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有这种事?!
唐卫轩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阵惊讶,顿时愣在了当场……
还没待唐卫轩反应过来,又听张公公继续说道:
“你可别在这里给咱家装傻!就说那个小西……小西……啊!小西樱子!你该不会不认识吧……?看那日她与倭国使节内藤如安两人来拜会咱家时,特意为你求情时的情形……你可别告诉咱家,你和她只是认识而已!”
“我和她……”
唐卫轩震惊之余,支吾了半天,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形容,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说到:
“真的只是认识而已……”
听到这个回答,张公公皱了皱眉头,用复杂的目光又打量了一番唐卫轩,似乎同时也在琢磨着什么,直到把唐卫轩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了,才又笑了笑,继续说道:
“嗯……看不出来,你这小子看着老实,但其实也不简单啊……好吧,咱家也不和你再纠结这些琐事了。有关系也罢,没关系也好,反正也就是突然想起了当初这么一回事,随口一问,原也没打算你会承认……”
见张公公不再追问这件事,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淡了下去,唐卫轩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非常的不解:如果张公公所说的并非虚言,那,小西樱子他们,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但是,还没等唐卫轩来得及细想,又听张公公突然话锋一转,冷冰冰地说道:
“今天找你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听说,当初王之桢给你用刑时,濒死之际,你都不肯松口……呵呵,看你这骨头这么硬,咱家可是最喜欢对付不肯屈膝的硬骨头了……当看着他们最终还是得跪在咱家脚下时,那才是真正的惬意……所以,今日,送你上路前,咱家倒是想再看一看,当你主动屈膝跪拜在咱家的脚下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送……送你上路前?!
唐卫轩一愣,听张公公的语气,自己似乎已经是死到临头了,而且,好像张公公还并不打算让自己轻易地死去……
抬起头,看着对方看似祥和的脸上所露出的阴冷笑容,唐卫轩只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浑身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早听说东厂的酷刑比锦衣卫还要残酷百倍,心中不禁一阵绝望……
不过——
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唐卫轩不甘于屈服的决心,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凛然答道:
“公公,您也不必吓唬在下。要杀要剐,用什么大刑,就尽管来吧!给您屈膝下跪的事儿,恐怕在下即便死到临头,也恕难从命了!
“哦?是吗……”
张公公饶有兴趣地看着唐卫轩,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同时拍了两下手……
声音未落,侧厅的屋门便突然被推开了,唐卫轩感觉得到,好像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唐卫轩也一样想象得到,那必定是两个被张公公的拍手声召唤进来的凶悍侍卫,又见张公公的笑容中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不由得干笑一声,道:
“公公,您唤侍卫进来,该不会是打算强行逼唐某就范吧?若是这样,唐某倒也无话可说……”
谁知,张公公却冷笑了一声:
“呵呵,小瞧咱家了不是?咱家不是和你说过吗,强扭的瓜不甜……不用酷刑,也不需侍卫。咱家要的,可是你主动跪拜在咱家的面前!”
唐卫轩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为何要叫人进来……
只见张公公嘴角一翘,悠然说道:
“咱家在京城这么多年,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能对付得了各种角色。即便是你这样软硬不吃的,也一样有办法。呵呵,人嘛,总有弱点的……”
一边说着,张公公从座椅上站起了身来,同时,从其袖口里,掏出了一件卷轴样的东西。这卷轴的形制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特别,但是颜色,却极为扎眼。用的,竟然是皇家御用的——黄色!
难道说……
唐卫轩愣愣地看着张公公缓缓展开了手中的黄色卷轴……
而与此同时,张公公一改平和的声调,用极为庄重的声音正色说道:
“前锦衣卫百户,唐卫轩,接旨——”
真……真的是圣旨?!
莫非,对自己的最后判决,终于有结果了……?!
唐卫轩大惊失色下,望着张公公手中那明晃晃的圣旨,心跳骤然加速。同时,看到张公公那调侃般的笑容,心中虽然极为不甘,但是圣旨在前,又是握在张公公的手里,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在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声中,忐忑地等候着,那份即将彻底决定自己宿命的圣旨……
只见张公公笑着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唐卫轩一样,而后,便用公鸭般的嗓音,开始宣读起了这份捧在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这一刻,窗外的风声,仿佛突然猛烈了不少。凛冽的寒冬,好像也在更加肆意地张牙舞爪、尽情地挥洒着风雪与冰霜……
不过,对于跪在地上听旨的唐卫轩来说,任屋外的风雪如何的猛烈,却似乎浑然不觉一样,完全惊异于这耳畔正在宣读着的圣旨内容……
每一个字,似乎都那样的难以捉摸,让人完全忘记了一切,只能呆呆地愣在了当场。
若说是彻底定了自己的罪,或者洗清了冤屈、甚至官复原职,不管哪种结果,无论好的坏的,恐怕都不会让早已千思万想、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的唐卫轩如此的诧异,但,唐卫轩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圣旨中居然做出了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决定……
一阵恍惚中,等到张公公已全部念完,将这明晃晃的圣旨递到自己面前时,跪在地上的唐卫轩,依然未能从震惊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处、目瞪口呆……
“咳——咳!”
直到张公公不太耐烦地咳嗽了几声后,唐卫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依礼叩首,诚惶诚恐地说道:
“臣……臣领旨谢恩!”
同时,伸出了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从张公公的手中郑重接过了那卷仿佛重若千斤的圣旨……
站在唐卫轩的面前,张公公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唐卫轩,不觉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而后又瞥了眼刚刚进门的那两个站在唐卫轩身后的侍卫……
随即,两个侍卫便将各自手中托着的东西,拿到了唐卫轩的眼前。
唐卫轩抬头一看,左边侍卫托着的,乃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绣春刀,自己本就是非常熟悉,这一刻看到,更有种久违之感。而右边侍卫所托着的,则是一身光鲜明亮的锦衣卫衣甲,纵使此刻屋中烛光昏暗,但依然难以掩盖住其亮丽的色泽。虽然已经历任校尉、总旗、试百户、百户等多个职位,但望着眼前那身衣甲上耀眼的色彩,唐卫轩依然感到既眼熟、而又非常的陌生……
一切,简直都恍若梦中一般……
看着唐卫轩还在发愣,张公公微微一笑,不温不火地提醒了一句道:
“现在,你可以站起来了。唐千户……”
千户……
唐千户……
唐卫轩缓缓地站起身子,望着眼前的绣春刀,与那身锦衣卫千户的特制衣甲,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张公公,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问道:
“张公公,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张公公看了眼唐卫轩,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坐回到了身后的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和两个侍卫使了下眼色,待侍卫们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退出门外后,又朝着自己掌中的茶杯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圣旨里,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唐卫轩努力回忆了一遍刚才所念的内容,又打开了手中的圣旨,一个一个字地看了一遍。但其实,圣旨里所说得也基本都是些套话,更奇怪的是,对之前所谓的“勾结倭国之嫌”,竟然只字未提。不仅如此,就连提升为锦衣卫千户的理由,也是草草的“屡立奇功、勇略兼备、淳厚忠良、可堪大任”短短十几个字而已。
如果说当初的待罪下狱是无稽之谈,那至少还有些捕风捉影的所谓“铁证”,但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破格擢升,简直就是无中生有、莫名其妙!
就算是因为当初在朝鲜的战功,可皇上不是也已经在武英殿时赏赐了五百两白银吗?即便要因此而再次提拔,也不该白白关了自己一年之后再行封赏吧。总不能解释为,皇上是觉得冤枉了自己,而觉得有些愧疚吧……
糊里糊涂、一头雾水的唐卫轩,只好再次朝着面前的张公公拜了拜,诚心求教道:
“还望公公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