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也不会欢迎我，她有她喜欢的孩子，他们也有他们最中意的外孙，看来我注定永无归宿，或生或死，都是一样。”
她说的很淡漠，听起来却无比痛苦心疼，残落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根本没有合适的词来安慰她，惟有与她一同坐在月下冷风里，感受来自她心底的无助与荒凉。
“他不是故意要杀你，你也可以不必再介意。”
残落想了许久说了这么一句，凤九鸢自然也明白他说的是纳兰凌霄，而后微微晃首，泪光早已消逝，泪痕也被风干，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相爱的只是江湖九殇与凌霄公子，永远不会是凤九鸢和纳兰凌霄。”
残落蹙眉细想，似懂又似是不懂，只知道她的心一定是苦的。
“你有归宿的！”
骤然，残落目光坚定的望着她，一字一句道，“逍遥岛！那是暗香门所有人的归宿！”
凤九鸢闻言不语，她何尝不希望那是她的归宿，可她不配埋在那么干净神圣的地方，一点都不配……
莫名的，她想起了延州忘忧湖边的小木屋，那些炊烟袅袅，嬉戏打闹的日子成为了此刻和此生最想拥有和怀念的记忆。
若还有权利选择，她希望死后也能葬在忘忧湖边，因为那里，她曾有家。
残落看着她的眼，眼里涌现过的丝丝甜蜜和快乐，不由心头一叹，“要是想念了，我们就回去。”
其实这也是残落唯一的心愿，值得他放心托付的只有夏惊尘一人，当然前提是她肯放下过去的一切。
而许久的时间流过，她未有一言半语的回应，只静静望着月亮，回忆那一场永难忘记的相伴。
天明，凤九鸢刚要上马便看到兰陨从客栈也缓缓走出来，整个人疲惫不堪，神情十分沮丧。
暖暖的日头下，风里夹杂着芙蓉花的香味，她一身白衣如雪，目光清亮淡漠，让他最后一点期盼都化为乌有。
“九鸢……”
兰陨轻轻呢喃一声，声音里的自责委实太多，仿佛连看她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耗费心力时间去算计憎恨的所有现在看来真是可笑无比。父母相爱相望不得相守，他一直应该做的是好好珍惜，而非抱怨。
但如今明白，为时已晚。
凤九鸢挑眉，心头蓦然一阵酸涩和痛楚，头一次自私的不像去原谅一个人，生命已然如此短暂，就让她再放肆一回吧。
“就当我们从不曾见过吧，我也不会恨你，你也不需如此内疚。蜀州我是不会回去的，那不是我的家……”
“那你要去哪里？”
兰陨迅疾追问一句，目中升起焦急之情。
“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所。你、你多保重。”
言毕，扬鞭而下，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眩目的晨光里，空余兰陨满心悲凉。
六月二十二，上官霆第一次带兵至玄冉镇下邀战，而南军一直禁闭城门不肯应战，任凭上官霆等人怎样叫骂都不理会。
六月二十四，夜里，上官霆安排一千士兵偷袭玄冉粮仓，由于南军正在睡梦中无法防御，粮仓在半个小时内被烧毁，一千士兵未有任何伤亡。
次日，上官霆再次进攻玄冉，发现守城将士不过两千有余，风雷将军率领的“风雷”骑早已消失无踪，待上官霆兴奋之时收复玄冉才发现，玄冉早已是空城一座！无论是百姓，粮食还是钱财通通都被带走，便是连一只老鼠都不见！
“岂有此理！纳兰凌霄这个混帐！”上官霆气得不轻，已经足足骂了一个下午都不见气消。
“爷爷！您还是消消气吧，等先生回来再说！”
上官羽端了一杯茶过去，不管怎么劝说爷爷就是不肯消气。
“哼！”
不多时，营帐被人掀起，独孤无缘巡查刚刚回来，透过那精致的面具看到一双清淡而苦涩的眼睛，倒也能令人暂时安心不少。
“先生回来了。”
上官羽奉上凉茶，恭敬站在旁边，不再多言。
独孤无缘上前，在地图上轻轻一划，道，“果然在绿河附近有一条小路，想来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前几日阴雨天，地面还有不少铁靴的脚印，风雷骑果然名不虚传。轻如风过，迅如惊雷，我们竟没有发觉半点动静。”
独孤无缘此刻更加忧心不已，纳兰凌霄一向心思深沉，他若肯应战还好说，如今撇下一座空城悄然离去，恐怕未必是件好事。
上官霆眼里的怒气渐渐平息下去，挑眉道，“不管他了！既然玄冉收复，就在次作为栖息地，歇息两日，继续南下！”
“老将军且不可急燥，如今我们驱于被动，兵粮又不足，或许纳兰凌霄的目的就要与我们耗下去，一旦军饷供给不足，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独孤无缘说着，也顿感吃力，毕竟多年不曾在世俗走动，到底是放松了一步！
上官霆闻言，自是也知道其中厉害，沉默片刻道，“动不能动，守不能守，本将军提议拨五万精锐给小羽带着前去攻城，留十万大军镇守后方如何？”
到底是半辈子戎马天下的老将军，这是如今再好不过的办法，独孤无缘默然颔首，“让我陪上官统领一起去。”
“这……也好！小羽，务必保护好先生的安全！”
“是，上官羽一定誓死保护先生周全。”
“好。”
于是，五日后，七月初二，上官羽率五万先锋精锐过了绿河，在绦州外扎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