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荣和齐桑第一次的见面绝对称不上愉快。
郑国荣刚上中学就取得最能惹火老师学生的殊荣,也难怪老师们生气,她三日打一小交,五天打一大架,成为全校最打得的学生,也肯定成为老师们的眼中钉。
这天又被罚留堂,离校的时候已是饿得半死,幸好有带钱包,可以买点零食,想到夜市的串烧,她不禁口水直流,这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不满道:“看路呀!有那么多的空位也撞过来!”
接近黄昏的时间,光线微弱,但是郑国荣也依稀认到那个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不过那女生的眼神有些怪,国荣立刻摸摸自己的裤袋,钱包不见了。
那女生走得不算远,国荣急起直追,她的串烧呀!她不能让别人拿走。
那女生体力不错差,不幸的遇上超级体能好的郑国荣,郑国荣追上她,并命令那女生:交回钱包,我就不和你计较!
那女生嚣张的回一句:“什么钱包?我不知你说什么?”
郑国荣直接动手,她捉着那女生的手一扭,那女生痛呼了一声。
郑国荣哼了一声,然后说:“不给回我的钱包,大把苦头你吃!”
那女生连忙道:“好吧?那钱包在我背包,我拿给你!”
郑国荣以为万无一失,放开她的手,没想到那女生在地下拿了一堆沙泼向她的眼睛。
郑国荣即时看不到东西,当她可以睁大眼时,已看不到那女生。
换了别人,可能会自认倒霉,回家检讨自己的失败,但是国荣不是普通人,她是一个固执的人,她一定要那女生吃些苦头,敢偷她的东西,就预了吃她的拳头!
那女生就像个街童,大这区不家可归的童党聚居的不外是几处地方,就不信找不到她。
郑国荣终在一个天桥底看到那女生,正想去找晦气时,一个大约二十岁的清朗男生走近那个女生。
那男生说:“桑儿,我还是找不到工作,不过今天我替人搬家赚了十元,我们去吃面吧!”
那女生很是生气:“你怎能去搬重物!你的手是用来演奏的,况且你被人压工钱了,替你搬家至少也可以收二十元啦!”
“算吧!我们已三天没有吃过饭,我不能让你挨饿!”
“我才不会让你挨饿,我早买了面包。”
说完,齐桑就变了一包面包出来。
那男生不禁问:“你怎会有钱买面包?”
这时郑国荣出现,怒然说:“她偷我的钱不就有钱啦!”
那女生立刻否认:“我没有呀!我都不认识你!”
那男生却是看穿她说谎,他立刻向郑国荣道歉:“对不起,我替桑儿道歉!你想我怎补偿!”
郑国荣看着他的俊脸,轻佻的说:“钱债肉偿,好不好?”
那女生很大反应,大怒道:“你说什么?我是偷你钱,你找我麻烦就算,为什么搞楚伟?”
郑国荣看到那女生瘦弱的身体,那男生的手指仍有瘀青,看来是替人搬家时弄伤,两人这么狼狈仍是互相支持,郑国荣又怎能生他们气呢!他们应是落难了,需要有人帮一把!
郑国荣笑笑的指着那女生,笑说:“如果我要你还钱,你有吗?”
那女生抬起头,傲然道:“我可以去偷其他人,我不认为其他人会有你这么难缠!
那女生还要挪揄郑国荣一句。”
郑国荣望着那女生倔强的脸,带些欣赏的看着她,决定帮帮她!
“我介绍你工作,你还钱给我!”
那女生呆住了,怎么突然会这样!这个人不是想找我麻烦吗?怎会介绍她工作。
楚伟却笑了,这个世界上仍是有善良的人,他轻声说:“谢谢!”
那女生有些明白,对郑国荣说:“我叫齐桑,你帮了我,我会记住!”
郑国荣笑笑:“我不是帮你,我是想你还钱!我叫郑国荣,记得要还钱给我。”
齐桑和楚伟却笑了起来,这个看来很粗鲁的女生,心肠其实蛮软的。
郑国荣当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生活尚算不错,她和母亲因农村被收地,赔了一笔钱,还被政府安置在福利房,之后国荣的母亲就弄了个小面档,生意也算不错,故国荣的生活过得去,也有余力去帮助有需要的人,此刻的齐桑和楚伟就是她眼中有需要帮助的人。
郑国荣找了间空的褔利房让齐桑他们居住,楚伟有些犹豫。
“霸了别人的房子好像不太好!”
郑国荣笑笑道:“怎会呢!这家人发了笔小财搬去东区了,政府又没有派人接收房子,你们就住下来,那些干部不会知道的。”
楚伟看着齐桑终点头,齐桑不能跟着他露宿街头。
郑国荣再问:“楚伟,你真的懂唱歌?”
楚伟笑笑道:“算是!”
齐桑这时就忍不住插口:“何止懂呀!是非常懂,楚伟唱歌是非常动听,算直是绕梁三日。”
“那就好,我和夜市其中一档卖唱的阿姨很相熟,我介绍楚伟去见她,她应该愿意请楚伟。”
无论齐桑如何倔强,也被郑国荣的帮助所融化,她实在不需要对她们这么好,严格来说,郑国荣和他们是萍水相逢。
国荣好像猜得出她的想法,微笑道:“每个人也总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就是这样!
就这样齐桑和楚伟在福利房住下来。
楚伟就在夜市卖唱,本来齐桑也想找工作做,但是在楚伟的坚持下,回到校园读书,还要是和郑国荣做同学,可耻的是齐桑的成绩竟然比她好太多了!
郑国荣不满道:“你是不是作弊?你上了学也不够一个月。”
齐桑挑挑眉:“我才不屑作弊,我之前那间小学在东区是算一算二的名校!”
“学费不就很贵吗?”
齐桑点点头。
郑国荣忍不住问:“那你们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齐桑忽然沉默下来。
郑国荣发现自己问错问题,立刻说:“对不起!”
齐桑摇摇头:“不用说对不起,国荣。没有你,我和楚伟都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在上海挨下去,穷是很可怕,无家可归是很可怕,但是有样东西比这些还要可怕。”
郑国荣看着齐桑空洞的神情,有些可怕知道答案,不过她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问:“是什么?”
“是对至亲的失望!”
国荣终沉默下来,或许她永远不明白齐桑想什么,因她有个永远爱她的母亲。
齐桑忽然说:“不如今天去你母亲的面档吃面,上次她弄的榨菜面很好吃!”
“当然好吃,我母亲弄的面食是一等一。”
国荣的母亲也和国荣一样是软心肠,心疼齐桑和国荣一样年纪却没有照顾,故常常弄好吃的面吃喂她,齐桑很喜欢去找她,她不单爱好吃的面吃,更爱郑母的慈爱。
没想到她们去到郑母的面档却见郑母被人打,面档被人破坏,国荣立刻去救母亲,齐桑也加入弄战,两人虽然年纪小,人却硬气,被打也不叫痛,只管向那些打手的关节打,那些打手也被她们的狠劲吓怕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你下次不交保护费,还有得你受!
郑母勉强站起身,看着身边两个女孩也口肿鼻肿,哭道:“是我没有用,是我没有用!”
国荣忍着痛问:“那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新来的小流氓,不敢欺负其他商贩,就来欺负我这个女人,算吧!我给他们钱,就没有事了!”
国荣怒道:“你给他一次,就会有下次,不如报公安。”
齐桑淡然道:“公安未必会理会,况且如果公安要收钱才会理,结果也是一样。”
“那怎样办才好?”
郑母的厨艺是一流,但是应变力比两个女孩还要差!
齐桑再问:“你肯定他们是小流氓?不是那些大帮派!”
“那些大帮派怎会看上我的面档!那些菜馆可以给更多的钱,那些流氓只敢抢我!”
齐桑缓缓道:“外来的小流氓,好呀!好呀!”
郑国荣觉得齐桑的举止有些奇怪,有些陌生,又有些可布。
入夜,齐桑带了几瓶烈酒和打火机,走到那群小流氓住的地方,巧合的是他们也住在福利房,大家也是捉政府的漏洞。
其中一个小流氓认得齐桑,笑笑道:“这个不就是被我们打到半死的女孩,找到上门是想被我们打多次。”
齐桑冷冷道:“我要你们答应不再搞芳姨的面档。”
“芳姨就是郑国荣的母亲。”
其他流氓也笑笑道:“凭什么?”
齐桑将其中一枝烈酒打破了。
那些流氓有些奇怪,然后齐桑再点火。
熊熊烈火就在他们面前烧起,其他人惊慌的说:“救火呀!救火呀!”
齐桑冷冷道:“叫大声些,我听不到呀!”
那些流氓看着齐桑眼中的冷漠,感到心惊,但是火势越来越猛烈,他们想水救火,没想到齐桑拿出其他酒瓶出来,然后说:“我会再加大些火,这些火烧不死我们。”
那些流氓此刻才真的惊惶。
“这位小姐,我们不搞你的面档,你走吧!我们下次见到你和你的朋友会绕路走。
这群流氓知道齐桑就像那些亡命之徒,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更不会珍惜别人的性命,他们实在不愿意为少少钱,得罪这样的人。”
齐桑见到他们脸上的惊惶才离开。
“走到不远处,有人叫住她。”
“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
齐桑认得这把声音,是国荣。
齐桑淡然道:“知道。”
“你会烧死自己也会烧死别人。”
“我也知道。”
“为什么你仍要做?”
“不这样做,那些流氓就不会怕,不会怕他们就会继续骚扰芳姨,你想要这个结果?”
“难道你用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方法就是对?”
“不是对,但是最有效,国荣,我是个来自黑暗的人,你不认同我是理解,但是请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你们。”
国荣看着齐桑离去。
在她远去后,才喃喃自语:“我当然知道你的本意是好,只是正确的目标,用了错误的方法,只会是万劫不复。”