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蒙你蒙谁?”
司马季月长长的吸了口气,稍稍收敛了些激动的情绪,说道:“那请帖是半年前你师父派人送到你家去的,恰巧落在我手中,我便托人带去给你。”
“那我怎么没收到?”
“谁知道呢?”
她喃喃自语道:“肯定是二哥收到了,那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他不说这件事情,却又将请帖装在锦囊里让自己带了来。老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人呐,竟然还惦记着当初惩罚的事情。看来,得罪阎王没什么打紧,得罪赵灵赋是注定要倒十八辈子霉的。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竟然摊上这么个哥哥,她伤情伤怀又伤心,石化一般立在秋风之中,任凭伤感四处蔓延。
沉闷了半晌,司马季月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将悲伤不已的漓鸳拉到身侧,说道:“不要紧,你二哥不疼你,还有我呐。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哥,你就是我妹,我们生死相依,生死与共!”
漓鸳听了司马季月这番话,更是难过,自家怎生如此倒霉呢,做她哥哥的男人不是腹黑就是断袖,除了这两样,世上没男人了么?
山洞中的气氛陷入不甘与抗争之中。
“我说漓鸳呀,别光顾着伤心了。你的问题我解答了,哥的这些光光啥时候能够还阳呀?”司马季月打破了沉闷,他瞅着黑漆漆的水晶瓶心痛又心疼。
漓鸳回过神来,因为心情太过沮丧也顾不上与他计较了,老老实实的答道:“死不了,睡上两个时辰就好了!”
司马季月猛然醒悟,怒喝道:“你蒙我!你为什么要蒙我?”
她奇怪的看着他,讶异道:“这里除我之外只有你一个,我不蒙你蒙谁?”
司马季月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真呀,有其哥必有其妹!”
“哪里哪里?”
这句话并不是她假意谦虚的,是真心实意的自愧不如,她深知自己现在的水平距离赵灵赋那是差的太多了,就算是再过两年也没有并驾齐驱的可能。她这趟芙蓉山庄实在是来的勉强,来的凑巧呀。试想半年前司马季月就寄了请柬给她,若不是碰到她恰巧要出使秦国,又恰巧司马季月那三千只虫子丢了需要她做帮手,很合时宜的找到了她并带她共同上山,她又如何能够赶得上荷子的继位大典?就算日后她遇到困难万不得已打开锦囊,那请柬也已经过期了。可是,说到底这请柬确实是交到她手中了,至于有没有发现那就不是他赵凌赋的事情了。但是,她若不来秦国二哥会给么?可是相较于目前而言,这只是个假设,她就是心有不甘硬要追问,那答案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当年她一时冲动追着盖聂去了连家堡的事情,二哥虽然表面上默不作声,背地里却是一直都耿耿于怀。这事若是易地而处之,她绝对是没有那么大韧性记那么久的。不管谁来请赵凌赋,她一定立即双手将请柬奉上。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想明白,她不禁觉得脊背发寒,深深长长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底暗暗发誓,得罪天王老子也坚决不能够得罪她二哥,以后一定要时时刻刻谨记这一条。
司马季月看着光芒微弱的水晶球,虽然恨漓鸳恨的牙痒痒,怎奈山洞非久留之地,芙蓉山非他等的世外桃源,冷静下来之后便带着她摸黑下山了。
漓鸳这一天过得是大起大落,是打惊涛骇浪之中摸滚打爬过来的,很不容易。是以,待她下山后双脚踏上平地时,便疲惫不堪了。幸亏司马季月弄来一辆马车,否则她是打死也不肯走了。剩下的路程,她便半躺半坐的倚靠在马车中睡了。
就在漓鸳与司马季月下山后不久,荷子又进了山洞。原本她摔琴而去,气闷之极,直接回了卧房倒头便睡。哪知,怎么睡都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那群萤火虫趾高气昂的在眼前飞来飞去。刚开始,她还抱着乐观向上的态度,一边数着萤火虫,一边给自己打气。
“今晚一定会睡着,今晚一定会睡着!”
只是,萤火虫已经数到了三千只,不仅没睡着,反而是越睡越清醒,也越睡越恼火。想她堂堂芙蓉山庄庄主,平生阅宠无数,就连最最难搞的灵蛇都被收拾服帖了,现而今竟然对着一群虫子束手无策,真正是气死人!她越想越气,想到最后火冒三丈,擎着一根火把就奔山洞去了。
这群死虫子,看本庄主不烧死你们!
只是,当她怒气冲冲的进了山洞,发现石壁上空空如也,仅有顶上的石缝中还残留有一星半点的亮光时,胸中之火浓烈烈的燃起了。而当她闻见了空气里残留的尚氏独门秘技迷药的气味之时,简直就是暴跳如雷,嚼齿穿龈。
防贼,防贼,日防夜防,怎奈家贼难防!
她跃上高台,举着火把对着石壁凶猛的打下去,边打边竭斯底里的嘶声叫道:“赵!漓!鸳!我!要!清!理!门!户!”
彼时躺在马车中正睡的香甜的漓鸳,陡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因为太过惊骇,未把握好力道,一头撞上马车壁。
正在赶车的司马季月听到马车里发出一声闷响,连忙问:“又怎么了?”
漓鸳手摸着头,惊魂未定,梦呓般说道:“我好像听见荷子在骂我!”
司马季月嘻嘻笑道:“恭喜你,终于做了一回货真价实的噩梦!这荷子的确比什么鬼面夜叉、哮天犬之类的要惊悚的多了。”
她认真的说:“这次不是做梦,我是说真的。”
司马季月亦认真的说:“我知道!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见他不信,漓鸳急了,说道:“这次绝对是真的,我真的听见她在骂我!”荷子那咬牙切齿,毛骨悚然的凄厉长啸太有立体感了,绝对是真实的,是做梦所做不出来的。
“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见?你以为你是顺风耳?”司马季月回过头,语气里带了些安慰的意味,“漓鸳同学,我承认今日在山上给了你很多少儿不宜的暗示。我现在要明确的告诉你,那些有关怪力乱神的部分,都是我个人原创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一回与怪力乱神无关,真的,我是心灵感应到了!”她知道这理由很狗血,但却是她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那好吧。”司马季月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说吧。唉,现在的年轻人呀。”
漓鸳非常郁闷,知道怎么说他也不会信,便不再与他争论,缩在马车角落里,却是不甘心的很,兀自嘟囔了一句:“我真的听见了!”
司马季月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先前这一段路走的太过悠闲了,猛的将鞭子甩的震天响,喝道:“坐稳了!”马儿受了刺激,可着劲儿的往前冲。漓鸳再也没有心思去郁闷了,剩下的路途一门心思都用在如何能够既坐的稳当又不会被碰到头上面去了。
大约两刻钟以后,马车停在一处庄园门口。漓鸳下了车,借着皎洁月色,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茶园两个大字。
她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司马季月答道:“茶园。”
她皱了皱眉头,说:“我知道。”
司马季月也皱了皱眉头,说:“知道你还问什么。”
她气急,郁闷中。就司马季月这智商也能够做间谍?是古人脑袋都简单,还是间谍组织缺人,随便招几个滥竽充数?
司马季月不理她,轻轻扣了扣门,少顷便有人将门打开了。开门人是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汉,长着一张忠诚脸,见到司马季月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少爷,您回来啦。”
司马季月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老飒,空空回来了吗?”
“回来了,这会儿还在熬着,说是一定要等到您回来。”
司马季月嘴角微微扬起,柔柔的说道:“这孩子,还是……”
忽然他收敛了笑意,皱了皱眉头,老飒很是擅于察言观色,连忙说道:“傍晚的时候燕姑娘来过,她说近几日脱不开身就不回来了。”
他沉吟半晌,在门边停下脚步,看着老飒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飒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待老飒走了以后,漓鸳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这么重要,竟然还要时空等着你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娃娃怎么还不睡觉!司马季月,你竟然雇佣童工,也太为富不仁了吧。”
司马季月笑道:“什么童工,分明是俺家小钻锋!”
这家伙还挺得意,漓鸳狠狠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推门。
“轻点。”司马季月拽住她的手,“不要吵到他。”
漓鸳手一顿,微微皱了眉头,他这意思好像是说时空已经睡着了。可是,这门还关着,灯也亮着,他是怎么知道时空已经睡着了呢?
她轻轻推开门,往里面看去。
昏黄的灯光下,时空趴在那里,睡的口水流了一桌子,鼻子里还发出一种哼哧哼哧的声音。司马季月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他放到卧室的床上,然后便是脱鞋、盖被,动作不多却是非常熟练。
漓鸳见到这一幕,心里忽然便有一个想法。假如司马季月做了父亲也会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好父亲,只可惜因为性取向问题,使得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甚为可惜。
司马季月安顿好时空,径自宽衣解带,忙活了一会儿只剩一身雪白亵衣之时似乎才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冲漓鸳温文一笑,柔声说:“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