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偷走了钻石?”绿苔毫无掩饰地询问宫藤澈,那种随意的态度,丝毫不像是在讨论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好像是在问他,公园里的某枝开得很好的月季不见了,是不是他摘走的?
冰淇淋店里,宫藤澈难得放松心情点了份跟绿苔一样的绿茶圣代,清爽醇厚的味道,同绿苔的笑容很像。
“我的名字是绿色的,所以我喜欢一切绿色的东西。”刚才点餐的时候,绿苔一本正经地自言自语。现在看着面前绿色的圣代,心底不自觉把它跟绿苔的脸重合,有趣得很。
笑出了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还好反应够快,有听到绿苔询问的问题,很简洁干脆地回答她“没有。”跟绿苔随意的问话有着随意回答的呼应感。
绿苔直直地盯着他看,对他简短的回答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没诚意吧,宫藤澈坐直了身体,先是擦擦嘴,然后开口说:“我真的没有。那天在停车场玩变装游戏不过是想要察看静的行动,想知道她带一个陌生人假扮我进大厦的目的。”
他的口气很真诚,眼神跟表情也丝毫没有欺骗的成分。也许,以绿苔的阅历,实在是无法分辨真实与伪装的区别。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对于想要去信任的人,即使欺骗也会当作信任。对与不想要信任的人,即使说的都是事实,也不见得会相信。
根据以上依据,我们可以判断,沈绿苔小姐,是很愿意相信这位仪表堂堂的宫藤澈先生的。
当然,不仅是他迷人的外表。绿苔更喜欢他亲和力十足的声音。一般外国人讲中文,多少会有几分生硬,但宫藤澈的磁性声线,尽管某些字眼发音有些奇怪,却丝毫不觉得别扭,反而别有一种舒畅悦耳。配合上他嘴角总是若有似无绽放的浅然笑意,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伊川静不是暗恋你吗?她干嘛不直接找你,反而找个人假扮?”绿苔再一次脱口而出自己的疑问,丝毫没有顾忌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很危险。她知道伊川静喜欢宫藤澈,岂不就暴露了自己调查过他们!
不过,宫藤澈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很无奈地耸耸肩膀,回答她说:“这也正是我想要知道的。”
嗯,被人追听上去是件挺光荣的事没错。但是,一连被某人高调痴缠了十几年,应该就会演变成比较无奈的事了吧。
绿苔低下头,她想要知道的差不多都问完了。刚才邀请他一起吃冷饮的目的就是要了解这些情况。回去以后应该好好整理下才是,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一名侦探了。
在绿苔这么想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的微笑被宫藤澈恰好看到,那种感觉,就好像嘴里的绿茶圣代,散发着清新又甘甜的味道。
也许,并不只是这一瞬间让宫藤澈做下决定,但这一瞬间却可以让他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很美妙的。
在两个人从冷饮店出来即将分别的时候,宫藤澈忽然转过头来,对绿苔提议:“那个,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合作看看?”
……
如果说,从下午到黄昏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差距,那从下午四点一直到傍晚时分,有两个人一直都在打斗的话,听起来是不是觉得很累?
的确很累,沈拓自认身手还好。之所以没有自恋地认为自己天下无敌,是因为他那点功夫主要都是用来防守的。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跟对手周旋,直到把对方折磨得不想再跟他耗下去。
但这个美丽人却很异类哦!纠缠了这么久,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厌烦,甚至还英气十足地上扬起眉毛,毫不畏惧沈拓的纠缠战术。
当第一缕夜风吹来的时候,沈拓有点着急了。甚至,有些怀疑这个美丽人是不是打了兴奋剂,要跟他耗到死。
这个想法让沈拓不得不改变战术,但又怕行动一变正中了美丽人的什么诡计,一时间情绪踌躇胶着,只能无休无止地耗战。最后,他在俩人距离最近的时候发现了对方故意用轻松神色掩饰眼底里的疲倦。
嘿嘿,找到破绽了。
果然,当他加重了出手力道的时候,美丽人虽然还是以原来的招数对应,气势却明显趋于下风,沈拓乘胜追击,连连逼退,最后,终于把她逼到墙壁边角,沈拓将一只胳膊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只有不到五厘米。
天色已经很晚了,加上仓库阴暗,所以,几乎无法打量到对方的清晰面容。
但是,却可以这样近距离的,感受彼此的存在。
她神秘的眼眸,挺翘的鼻梁,带有质感的皮肤……都让他的疑惑无限放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美的人?
美得让人觉得,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那一群人当中的极品。
本以为两个人会因为猜测与探究,变成一段比打斗更考验意志的暗自较劲。但让沈拓怎么也没有想不到的是,这个美丽人,她竟然主动示好。
首先,她笑了。
是的,她笑,依然是美丽的五官,但因这一笑,柔和了许多,也更趋于女性化一点。嘴角的弧度恰好,让脸颊呈现出一抹桃色。一边笑,微微开口:“帅哥,这个动作可不太绅士。”
这个声音,有着很熨帖的成分,好像说进了心底,却又似乎一直飘荡在耳边,怎么抓也抓不到。
沈拓看着她,有点诧异她的转变,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抹难以言说的兴奋。这兴奋甚至让他忘形了,直接问出了久违的疑问:“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你的性别。”
……
绿苔在回去以后,首先注意到的是,沈拓不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出去晒太阳了吧,或者,又去跟忍者调查貌似神秘的钻石盗窃案。
绿苔这么想着,开门走到忍者的房间门口,没抱什么希望的敲了下门,然后准备回房,却在转身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开门声响。
忍者竟然在!绿苔有点诧异,看着货真价实的忍者开门而出的模样,她先是小小地诧异一下,接着平静下来,对着疑惑的忍者更加平静地叙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
这段时间,她对忍者的到来已经渐渐习惯。好像,原来跟沈拓的二人世界已经彻底拓展为三个人的,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去学校接她吃午饭。两大帅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很是令学校里那一帮未经世事的少男少女们艳羡,经常有那么一两个大胆的女孩子缠住她,问她究竟喜欢沈拓跟忍者当中的哪一个。
绿苔总是笑而不答。在她心里,好像沈拓跟忍者,都已经从可选择的男性范围内划分出去了吧。
忍者听到绿苔的叙述,没什么被打扰到的情绪,反而“哦”了一声,然后指着绿苔他们的房间,对她说:“我今天没有跟沈拓在一起。”
的确是事实,他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两兄妹都不在,就直接回房了。
其实,他也是差不多才回来而已,一整天都在忙,脸上有一点点的疲惫。
绿苔感觉今天的忍者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少了很多轻飘飘的做作神态,看上去有着很多让人相信与听从的真实。
大概,是疲倦让他暂时忘记了伪装吧。
绿苔耸耸肩,对忍者说先回去,却听见忍者在她身后叫住她:“那个,绿苔,你那里,有没有吃的东西啊……”
他跟绿苔在厨艺上互不妥协,两个人一中一西各走各的路线,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倒是沈拓,成了最佳受益人,整天饭来张口,中西结合。
两个人虽然没有因为厨艺路线不同正面冲突过,但也没有和谐在一起。忍者之所以这么低声下气,主要是因为——他饿了。
还不是一般的饿,是非常饿。饿得不想亲自动手。
而提醒着绿苔这个事实的是,忍者的肚子,很突兀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拼命的忍住笑,她打开自家的门,邀请忍者:“先进来吧。”
时间不早,沈拓应该会在外面解决温饱。橱柜里的面刚好够两人份,绿苔脑袋伸出厨房,对着客厅里的忍者喊:“我这里只有泡面可以吃哦!”
喊完,也不管忍者的回答是不是没问题,就直接打开电炉,开始煮面。
煮好了,绿苔叫了两次没人应,走到客厅却看见忍者很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有什么焦虑的事情吗?为什么睡觉了眉头还是紧锁着?绿苔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叫忍者的家伙,他对于她,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但他却可以这样地躺在自己家沙发上睡觉,而自己刚才还在厨房忙碌着给他煮面,多么奇怪又有趣的交集!
……
在沈拓哼着歌曲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有些奇怪。
他的妹妹绿苔,正在跟忍者有说有笑得围在餐桌旁吃饭,见他进来,只对他说了一句“你回来啦”就算是对他这个大活人如此晚归的问候。
是这样的,因为忍者睡着了,绿苔没有舍得打扰他,干脆倒掉了面条,下楼买了些青菜,像模像样地做好了之后,才叫他起来。
结果忍者醒来,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边说起了各自对料理的见解,有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两个人甚至兴致勃勃地说起了未来的愿望——开一家中西方口味结合的私房菜馆。所以,就出现了后来沈拓回家被冷落的一幕。
当然,有些人是不会甘心被关注地位岌岌可危的。沈拓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绿苔对于忍者的刻意接近会表现出那样不甚友好的态度,因为现在,他也是那样的感觉——两个人的世界出现了第三者自己被冷落被忽略。
沈拓爆发的突破口就是,他气愤不已地指着忍者,以一个三个人都觉得震撼的分贝开口呼喊说:“忍者,你什么时候买了新皮带!”
正在吃饭的两个人因为沈拓突然爆发的怒吼吓了一跳,连嘴里的饭菜都来不及咀嚼就直接看向沈拓,以为他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
直觉提醒忍者,轻易不要去惹情绪激动的人,天知道会不会一个不顺沦落为人家情绪暴躁下的炮灰。
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咧了个大嘴巴,很是阳光灿烂地望着沈拓,指着腰间的皮带,开口说:“这个皮带啊,我买了很久啦!”
好孬种的表现哦!绿苔有些失望,还以为忍者会冲沈拓怒吼一声他凶个什么,没想到他竟然会一瞬间娘炮得如此彻底。
不仅如此,忍者甚至还走到沈拓身边,笑着伸手搭他肩膀,冲他说:“你知道吗沈拓,我是在小地摊上买的这条皮带,拆开商标,看到牌子竟然是两个字‘欧耶’,我当时就想哦,或许那些地摊货里面还有‘哇靠’的牌子也说不定诶!”
无聊!之前一大串的好感被忍者这个瞬间的表现清除得一点不剩,绿苔再没胃口吃饭了,索性把饭菜都倒进了垃圾桶。忍者只好讪讪的,跟沈拓钻进了他的卧室,去回避绿苔的臭情绪。
唉,这对兄妹,变脸比变天还要快个十倍,还真——真不愧是兄妹。
……
进到卧室里,两个人突然正经起来。到底是忍者先没忍住,率先开口:“我今天混到警署去了,钻石失窃案被列为警部机密,上面的重视程度跟预料中一样。”
沈拓放下背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打斗了三四个小时的身体疲惫得要死,之前所吃掉的食物早被消耗掉,他真后悔刚才得罪了绿苔,应该先吃点东西再发他的狗脾气的。
倒是忍者,吃饱喝足了才刺激她,搞得现在精神抖擞地讲述他在警署的经历,貌似神勇。
忍者说,钻石极有可能是国外盗窃组织的小成员偷的。因为,国内的某些窃取技术还不够先进,攻破不了波西米亚。国外大型盗窃组织又不会对一颗赠送的钻石看上眼。很有可能是那些组织里不受重用的小职员不甘被埋没,跳出来搞得这些事。
“分析的有点道理。”沈拓因为疲惫,并未给忍者的这般分析给予更高评价。
“你呢?有什么进展没有?”没有在意沈拓低调的态度,忍者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本,询问他的战果。
“进展是有的,就是我破解了入侵程序。但是,每次都是在那些资料将要被打开,电脑就黑掉。”沈拓显得很沮丧,也很无能为力,补充抱怨说:“也不知道哪个狗屁专家设置的那些狗屁程序,这么厉害!”
沈拓抱怨的时候有点像个小女生,略带一点撒娇。嘿嘿,其实,要是拿细节来比较的话,应该是沈拓比忍者还要娘吧!绿苔确实不应该对忍者有所偏见。
忍者走到窗前,因为整件事情比预料中的棘手而叹气。床上的沈拓则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个叫“雪人”的神秘女子。
她说她叫“雪人”,听上去就是个代号式的名字。当然沈拓没有追问她的本名是什么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不管她的身份是间谍还是杀手,绝对不会允许在嘴巴上失误。
貌似,她是故意要用笑容软化他的拳头,所以才笑得那么甜美柔和,让他毫无设防的心瞬间抖动,然后再无法拿他的强硬去面对她。
她更加温顺地回答他说,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生,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雪人。
白色的,冷冷的,雪人。
很符合她的气质。沈拓这样想,但她却解释给他说,雪人只有一个冬季的寿命,越是接近温暖,就越靠近死亡。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靠近他的。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气息,柔柔软软,诡异而神秘。她的眼神像是一缕烟尘,稍不注意就会消失。
不行,沈拓感觉自己像是被她的温柔迷惑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在没有彻底陷进她的催眠之前,沈拓很果断地放了她,接着从仓库飞身出去,快速地闪回了公寓。
这算不算很狼狈?沈拓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
“对了,你进入波西米亚防御系统之后,应该都有清除痕迹吧!”看了窗外很久的忍者终于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了沈拓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应该不会低级到连记录都不删除的程度。
沈拓回过神,看着忍者,回答说:“当然咯,这种小事还要你提醒。我早就都删除得干干净净了。”
忍者点点头,接着问:“那,有没有更换网卡,还是保守做法会更安全一点。”
这次,沈拓依然很痛快,却是摇头,说没有。
“为什么?你不会在意那几个小钱吧!”忍者瞪大了眼睛。
“不是啊,怎么会。”沈拓笑的很轻松:“只是,我用的是你的电脑唉,在没问清楚你的意见之前,我怎么敢扔你的东西!”
这家伙……安得什么心啊!忍者连答都没答他,就直接跑回家去看自己的宝贝电脑究竟被沈拓搞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