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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别丢下牠

和往日一样,每当吃罢晚饭便和妻子一道,绕过工业园区,沿着绿林小道,直径向半公里外,有着‘小西湖’之美称的德阳旌湖逦畔走去。今天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天时儿下着蒙蒙细雨,时儿又余霞斜照。那柏油路面浅洼静地的积水,在夕阳快要回归的尽头里,折射出一道道灰橙色的柔和晖光,它同早亮路灯交叉的投影中,就像一个多色的镜子,把天、地、人和物的面孔,映照的是那么羞涩而嫣红。

尽管是仲秋时节,但那些婉绵不绝的金秋余香,仍在大自然那颗亲切心的挽留中,让晚风把它轻轻地送进了霏霏细雨的怀抱,而后又一滴滴地,紧紧黏贴在人们身上。此时,让我深切地体会到:生命正在绽放着有序的芬芳,又仿佛看到和聆听着它那跳动不已,和优美旋律中多情的亲昵与飘逸的欢唱。

心情的愉悦,让我又一次打开了那扇关闭已久的音乐钟爱门窗的一隙,随即,我便一边慢步地朝着湖畔方向走去,一边打开手机【只有自己能听见】播放着出下午我录下来以吉他练习的《时光》弹奏曲的和弦指法,试想从中找到一些演奏错误,以便回到家中以之校正。

在细听着自己的弹奏,认真寻找着弹奏里那些细小的错误痕迹时,也就是当我们临近湖畔,在快进入‘皇冠灯’的‘五路’交叉口大道的时候,蓦然间,从我们的身后面传了一个急促的小狗连续不断的叫声。由于我养犬已有十余年的历史,对牠们那种特殊的叫声,和牠们对主人那天赋异禀的忠诚与依赖是非常之了解的。由此判断,此小犬的声音,分明就是表露出一种急切的亲切、期盼、与哀求。再回头一看,只见得一只长不过30十公分,高不过十五公分的中年北京犬,在沥沥小雨中,不顾身边穿梭如流的车辆紧挨着牠【在我们这个国家重工业装备制造基地的工业区,也正直下班高峰】忘命地紧贴着一辆红色轿车飞驰般奔跑着,又一边头向轿车门窗,撕裂人心脾地叫着。

岁月的蛛丝,又一次扯痛了我那道尚未痊愈的伤口。10多年前,家里养了一只乖巧玲珑、一身雪白无暇、在整个硕大的生活区内,颇有小帅哥之美称,名叫‘点点’的小北京犬。多年的相处,牠便成了我们家庭可爱而又开心的一员。牠与人的和谐和给人带来的乐趣,那是用什么美好的形容词语,也无法述说透澈的。已有9年的牠,因年老,慢慢失去了体力,尽管如此,牠依旧在固定的卫生间排泄大小便,哪怕就是胃不舒服,发生呕吐现象,牠也要爬到卫生间,吐在粪便盘里。为此我们仍然以各种方法去维持着牠的生命,可牠一直蹲在阳台外面属于牠的那个窝里不出来,我们只有不时地去看看牠,或为牠做一点什么,牠已三日滴水不进了。就是那年的深冬季节的一个晚上,我在单位值夜班,回家已是次日凌晨的一点,当我刚刚洗漱完,正坐在饭桌旁吃饭,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刨着阳台的门,我走到阳台门前看见已数日不起的‘点点’从窝里趴出来,趴在阳台门口,用力地刨着阳台的门框,我以为牠要大小便,即刻把牠放到卫生间,可是牠又一直不拉,我就把牠放回到阳台窝里,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关阳台的门。大约10分钟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抓扯着我,低头一看,啊!原来是‘点点’趴在地下,轻轻拉扯着我的裤脚不放。我高兴地喊道;‘点点,你好点了吗?快、快过来,让我抱抱,来给你喝牛奶’。说罢我即刻就到厨房里给牠调配了一碗热牛奶,可牠就是不喝,我用勺子喂牠也不开口。此时的牠,双目只是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我,时儿断断续续地在牠那早已干枯的眼眸角下流淌着几滴珠。从未见过如此心酸的牠,我也忍不住了。我问‘点点今天怎么啦’?我抱住牠一边叨唠,一边吃饭。大概20分钟后,我感觉怀里的‘点点’没呼吸的微动,当我再一次呼唤‘点点’的名字时,牠再也听不到了,就这样牠丝毫没有拖累我们就和我们道别了。次日,我和爱人带着几分疼痛与那份难舍得的情感,自做了一个小木箱,用一块浅黄色的布,把牠轻轻地抱着,到数里外的一个大山森林高处,亲手挖了一个深坑,把牠安放在一颗青松树旁。

今天要不是我亲眼目睹这一场面,却也不会勾起那伤感的往日,嗨!时过境迁,但那份生命情感的纠结,总是让人难以忘怀。此时此刻,浮现在眼前的并不是‘空隙来风’,更不是用文字所加工出来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时空段定格下的现实。尤其不可言喻的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种生命正在追寻着另一种生命,那份毫无隐私的张狂;那份真切情感执着的张显,确实匪夷所思。就其追赶的速度,只有我曾经养过的那条血统纯正的阿富汗猎犬可相齐并论,其它任何犬只可说是望尘莫及的。究竟是什么缘故,驱使牠爆发出如此能量,而让这只弱小狗狗的奔跑力度达到让人,就是动物学家们也感动不可思议。嗨!极度可‘恨’的是,天公又作难,雨点更加稠密地下个不停,轿车里的人却又紧关闭着车窗,在视线高低差异下,车里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也无法听到,他的车身旁有一条小小的生命正在拼命地追喊着他,这时车的速度仍以每小时40码向前方奔驰着。

从下班时间,到这条工业园区大道的视线,再同该轿车被小狗狗发现时间估计,应该是在五10分钟前,或者更早一些小狗狗就追逐上了这辆轿车。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剧烈追赶,对一个小形体宠物犬而言,简直让人难以直信。凭借狗狗的天性和本能,加之我对家里养的犬只的那份默契,分析到:此小狗狗很有可能是一只丢失了一段时间,或许是和牠的主任因某种情况走散后,牠一直在寻找或蹲候在主人常出没的地方,今天虽然没有见到牠的主人,但一辆牠熟悉或者曾经乘坐过的红色轿车,进入牠的视线,便让牠激奋不已,就像看到阔别多年的亲人、想到了那份情感的依恋、看到一种希望似的,便迅猛地追了上去,由于地面积水,在激烈的追逐中,小狗狗突然摔倒在地,速度的惯性,使牠在地上连续翻了好几个滚,牠身旁和后面好心车辆的师傅们急忙刹住了车,这才让牠逃过了一场劫难。哪知,竟让人苦楚心酸的是,牠在几番滚动后,又急速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体上的积水,带着湿透了的身躯和满身的泥尘,再次朝前方追去。由于摔倒在地的缘故,使牠一时失去了方向的判断能力,【牠摔倒的地段正是交通要道,车辆过往频繁,事故多发的五叉路口】牠居然向另外一个错误的方向追了去。牠的敏锐性让牠在数秒钟内修正了目标方向,好在这个时候那红色轿车正在红色交通灯路口。凄怜的小狗狗极快地扭过头,一路狂奔猛叫着,义无反顾地再次向红色轿车追了上去。这个时候有不少的过路人和我一样,紧紧地扣住那颗心,一边快步追上去,一边默默地为小狗狗祈祷。当牠快要接近红色轿车的时候,绿色的交通灯亮了……在动物界狗对主人的“愚”忠,那是科学家们也难以破译这个密码。就这样,那可怜的小狗狗不弃余力,依旧向红色轿车拼命地追着、追着……嗨!这个时候上天要是能按上那个静止键该多好!我和人们却无可奈何地,一边叹着长气,一边目送着那小小的生命拼命般追逐着红色轿车微弱的身躯。

一丝丝凄切黯然不息的叫声、一道灰色朦胧的身影,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秋雨霏霏的暮色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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