
“主上！”
兰卓等人见此光景，眼里一片通红。他们自小跟着主子长大，哪里见过这样狼狈不堪的他？便是当年在沙漠被士兵追杀之际纵然狼狈，却也英姿未减……
“属下先给您包扎伤口。”
兰卓忍不住连手到在颤抖，那一层层解下来的纱布早就猩红一片，似乎要把一生的血都流尽。
纳兰凌霄紧紧握着兰陨的手，精致的面庞被雨水打湿，目光里一片焦急与懊悔，“陨……陨……快！带朕去见她！快！”
“带朕去见她！要快！”
一瞬间，兰陨的眼里不知是泪还是雨，总之模糊了一切。
“凌霄……你再这样下去连命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兰陨抱着他，尽量为他挡住雨水，想起那日凤九鸢的样子来，此时心头更是一片酸楚。
“主子！伤口淋雨感染了，您万万不能再乱动了呀！”
兰卓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原本这伤口就应着他心里不舒服好得不快，如今再这么一裂开，情况可大可小呀！但是，此刻的纳兰凌霄哪里能听得进这些话去，只一味紧紧攥着兰陨的手让他自己去见凤九鸢！
那一份执念，那一份固执，凝聚着他这一生所有被隐藏掩饰起来的压抑和放肆，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疯狂而真实。
“纳兰子衿！朕命令你！立刻带朕去见她！快！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如今，他是真的怕了，真的要疯了，恨此刻浑身无力，更恨自己没有能力护她周全！正如夏惊尘所言，她这一生都是被他而伤，为他而哀，竟连最后的时光都被他而牵连……得到天下又如何？光复了纳兰家族的荣耀又如何？放眼苍茫河山，心头寂寥空空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